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一片廣闊的草地上降落,安心穿著運動鞋,行走在塵土飛揚的小徑上,正是炎熱的季節,小漁村裏家家戶戶的門口都堆積著高高的蚌殼和蝦殼螺絲之類,腐爛的屍體夾雜著腥臭味道在空氣裏蔓延。


    滾熱的氣浪帶著這些不堪入鼻的味道被吸進體內,刺激的胃裏一陣陣的翻湧,阿勇忍不住皺起眉頭,生怕安心會受不了。


    安心確實有些受不了,從口袋裏掏出薄荷糖含進嘴裏,鼻腔立即被青草的味道充盈,感覺舒服了許多。


    門口坐著三三兩兩編製著漁網的農婦,頭上帶著草帽,身上穿著短袖和短褲,腳上是劣質的塑料涼鞋,一邊聊著天,一邊朝著安心一行人看過來,指指點點。


    安心抬手梳理好被風吹散的長發,走過去問那些人:“請問這附近有誰家從海裏救過一個男人?那人這麽高,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模樣很俊俏。”


    剛說完,那群人就笑了,嘻嘻哈哈的迴答安心:“我們這裏倒是偶爾會從海裏救上來幾個人,但模樣俊俏的倒是沒有過,都是平時出海打漁遇到風浪的人。”


    安心想了想,既然是飛機爆炸,說不定會被炸傷,受傷被海水浸泡過之後,臉說不定會腫成豬頭,也就談不上俊俏不俊俏了。


    “那你們附近這個月誰家從海裏救過人?”安心繼續問。


    “沒有沒有,去年的時候才救過人呢,今年沒有刮暴風,真是奇怪了,你們都找了那麽多次了,怎麽還過來找?”


    “是啊,有的人來問的時候樣子好兇,有的人倒是蠻有禮貌,跟你們的態度一樣。”


    那群婦女一邊嘰嘰喳喳的說著方言,一邊繼續編製手裏的漁網。


    安心聽的心驚膽戰,看來墨辰語的人第一時間已經找到這裏了,唯一慶幸的是,沒有人找到墨辰非的下落。


    安心既開心又難過,飛機從海域上空飛過的時候,茫茫大海,碧波粼粼,人的生命在這種大自然的環境裏小如塵埃,卑微如土。


    這裏地勢陡峭,高低不平,低矮的房子東邊一戶西邊一戶,居民住的很分散。


    安心上坡下坡的走了一整天,也沒打聽到多少戶人家,也沒走多遠的距離,時間就這麽慢慢的過去了。


    “少夫人,今晚沒有星星,空氣裏潮氣重,當地人說晚上可能要下雨了,就在前麵的小村落裏住一晚吧,明天早點起來再打聽。”阿勇不忍心告訴安心,這裏早就被他們的人探訪過好幾次了,壓根就沒人聽說有新救上來的人。


    安心腳底磨了好幾個大泡,隻能同意了,跟著阿勇進了一座低矮的小瓦房,給了主人家一點錢,就在偏房裏用門板擱起來,算是床了。


    安心簡單的洗了把臉,坐在低矮的石凳上跟主人閑聊。


    “你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嗎?有沒有外出工作的人?”安心環顧一圈,發現家裏雖然有些破舊,但都收拾的幹幹淨淨。


    “一直都生活在這裏,村子裏有人出去了,跟著大船出海的,遇到了海盜和風浪就再也沒有迴來過。”女主人很靦腆,笑的時候臉上的皺紋很深,她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安心的穿著,眼裏的羨慕掩飾不住。


    安心明白過來了,為什麽這個地方這麽窮,可能是被一次兩次的事故嚇的退縮起來了,覺得外麵危險,連命都保不住。


    安心打了個哈欠,眼皮子困的睜不開,“我丈夫掉進海裏了,有人說看到他在附近的小漁村出沒過,他很高,比我高一個頭,我們找了十幾天都沒有找到他,如果你們看到他了,麻煩告訴我,我會很感激你們的。”


    女主人連連點頭,“海神保佑,隔壁村子裏的小翠,丈夫出海打漁,都走了一年多了,最近才迴來,你的丈夫也會迴來的。”


    安心道了晚安,迴到偏房裏的木板上躺下,阿勇在地上鋪了層草席,合衣躺下。


    這些天每天隻有兩個多小時的睡眠時間,做夢都是墨清鴻在公司裏刁難她的畫麵,安心的疲憊程度已經到了極限,或許是暫時放下了戒備,安心剛躺下,立即陷入了沉睡。


    半夜時分,開始下雨了,屋裏有些漏水,女主人放了盆子在角落裏,接漏下來的雨滴,阿勇驚醒,看到安心蜷縮成一團,雙手抱著肩膀,睡的無知無覺。


    安心飽飽的睡了一覺,等到早晨醒過來的時候,雨竟然越來越大了,透過厚厚的雨簾,能見度不足五米,外麵白茫茫一片全部都是水汽和騰起的霧氣。


    安心想要出門,被女主人攔住,“這種天氣,你們不熟悉路,出去了也迴不到我這裏,外麵雨太大了,淋病了還要吃藥打針,要花錢的。”


    安心不在乎錢,好不容易來一趟,就這麽待在屋裏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少夫人,您還是別出去了,這裏落後,醫療設施不發達,萬一真生病了,迴到洛城還不知道會耽擱好多事情,我打過電話了,讓他們分頭去找。”阿勇攔住安心,“等雨小一點了再出去也行。”


    安心想想也有點道理,索性又迴到木板上躺著:“雨小點了,你喊我起來。”


    早飯做好,主人端著鮮美的魚蝦出來,招唿阿勇過來吃飯,阿勇不忍心叫醒安心,留了飯菜給她,自己吃了點,又添了些錢給主人,借了塑料雨衣,披在身上,自己出去了。


    等到安心醒過來,雨小了點,卻起了好大的風,安心翻身起來,問:“跟我一起來的人呢?到哪裏去了?”


    “說是有點事,待會就迴來。”女主人將鍋裏的熱飯熱菜端出來給安心吃,“吃點吧,都是新鮮的海魚海蝦。”


    安心搖搖頭:“不好意思,我對海鮮有些過敏,我吃飯就好。”


    吃完小半碗白米飯,阿勇渾身濕透的迴來了,看到安心抱歉的開口:“沒有打聽到人,南宮少爺留在這裏的人快要遷走了。


    少夫人,明天可能走不了了,聽說龍卷風到了,暴風雨還要持續幾天。”


    安心急了,“雨衣給我,我出去轉轉,老是這麽待在這裏也不是辦法。”


    阿勇拗不過安心,隻好出錢買了主人家裏的兩件破舊的塑料雨衣,跟著安心一起走進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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