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我師父在轉移他人注意力方麵確實是一等一的好手,要嘛默不作聲,要嘛開口就是一記重磅炸彈。


    果然,一聽到天官二字,剛剛分散開的幾人瞬間聚攏過來。


    什麽原始苯教,什麽人皮畫……


    沒人再理會這些東西!!


    綠鏽紅斑的青銅王座就在眼前,厚重沉默的好似一座山,先前沒有細看,而今才注意到,王座上大大小小密布著許多刀痕劍孔,這些刀痕劍孔被鏽跡所覆蓋,不甚明顯,應是有些年頭了,不然不會有這樣的鏽色。


    我師父修長的手指挨個的摩挲著這些刀痕劍孔,拿指甲輕輕摳著,裏麵的鏽跡撲簌簌的墜落下來。


    聯想到四處桌椅板凳的東倒西歪,以及坍圮的大殿西南角,我很快明白過來,就問道:“您是說,當初我家那位老祖宗進入這裏的時候,曾經在這裏與什麽東西爆發了大戰?並且彼此曾圍繞著這個青銅王座有過激烈的糾纏,這上麵的痕跡就是他留下來的?不過,您又是如何判斷出他當時是禮官,而不是天官?”


    青銅王座上的痕跡必定是當初那位留下來的,這是毋庸置疑的,刀痕劍孔裏的鏽跡和其他位置的鏽跡截然不同,看鏽色能判斷出時間要晚一些,和我家那位老祖宗進入這裏的時間基本吻合,那時這裏可能是最為惡劣的時候,屍鬼妖魔橫行,黑霧彌漫,絕對是沒活物了,死物大都是不懂得用兵器的,留下這些痕跡的隻能是那位,無須做他想。


    我師父迴答我的方式簡單粗暴,拔出祖器,照著青銅王座揮去。


    鏗!


    祖器在青銅王座上留下一道四五寸長的劃痕。


    旋即,我師父收劍,指著那道劃痕道:“你自己看……”


    相比於清理掉鏽跡後的那些刀痕劍孔,我師父留下的這道劍痕更加深刻,且,極其犀利,尤其是劈砍痕跡的底部,像是被薄薄的刀片切割過一樣,以祖器的刀口厚度無法留下這樣的切口。


    兩相對比,高下立判!


    “這就是天師和天師以下的區別。”


    我師父說道:“人力有時窮,即便是走上了我們這條路,也不可能變成神,排山倒海那種力量隻存在於幻想中,修行之人的道行和境界,其實主要就在於對力量認識和控製。到了天師或天官這一步,可以說是對力量的把控到了一個爐火純青的地步,靈氣灌注於刀鋒之上,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為了克製屍鬼妖魔這些東西,更可以通過控製靈氣,讓靈氣變得薄而鋒利,威力大漲,斬金截玉不在話下。


    看這些打鬥的痕跡,大致可以看得出,那位對靈氣的控製還差一些火候,距離天官,還有一道龍門!”


    鷂子哥不甚明了,蹙眉道:“半步天師嗎?”


    “連半步天師都不到!”


    我師父笑道:“這些東西等你們以後走到這一步會明白的,靠近天師這個層麵的時候,有一道龍門要躍,越過龍門,那才是天師,所謂半步天師,終究是過了那道坎,隻不過還差一些圓滿罷了。


    根據你們上迴在夏村的經曆來看,那位在終結黑霧作亂的時候,借了黃河水龍的力量,這卻不是尋常禮官能做到的,那時候的他應該是成了天官,這也是為什麽禮官一門遭人忌憚的原因之一,因為地靈珠的原因,可以利用龍脈的力量,雖然不是自己的本事,可一旦打起來,那卻是絕大的助力,常常一人就敢和數個天師叫板。”


    老白麵色一苦,嘀咕道:“來這裏的時候還是禮官,後來就變成了天官,您該不是想說,那人……就是在這裏尋到了地靈珠,這才成了天官?”


    我師父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


    老白麵色更苦,咕噥說那豈不是白跑一趟。


    “不會!”


