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的黑暗洞穴裏,我“噌”的一下子翻身坐起,睡夢中忽然驚醒,一時不察,翻身時壓了一下一直縮在我衣兜裏睡覺的小白,小東西“嘰嘰”叫了兩聲表達自己的不滿,而後就沒了動靜。


    “是個男人的聲音,聽動靜兒應該在很遠的地方。”


    旁邊傳來張歆雅刻意壓低的聲音,方才那一聲慘叫很清晰,她和老白自然也聽到了,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不是無雙他們的聲音……”


    這些我自然分辨的出。


    正因為如此,我才愈發的驚疑不定。


    這空空蕩蕩的孤島上,除了我們,還有誰?!


    老白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嘶,我怎麽聽著這動靜兒有點耳熟呢,可又想不起是誰了,你說會不會是白狼和他手下那些海幫的人呀?你想啊,當時那個什麽赤鯤直奔著我們就來了,壓根兒沒糾纏他們,他們唯一的對手就是當時發怒的大海了,那數米高的大浪打過來的時候,咱們都能活下來,他們都是海上討生活的老手了,哪有活不下來的道理?我就一直琢磨著,他們這些人應當是沒死的,這地方又是距離最近的一座海島,咱們隨波逐流都飄到這兒了,他們跟咱們落同一塊地方可能性很大呀。不過,他們看樣子好像遇到了什麽情況,咱們現在怎麽辦?”


    “什麽都不辦!”


    我幽幽道:“是不是他們還不好說呢,本就是一次各取所需的合作,人家上船還帶著槍防咱們一手,咱們也大可不必真把人家當親親小夥伴來看,就因為一丁點的可能就深更半夜不知死活的一頭紮進林子裏,青竹他們到現在還沒迴來,咱們先保全了自個兒再說,再等等看!”


    說著,我看了小稚一眼。


    小丫頭正眼巴巴的盯著我,黑洞洞的環境裏,那雙大眼睛卻明亮的很,瑟縮成了一團小肉球。


    我眼神柔和了一些,揉了揉她的小肚子,低笑道:“丫頭,是不是餓了呀?”


    小稚搖了搖頭:“不餓呢,就是有點擔心無雙哥哥他們。”


    “有你青竹姐姐在呢,應該沒事的,餓了就再忍忍,天亮了哥想想辦法,看看給你去哪弄口吃的,冷了先抱著你歆雅姐姐在休息一會。”


    小稚“嗯”了一聲,我打開背包,摸出了一遝子符籙揣在身上,又抽出天官刃:“你們先照料著小稚,我去洞口!”


    這山洞比起我先前昏睡的那個山洞要寬敞一些,可卻更加低矮,人是站不直的,我貓著腰來到洞口,外麵的淒風苦雨還沒停下,洞口濕漉漉的,我尋了一塊石頭坐下,天官刃搭在腿上,好似老僧入定一樣,精氣神卻蔓延開來,外界的情況盡在我觀視之中。


    如張歆雅所說,聽那聲音的方向和動靜兒,距離我們應當很遠,波及到我們這裏的可能性不大,不過小心無大錯,我還是承擔起了放哨的角色。


    自那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後,我再沒聽到什麽動靜。


    眨眼間,天快亮了,雨停了,外麵的叢林裏卻彌漫起了大霧。


    幾個小時的時間過去了,我琢磨著就算有什麽風波,應該也都過去了,正準備鑽迴洞穴裏休息,一團精氣卻在這時闖入了我的觀視視野裏。


    這林子裏除了螞蟥等有些滲人的蟲子外,幾乎沒什麽生命存在,在觀視世界裏,這裏的一切都是暗淡的,忽然闖入的這一團精氣,生命氣息旺盛,真如黑夜裏的螢火蟲,又似熱成像儀裏冒出的高熱物體,醒目無比,我哪裏有注意不到他的可能?


    這是個人!!


    對方“哼哧哼哧”喘著粗氣,這種狀態下,我能聽見周圍一切細致入微的聲音,他的喘息聲好像就在我耳邊一樣,一邊跌跌撞撞的狂奔,時不時的還迴頭看一眼,似在躲避什麽東西一樣,隻是他究竟在躲避什麽,我卻不曾看到。


    又等他朝我這邊靠近一些,他的麵目輪廓我終於看清了。


    我輕“咦”了一聲,這是個年輕後生,理著寸頭,脖子右側有個一指長的蠍子紋身,他一隻手裏握著一把三十公分長短的短刀,一手則捂著自己脖頸偏後一點的位置,那裏正汨汨留著鮮血,看樣子受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鮮血濡濕了半個身子。


    老白這廝那張不靠譜的嘴難得的說對了,這人還真就是白狼的手下!!


    我對他有印象,因為脖子上紋著一隻蠍子,他的綽號也叫蠍子,船上的時候打過照麵,也說過幾句話,但也算不上很熟悉。


    看他這樣子,似乎有點慘烈啊……


    白狼和他手下的一眾船員使喚的武器就砸了,和濡屍搏鬥的時候用什麽的都有,什麽鴛鴦刀、苗刀、倭刀,甚至還有人用魚叉的,但除此外,每個人身上都配著一把捕鯨叉軍刀,都是當成日常工具使用的了。


    作為一個武人,武器哪裏能離手?


    世人都常說傳武、傳武,隻以為傳武就是拳腳和表演的把式,這卻是個大錯特錯的觀點,拳腳功夫隻是傳武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傳武的精髓都在使用兵器上了,什麽刀槍劍戟,騎馬開弓,這才是傳武的重點,比方紮馬步是傳武的基礎功夫,這紮馬步是幹嘛的?它正兒八經的名字叫做“拒馬步”,是步兵對抗騎兵的,你得手裏有兵器才能對抗吧?可見這兵器對於一個武人而言到底有多麽重要,如今這蠍子連自個兒的兵器都丟了,隻餘下一把捕鯨叉,可見是多麽狼狽了。


    隻是,追殺他的東西遲遲不現身,我也沒有動作,外麵黑洞洞的,免得貿然衝出去自己反而吃個大虧。


    伴隨著他距離我們這裏越來越近,都不必我觀視了,外麵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洞穴裏聽的真真切切。


    這下子老白和張歆雅坐不住了,紛紛朝著洞口湊過來。


    “什麽情況呀?有東西過來了啊!!”


    老白緊張兮兮的嘀咕,這廝一緊張,竟然一把將小金蠶、二禿子、光頭強給捉了出來,一溜兒的擋在胸前,看樣子是準備這仨當成武器來使喚了,我一點不懷疑,一旦有危險,這家夥為了保命絕對會把這仨扔出去。


    這下子就連光頭強也不滿了,一個勁兒的翻著白眼,咬牙切齒的,大約在想沒成鬼語者之前一口一個爹喊的甜甜蜜蜜、幹脆果斷,一旦拿捏了自個兒,掉頭就變了模樣,曾經的朱砂痣成了蚊子血,估摸著離藥死老白又不遠了……


    而就在這時,一路逃命的蠍子卻毫無征兆的忽然迴頭,“呀”的低吼一聲,手中的捕鯨叉忽然朝前攮去,而後……他“啊”的慘叫了一聲,捕鯨叉脫手飛起,人亦倒飛了出去……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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