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茳姚、張歆雅這等強悍又難纏的女人相處的久了,久而久之的,她們那無理都能攪三分的能耐我也或多或少的學了一些,憑著一副死皮不要臉的精神,能把我問的啞口無言的時候已經很少了。


    很不幸,我家的那些老祖宗們……正是我最羞於啟齒的地方!


    此刻麵對老狐狸的冷嘲熱諷,我連一句狡辯都做不到,隻是老狐狸講的事情實在耐人尋味,就我已知範圍內,它們這裏的精怪可能是當今最了解巔峰時期的天官的存在了,畢竟逝去太久,其餘玄門隻是有些模糊的印象,茳姚雖然親眼見過末代天官,但……對方那時已經末路,她的認知也是不全麵的,過往我接觸過一些天官手段,但見識不全麵,如今可能是我唯一全方位了解天官的契機,自然不會放過,短暫梳理思路後,我頂著老狐狸如刮骨刀一樣的目光,抬頭問道:“那位天官割下老鴰一條腿的事情,大概發生在什麽年月?”


    “此事我知之不詳,老祖宗也甚少提及,偶爾迴憶那時,長歎一聲,兩千年彈指即過,想來……恐怕至少有兩千年之久?”


    “那時的老鴰道行如何?”


    “彼時家中老祖已經是妖王,縱是人間的天師也要禮讓三分,隻要不是掠食活人、作惡多端,無人願輕言斬殺鎮壓,那老鴰與我家老祖宗彼此牽製忌憚一生,道行從來不相上下!”


    “敢號稱妖王,那便是真的成道了,可與屍中旱魃媲美,人間天師不出,無人能鎮,三者幾乎是一個量級的。就我所知,天官算是我們這一門獨有的稱唿,單從道行來看,應該與道家天師不相上下,我也曾聽過天官可以力敵數個天師的說法,可見天官可能是厚積薄發的,可聽你描述,那天官斬老鴰一條腿時,根本不像是在對付一個同等量級的妖王,倒像是……殺雞一樣輕鬆,未免太誇張了,和我對天官的認知……不相符合!!”


    “……”


    “哈,一個天官對付數個天師,這話誰跟你說的?聽我的,去把跟你說這話的人抽上三個大嘴巴子,因為他在吹牛,在往自己臉上貼金,敢說這話的,一定是沒挨過天官的毒打,或者祖上挨過天官的毒打,太久沒被打了,所以忘記祖上被打的多慘了!!


    你可知什麽叫做神官天授,惘不臣服!


    我雖然沒見過天官,可我家老祖宗見過真正的天官,那根本就不是幾個天師能對付的,你不用懷疑我的說辭,我告訴你的一切,都是有人親眼所見,一個妖王被踩在腳底下,連化作人形惡心對方一下都做不到,幹淨利落的就被切掉了一條腿……”


    “那……如果旱魃化犼,天官能鎮否?”


    “能鎮!有人曾見過,三十迴合以內,伏屍腳下!”


    “……”


    一番問詢之後,我沉默了下去,巔峰時期的天官……確實比我想象的更加恐怖!


    猶豫了一下,我再度問道:“那……這裏曾經來過多少天官?”


    老狐狸語氣糾結的說道:“一千六百年來,再無天官來這裏,一千六百年前,每一代天官都會來這裏,少則數年,多則數十年,總之,一定迴來,他們像是在尋找什麽,又像是……在探查什麽,我家老祖宗也不清楚,總之,隻要他們來了,雞飛狗跳,惡行累累,如蝗蟲過境……”


    一張狐狸臉皺巴巴的,皮毛都縮成了一團,那副糾結的樣子讓我心裏直犯嘀咕,於是我也跟著糾結了,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啥,咳咳……那些天官,應該對狐狸肉什麽的沒興趣吧?我聽說狐狸肉有點酸……”


    這話我幾乎是明著問它了——咱們之間沒什麽過節吧?別你家那位老祖宗也被砍了一條腿什麽的,那大家可就真不太好相處了。


    “狐狸肉不酸!!不對,我怎麽知道我的肉酸不酸!!”