    我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那股子躁動雖說被我師父壓製了下去,可依舊還在,我能感覺得到,所以語氣特別肯定:“這裏絕對有地靈珠,不會錯的,咱們不可能白跑一趟!”


    張歆雅說難不成這幫原始苯教之人狂妄到一次性囚了兩顆地靈珠不成?


    “有這個可能。”


    鷂子哥想了想,說道:“但不排除還有另外一個可能,當初那位天官來這裏的時候,其實是失敗了,灰頭土臉的逃走了,並沒有得到地靈珠。夏末商初時,從他放出黑霧南下,到最後站出來收拾殘局,這當中可是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興許在這段時間裏,他又從其他地方尋到了地靈珠呢?”


    我隱約明白我師父為什麽要把我們幾個叫過來說這個事兒了,因為上迴在夏村的經曆,尤其是經過磐奴和黑霧裏那東西的輪番操練,我們幾個都留下了特深的心理陰影,我師父說這一茬,正是給我們長誌氣的,於是我就說道:“這對咱們來說倒是好事,那位天官來這的時候還沒躍過龍門,最後依舊是活著闖了出去,可見黑霧一散,即便有別的硬茬子,也硬不到哪裏去,果真是有旱魃、犼一類的東西,他是萬萬走不掉的。”


    話雖如此,我心裏明白,其實我們是掏了空子了。


    死在鬼城的那些人所化的兇物,如今都跑到了外麵。


    鬼城裏的黑霧幾千年前就散盡了。


    如今的鬼城,恰恰可以說是最空閑的時候。


    這倒是跟我爸提供的地圖不謀而合了,現如今,這裏是整個烏頭山最安全的地方!


    隻是……我爸到底是怎麽弄清楚這些的?


    入這行越久,我就越覺得我師父說的對——我確實不了解那個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他身上肯定有大秘密,也是有大本事的。


    幾人輕鬆了許多,又在這裏搜索了一陣子,除了一些打鬥痕跡外,再沒什麽發現了。


    我身上的地靈珠漸漸的又開始不安分起來,雖說沒有之前那股子衝動勁,但依舊非常雀躍,隱約之間似乎在與什麽唿應著。


    這種感覺很奇妙,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我切實能感受得到那種唿應。


    搜索完畢後,我師父問我能不能確認那顆地靈珠的準確位置?


    我搖了搖頭,而後指了指上麵,說道:“具體的位置確定不了,但那東西肯定在上麵,錯不了!”


    堡壘很高大,夕陽中鬼城的投影浮現出來的時候,整座鬼城就數堡壘搶眼,怕是得有好幾層,如今我們應該是在第一層,地靈珠到底在哪層卻是難以準確斷定。


    而通往第二層路,正好就在坍圮的西南角裏。


    我們幾人齊齊上手,將坍圮形成的土坡小心翼翼的掘開,土下正是一道拱門,後麵就是冗長的弧形台階。


    鷂子哥試了試空氣,沒太大問題,我們拾階而上,一道腐朽的木門橫在台階的盡頭。


    吱吱!


    老白的身上傳來陣陣尖銳的鳴叫聲,聲如蟬鳴。


    卻見,那條經我師父嗬斥後歸於沉寂的蠱王一溜兒從老白胸口爬了出來,這次倒是沒敢直接去控製老白,隻不過行動卻一改往日慢吞吞的模樣,相當的迅速。


    鳴叫聲正是蠱王發出的,伏在老白肩頭,淡金色的身體上蒙上了一層陰影,好似有羽翼在扇動著。


    我不是頭一迴見到這東西了,自然知道這跟蠶寶寶差不多的蟲子身上是沒有羽翼的,揉了揉眼尖細看,發現其胖乎乎的身體在高速的顫抖著……


    “咦,有意思了!”


    鷂子哥笑道:“這是興奮的嗎?以前控製著老白吃蟲子的時候都沒見這位這麽激動呀!”


    我師父盯著蠱王看了片刻,蹙眉道:“這不是興奮……”


    “確實!”


    老白臉色拉了下來,有些驚懼的望著眼前這道破破爛爛的木門,沉聲道:“它是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這裏有足以威脅到它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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