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裏的老鄉的態度……其實已經不是戒備就可以形容的了!


    當我們在車上的時候,他們的眼神有些抵觸,很不友好,當我下車以後,那眼神就堪稱是凜冽了,充滿了敵意!


    尤其是之前老白盯著的那位大肚子老鄉,甚至表現出了強烈的攻擊意圖,惡狠狠的說了句“額休特哥”就轉身迴了院子。


    老白這廝是個馬後炮,大抵是對比了一下,覺得雙方身材差距有點大,前腳人家用蒙語問候他老母的時候屁都不放一個,人家一走,立馬擼胳膊挽袖子,兇殘的不得了,叫罵了一陣,跟受了刺激的公牛似得,低著頭就往上衝,跑了兩步就停下了,訕訕迴頭問我們為啥不拉著他……


    這種人渣自然是沒人理會的。


    我一直認為,天底下沒有平白無故的愛,也不會有莫名其妙的恨,內蒙的老鄉我也接觸的多了,多是些熱情淳樸的,也有的豪邁的讓人覺得太過剽悍,不好接近,總歸跟幾百年前的對立時期是不一樣的,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這沒招沒惹的就如此,隻能說明這裏有事。


    眨眼間,原本還在忙碌的幾個老鄉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全都避開了。


    我的目光隻能投向大肚子老鄉家門前的貨車,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正不斷從院子裏把東西搬到車上,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正蹲在車頭旁邊喝水。


    鼻梁不塌,顴骨不高,眼睛也是黑色的……


    我湊了上去,遞了顆煙過去:“大哥,你是漢人吧?”


    剛剛進了院子的大肚子老鄉忽然迴頭喊了一聲,操著蒙語說了一陣子。


    那漢子擺了擺手,大肚子老鄉忿忿迴了屋。


    而後,漢子笑著接過了煙,我連忙給他點上,漢子這才嘿嘿笑著說道:“這酒蒙子,怕是又喝多了,要不是關係不錯,這死冷寒天的誰他娘的來幫他搬家,還不讓老子跟你說話,閑事管的倒多,老子偏說。”


    “大哥貴姓?”


    “免貴姓陳。”


    “……”


    我本就是個市井裏混跡的主,幾句攀談下來,漸漸的就和這漢子熟絡起來了,不再忌諱,直接問道:“陳大哥,這些人這都是怎麽了?我這剛下車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咋的了?”


    “我也不大清楚啊!”


    陳大哥撓了撓頭,有些迷糊的說道:“夏天的時候,我常跑他們這頭,幫他們拉拉草料、牛羊什麽的,都挺熟的,以前他們也不這樣,都是挺好的人,咱是過來掙錢的,從來不挑挑揀揀的,有時候出點什麽意外,比如路上牛羊死了幾頭什麽的,也不扣錢,大都一笑而過,出來跑活兒的其實都挺愛跟這些老蒙族打交道的,頂多就是招唿你的時候酒桌上有的糾纏,不喝個爛醉就跟你翻臉,不過討生活嘛,比起那些窩囊氣,這算個什麽?頂多熱情過頭而已。


    比如剛剛那酒蒙子,那家夥的……錢數都不樂意清點,要不是人還不錯,一坑一個準兒,有來這頭旅遊的,出點什麽問題,也樂意幫忙。


    現如今不知道是咋迴事了,跟他們打交道十來年了,頭一遭!


    問了也不肯說,都挺忌諱的。


    不單是我這一家,今兒個我就見了好幾個來幫忙拉牛羊、搬家的了,都不知道咋迴事。”


    說此一頓,他看了我一眼,笑道:“老弟你不知道,他們的牛羊呀,該賣的早賣了,留著的這些都是不賣的,這個季節拉走可沒地兒擱,隻能虧著賣,明年雪化了再從別人那拉,一來一迴,家家戶戶都得虧個幾十上百個!”


    沒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不過經他這麽一說,這地方的怪異倒是證實了,我點了點頭,就玩笑似得說道:“這事兒倒是挺有意思的,陳大哥,你說我在這兒四處轉轉的話,會不會有什麽不必要的衝突?”


    “能有啥衝突!”


