報紙和雜誌的單價便宜,也是相對而言的。張月平先生畫三毛流浪記的是時候,在裏麵說三毛賣一份報紙是四個銅板,賣兩份報紙,能便宜一些,是七個銅板。


    七個銅板,省著吃,能夠供一家幾口吃上幾天。最繁華的滬市,一碗陽春麵也才兩個銅板左右。


    在民國時,報紙上麵的廣告版麵才會逐漸增加。清末,報紙上麵廣告並不多。所以一份報紙的單價也是極為不菲,至少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起的。


    四書五經因為自古以來的印發量巨大,雕版印刷極為嫻熟,內容固定,所以可以將一套四書五經的售價壓到極低。


    一般來說,雕版印刷的價格是比活字印刷便宜的。


    此時的報刊大多采用手工鉛活字排版,不同後世的打印機,價格昂貴也情有可原。


    “這隻是訂購一期的報紙!”


    見到白貴遲疑,齋夫也見怪不怪的笑了一下,溫和的說道。


    三枚銀元在這時也不是一筆小錢了。


    “若是囊中暫且羞澀,這錢也不打緊,我這裏也有幾分幫工的活計,我可以給你介紹,訂購報紙的費用也可減免……”


    齋夫說道。


    如他們這種高等學堂,一般是不缺錢的,缺的也是大錢,一些救助學生的小錢是不缺的。不過報紙訂購費用畢竟昂貴,也隻有在書院做幫工才能減免。另外,如他們這些書院訂購報紙,也是大批量采購,有一定的議價能力。


    他知道白貴過來是免去了一年學費的。


    單看穿著,也不像是富家子弟。


    “不缺!不缺!”


    白貴從褡褳中摸出三枚龍洋,這是去當鋪兌換的。


    現在省城大多數地方都用銀元,以前的銀兩有些不方便了,尤其是高等學堂這種新式地方,會嫌收銀兩麻煩,還要稱重。所以每月的學費也是需學生兌換成銀元之後,再去齋舍繳納。


    因此他來到省城後,將隨身攜帶的銀兩,去臨近的當鋪兌換成了銀元。


    後世銀價便宜,他隨意拿一枚銀元去後世兌換白銀,一來二去,手上的銀元也就愈來愈多。


    但幹了幾次,就收了手。


    雖說同行是冤家,但當鋪大多都串著氣,不然行會這玩意又是怎麽來的?


    齋夫詫異了一會,也就收起了銀元。


    他從漆桌上取出花名冊,又拿了支專寫小楷的羊毛筆,遞給了白貴。


    白貴打開花名冊,上麵有著藍色橫直道格,不過和後世不同,上麵沒有在第一豎格或者橫格上寫著要填寫的信息,是自己去填寫的。


    羊毫小楷蘸滿墨水,他開始運筆寫字,一邊寫一邊問道:“敢問教導日文速成班的教材是什麽?是學堂發的,還是需要我另行去書肆購買。”


    “此事我也不太明白,我待會帶你去時務齋,你問一下同窗就知道了。”


    齋夫迴道。


    “那……多謝了。”


    停筆,揉了揉手腕,白貴寫完了自己的信息。


    齋夫見了這字跡微微皺了皺眉,冊上的字整齊,但有些死板僵硬,勸說道:“你的書法還是要多加練習的。”


    “這……,多謝提醒,晚生一定多加練習書法。”


    白貴臉色微微有些漲紅,剛想辯駁,但很快就啞然了,轉而給齋夫道了聲謝。


    雖然齋夫隻是相當於後世學校的教職工,協助管理師範學堂的生徒和宿舍。但誰說教職工就在一些地方弱於學習的學生了,書法他還不一定比齋夫強。


    要知道師範學堂可是臨近省城的文廟,那裏碑石叢立,曆代以來的書法大家大多都在那裏留有真跡,齋夫比他寫字好,那還真的可能不是虛言……


    隻能自己暗道日後多加練習,字如人品,日後給哪位大佬投遞拜帖的時候,見到字太爛,恐怕都不帶理會的。一手好字,也能讓別人高看幾眼。


    “你這是……僅僅進學了五六個月?”


    齋夫忍不住再次仔細觀察著花名冊上的字跡,邊說道:“該不會是你寫錯了吧,將年寫成了月,重新改改吧。”


    “不瞞老伯,我確確實實進學不到一年。不過我善於記誦,幾有過目不忘之能,因此雖進學日短,但所獲也如數年之久。”


    白貴很謙遜的說道,言語中也有幾分少年意氣風發,自信。


    在寫花名冊的時候,他就有些猶豫,要不要如實寫下來,但很快就堅定了想法,如實寫了下來,滋水縣距離師範學堂並不遠,稍打聽一下就知道。


    雖然人們總是習慣於撒謊,但一般都希望後輩子弟如實奉告。就如同二十四孝一樣,完全杜絕了孩子因為父輩一些不慈原因,導致任何不孝的可能。


    寫假的,就相當於有了汙點。


    齋夫仔仔細細盯了白貴幾眼,深吸一口氣,也就壓抑了內心的不平靜,他也是耳濡目染,熟讀詩書之輩,知道從古到今,不乏有一些天才,一日之功就勝過他人一年之勞。


    隻不過他看待白貴的神色卻也熱貼了許多,這也算不上前倨後恭,隻是對待一些有出息後輩時特意的照顧,“走,我先帶你去用飯,待會再給你挑一間房間讓你住下。”


    兩人循著走廊,去了師範學堂的西圃,這是學生憩息的場所。


    至於東廊,則是講學先生的寓所。


    這時也恰好到了飯點,上學的學生還沒有下課,或是正在趕來飯堂的路子。


    齋夫替兩人打好了飯,尋著飯堂的桌上就坐著了。


    沒有什麽好客氣的,白貴一大早從客棧趕來,也餓得急了,早上沒來得及吃早飯,看著蒸的雪白饅頭,和一碟炒土豆絲,就大口嚼咽,吃一口菜和饅頭,就壓了一口米粥。


    桌上還有一小碟紅燒肉,他也隻是適時的夾了兩筷子。


    “吃慢點,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年輕時不知道注意腸胃,等到了老的時候,就知道痛了!”


    齋夫細嚼慢咽。


    吃飯的當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飯堂也陸陸續續坐滿了人。


    “藤野先生,這是新入日文速成班的學生,請問一下,你們班上的學生采辦教材是什麽教材?”齋夫正吃著飯,忽然看到一個穿著筆直粗呢西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就起了身,邀他同桌,詢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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