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縣城本名嶢柳城,多柳,在縣誌記載,北周建德二年自縣西南三十裏故城移治於此。位於滋水中遊北岸,麵對地勢較高的白鹿原,背靠巍峨橫嶺,左倚玉山,杜甫有詩題道:“藍水遠從千澗落,玉山高並兩峰寒。”


    《長安縣誌》記載:“嶢柳城以麵對嶢山。其中多柳為名,城周八裏,今縣城但東南一隅而已。”


    從白鹿村朝北走,有一條破敗的官路,直通白鹿原北端的原邊,再下了原坡涉過滋水,就能看到古樸的城牆。


    一行五人在族長白嘉軒的帶領下,從黎明天還未明的時候出發。走了近三個時辰,快到響午飯食的時候,才到了滋水縣城。


    “你們待會進了書院之後,要時時刻刻注意自己,不要壞了咱們白鹿村的名頭。”


    白嘉軒擦了一把熱汗,胸脯起伏了幾下,喘了口粗氣,告誡身後四個背著書篋的少年。


    滋水縣城位於一個四麵環山的盆地之中,距離白鹿村直線距離並不怎麽長,可官道來迴環著山嶺繞路,走的費神費力。


    “貴娃子,你大些,這幾個要是有哪個不成器的,你盡管收拾,不行的,就告訴朱先生,讓朱先生管教他們……”


    白嘉軒說道。


    白貴的品性現在白鹿村哪個人不知道,將這幾個娃娃教給白貴他能放心。另一旁的周元雖然說歲數與白貴差不了幾個月,但終究是外村人,信不過。


    鄉黨,還是同村最可靠一些。


    “族長,孝文和兆鵬可是比額進學還早,讀的書多,知道聖人的道理多,額頂多是幫襯幾下,有啥麻煩咱一起解決,談不上管教啥的,哪有說後進的管教先行的……”


    族長白嘉軒的話是這麽說,他要是當真了,難保白嘉軒心裏不舒服。人類的劣根性莫不過於此。誰也不想孩子弱別人家一頭,但白孝文現在也才十一二歲的模樣,就放在滋水縣城,他也不放心,所以才讓白貴這個同村年齡稍大的孩子幫忙管教。


    俗話說的好,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瞧你說的,孝文可算不上啥先行的……”


    白嘉軒笑了笑,心裏挺舒服挺滿意的,白貴這娃子說話就是貼慰,而且也沒有趁機推卸責任。


    白孝文和鹿兆鵬兩人先頭聽著白嘉軒說的話,有些心生不滿,總覺得被人小瞧一頭,但聽到白貴說的話,麵色和緩了不少,同時對白貴道了謝,讓進了縣城之後大家互相多照顧。


    “走,在額臨走之前,先請你們吃頓飯。”


    白嘉軒隨口說道。


    他兩手空空,手上也沒攜帶禮品,待會進了縣城先買些四季水果、點心、茶葉等禮品,好給他姐夫朱先生帶去。


    雖然說是親姐夫,但也不能空手去。


    這個空檔,就讓娃娃們吃頓好的,也算是他這個做長輩的心意。


    遠遠就望到滋水縣城的城牆和城裏麵聳立的魁星樓,但望山跑死馬,也是足足走了兩刻鍾,才走到了城門口。


    城門口站著一個兵丁,胸口處是補綴“勇”字。此刻正懶洋洋的抱著長銃靠在牆角,重心向後傾斜,眯著眼,打著哈欠。


    旁邊是一個籮筐,裏麵是一層稀疏的散銅錢。


    掏了城門稅,一個人一文錢。


    “西安城的城門稅才貴呢,一個人三文錢,要是帶上行禮背囊,還要另算錢……”


    白嘉軒趁著這個機會給村裏的後生普及常識,這是他們這些做長輩的職責,就是盡量將生活常識在日常生活教給下一輩。


    白鹿原上的村民慣去的是西安城,距離西安城也就幾十裏的距離。再說西安城可是建在關中最好的一塊平原上麵,越往西安城裏走,路也就越平敞,大多是下坡子,走著省力。


    而朝著滋水縣城走則是上坡子,路難走。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眾人也細心聽著,書上可沒這樣的道理。


    “你們看,這是滋水縣城西門的匾額,題的是‘白鹿呈祥’”


    白嘉軒一指城門。


    守著城門的兵丁也沒心情打攪,好男不當兵,白嘉軒身上穿的一看就是士紳老爺,不是他能吃罪起的,再說這滋水縣城商貿稀疏,不差這會功夫。


    “那其他城門題的是什麽?”


    幾人詢問。


    “東門是‘玉山映翠’,因為東邊是玉山。南門是‘滋水環青’,咱們原下的滋水從那流淌過滋水縣城,北門是‘秀嶺迴春’,是那邊的橫嶺。另外這幾個門也是有名字的,是道光年間重修城牆時,當時的縣令起的,東門為‘鳴鳳’、南門為‘延熏’,西門是“湧金”,北門是‘迎恩’,在城壕下麵還有水門,名為‘永清’……”


    一行人在街上走著,白嘉軒不厭其煩的對著幾人解釋縣城的一景一物。


    很快,就到了縣城裏麵。


    街道旁有著不少貨郎擺著小吃,傳出陣陣香味,最引誘人的莫過於將肉燉得軟爛的肉夾饃,還有冒著熱氣的餄餎麵,以及一些麵食點心,另外還擺放著糖葫蘆等物。


    秦省貧瘠,吃的也多是麵食,鮮少有到酒樓吃喝的。


    幾人坐到了一臨街的鋪子裏麵。


    “你們先吃,額去買些東西。”


    白嘉軒對店家付了錢,就一刻也沒坐下,著急的走出了店鋪,尋著雜貨鋪去采買禮品。


    “先生給咱們說了,到了書院後也要認朱先生當先生的,就這麽兩手空空去見先生也不合適,咱們也得買些拜師禮。”


    白貴說道。


    儒家無常師,孔子師郯子、萇弘、師襄、老聃。


    嚴格來說,徐秀才隻是白鹿村私塾的蒙師,教的也是蒙學,但古代可沒有什麽小學、中學、大學這一類劃分,書院的職責和私塾是有些重疊的,不能嚴格說私塾是小學,而書院是中學,最後的太學是大學,這是不對的……


    看順眼了,學的快了,先生老師也會教科舉的四書五經。完全看私塾老師自己的知識儲備量。


    朱先生是徐秀才的同年,他們前去參加縣試,是要借宿在白鹿書院的,順便讓朱先生教給他們八股的製藝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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