    老狐狸暴跳如雷,隨即冷靜了下來,道:“我知道的不詳細,因為被老祖宗視為生平奇恥大辱,好在活的夠久,或多或少的聽過一些小道消息,也有一些和我家老祖宗一個時代的女性長輩還活著,嗯……多多少少有些描述。


    那應該是一千八百多年前,一個渾身是血的天官去了我們那裏,他身上滿是傷口,我們也不知道是誰傷到他的,就我所知,這裏沒什麽東西能傷到他。


    那個人滿身的戾氣,來了以後,我家老祖宗已經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了,結果還是被一腳踢翻了出去,獰笑著說他聽聞世間胡家子弟化作女子最美,便讓我們家老老少少,但凡是個母的,都變個身來瞧瞧,跳個舞,陪個小酒什麽的……


    老祖宗苦笑著說它有自己的宿命,不能讓路,家中的子弟沒辦法化作人形。


    於是……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啊,還讓我家老祖宗雙手抱頭蹲在牆角裏,那人就坐在老祖宗的椅子上,陰沉沉的看著老祖宗。


    我家老祖宗敢發誓,那個混蛋為了看一支跳,當時一定在考慮要不要幹掉他,後來不知怎的,那人掐算了一陣子,麵色一變,起身離開了,不知是有什麽事情,還是掐算到了什麽……”


    說此一頓,老狐狸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跟我走之前你們不就擔心這個事情嘛,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們之間確實有仇,這地方就沒有跟你們家沒仇的,但你放心,此事雖然被老祖宗引為生平奇恥大辱,可他不喜歡禍及子孫那一套,他常說,那樣的憤怒是可悲的,這一次聽說天官後人出世,他沉默了很久,告訴我們……就當不認識對方,不巴結,不報仇,但絕對不能讓對方找到我們家的門!!


    這麽說吧,要不是因為有小白這一層關係,我們不會和你有任何交集,我甚至都懶得去和你說話,你們這一脈骨子裏就壞的頭頂長瘡腳底流膿!!”


    我是個好人……


    我心裏默默說了一句,嘴上自然是對那位老祖宗一番恭維,極盡肉麻之能事。


    老狐狸冷笑連連,顯然不領情。


    不過,經此一出,我算是徹底放下心了,膽兒也壯了,旁敲側擊的問道:“那……那個老鴰,有沒有子孫後代什麽的?在這個地方盤踞的多不多……”


    “他跟我們五大家還不一樣,他是個獨身,這一點你也可以放心,他的事情我倒是知道的多,有些古怪!”


    老狐狸道:“他從前就是山裏一隻很普通的老鴰,後來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飛進了這裏,落在了那座寺院裏……


    那個寺院你也看到了,已經毀掉了……


    你可能不知道,那個寺院並非是你們人的,我的老祖宗說……那裏以前盤踞著一窩子的駱駝!


    唔,正所謂‘夫散心者,惡中之惡,如無鉤醉象,踏壞華池;穴鼻駱駝,翻倒負馱。’,這駱駝信佛也可以理解嘛,反正你也別覺得奇怪,這個地方奇怪的事兒還多著呢!


    那老鴰落在那佛寺裏,不知怎的,就被那些駱駝精的誦經聲給吸引了,便盤踞在了那裏。


    忽的有一夜,那佛寺起了大火,一窩子駱駝全都被燒死了,這大火出的古怪,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大火之後,第二天那老鴰竟然開了靈智,口吐人言,四處說,大火發生的那天,天空中有什麽東西飛了過去,像一隻大鳥,它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肯定是見到了傳說中的鳳凰……


    見鬼了,鳳凰這東西……便是我們這些妖也不信它真的存在啊!


    可老鴰確信自己看見了,雖然很遠,但它緊追著對方飛了二三十裏地,直至那鳳凰消失在天盡頭……


    自那之後,老鴰自稱自己有鳳凰血脈,道行確實是一日一變,沒多久就成了妖王,讓人由不得不去琢磨它說的話,但最終還是沒結果,我家老祖宗說他行蹤詭異,時而消失,時而出現,可能和那天晚上的遭遇有些關係……”


    我一時沒有迴應,在消化著這裏頭的信息量,分辨是真是偽。


    說話的這片刻功夫,老狐狸總算是緩過了這口氣,笑眯眯的遞給了我一根黑布條子:“好了,小子,我知道還有很多問題,不過咱們還是先跑路吧,把你送到地方再說,我這也給你說了不少,那麽……一切照舊?”


    我點了點頭,用布條子蒙住了眼睛,坐在藤條椅子上。


    胡大背著藤條椅子晃晃悠悠的起身……


    這時候,陰奴的聲音忽然在我心頭響起:“自稱有鳳凰血脈的老鴰……主人,您真的不記得這東西了麽?”


    片刻後,茳姚有些迷糊的說道:“老鴰本就賊性的很,成精了的不少,我見過的也不少,一時還真有些想不起來……至於鳳凰血脈,這些你也信?隻不過它確實給我熟悉的感覺,難不成我和它也有仇?”


    “有仇,還是很大的仇……


    這老狐狸說了以後我才想起來的……


    如果真的是當初那隻老鴰的話,那麽……它應該不隻是少了一條腿,應該還少了一條胳膊……”


    陰奴悵然一歎:“唉,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我想……我大概知道咱們現在到底在什麽地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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