    陳大哥咧嘴道:“咋的?他們還能打你不成啊?現在這年頭,再梗的人也不會平白無故動拳頭的,擔心這個幹什麽?我巴不得有人打我呢,正愁今年行情不好,沒掙幾個錢,這年不太好過呢……”


    我笑了笑,又東拉西拽說了幾句,把一包煙往對方手裏一塞,起身招唿了老白他們幾個,結伴往村子裏走去,準備多看看。


    沒轍,這裏是距離目的地最近的地方,前腳青竹在那兒出事兒,後腳這裏的老鄉們就開始搬家了,看樣子是這輩子都不準備再迴來了,由不得我不多想!


    村子不大,人也不是很多,倒不是人人都如陳大哥所說的那個酒蒙子那麽兇惡,對我們這些人的防備卻是不少的,走了一路,幾乎沒有遇到一個可以搭話詢問的。


    “喂,你們幾個!對,就是喊你們呢!”


    忽然,一道有些尖細的吆喝聲從一戶正在搬家的老鄉院子裏傳來。


    因為我們被橫眉冷對的次數太多,壓根兒沒以為對方是在和我們說話,直至對方喊了第二遍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折迴去一看,幾人立即目瞪口呆。


    “臥槽,這人該不是付慧城流落在外的親兄弟吧?”


    老白盯著開口這人,喃喃道:“像,太像了!!”


    開口這位也是個尖嘴猴腮的……


    穿著貂,頭上戴著小皮毛兒,身材瘦小,咧嘴一笑,嘴巴裏盡管閃閃仨大金牙,扮相屬實是……不大好形容,約莫是想學座山雕,結果成了傻麅子的那種類型。


    這人三步並作兩步趕過來,斜著眼問道:“同行的?這塊地方生意我占了,你們去別地兒去!”


    我蹙眉道:“什麽同行的?”


    “不是說你,你頂多就是個小嘍囉,還不夠跟我說話!”


    這廝語氣極狂,越過我,大指頭戳著老白的鼻子,道:“這才是你們主事的吧?身上那股子同行的味兒,爺們一鼻子就嗅出來了,站出來說話!”


    我覺得自己今兒個肯定是忘了看老黃曆了,蠻橫的全讓我給遇上了。


    這事兒我能忍,無雙忍不了。


    手一伸,這廝就被提著領子拎了起來。


    跟在他後麵的三個漢子正準備上前,被鷂子哥睨了一眼,立馬不吭氣兒了。


    一麵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兒,一麵跟在人後麵討生活的街溜子,兩相對比,他們禁不住鷂子哥那看死人般的眼神也很正常。


    我拍了拍無雙的手腕,讓無雙把這廝放下來,這才笑著說道:“你剛剛的話我沒聽明白,不過我們來這兒不是做生意的。”


    “你們不是來收老銀器的?”


    這廝愣了愣,旋即換上了另一幅嘴臉,特熱絡的勾住我的肩膀,笑眯眯的說道:“嗨,早說呀,一場誤會,迴頭我做東,請哥幾個吃涮羊肉去,草地的羊,正宗!”


    我有些無語的看著這廝,卻是隱隱明白了一些。


    敢情這廝就是個打秋風的呀!


    老銀器啊……


    老蒙族家裏總是有點老銀器,以及一些老玩意的……


    這些老東西挺值錢的,於是乎,那些個倒騰這玩意的家夥沒事兒就天天往草原上跑,就跟蝗蟲過境似得……


    眼下這廝就是,估摸著是聽說這兒的老蒙族要搬了,跑過來打秋風來了,就是撿便宜貨。


    我覺的可能是因為這行的水太深的原因,造成了這種坑蒙拐騙反而成了潛規則的怪誕現象,大抵就是沒眼力的話,買了假貨純屬活該,你得認栽,以至於但凡能在這行立足的,都是些人格極其猥瑣的主。


    譬如老白,譬如付慧城,譬如……眼前這位……


    老話說,相由心生,心裏過於猥瑣,模樣也就漸漸往這方麵走了……


    果真算起來,我們倒也能算是半個同行。


    同行好說話,三言兩語就熟絡了。


    這廝叫鄭浪輝,主要就是在北邊做生意的……


    “你是怎麽知道這兒有東西收的?”


    我聲音不由壓低了三分,湊在對方耳朵旁說道:“怕是從哪兒聽說這裏出事情了吧?放心,哥們不是來搶生意的,但對這裏的事兒很感興趣!”


    “是這麽迴事。”


    鄭浪輝衝我丟了個“你懂的”眼神,旋即說道:“這地兒吧,怎麽說呢,老哥不害人,這天兒馬上就要黑了,哥幾個溜達一圈也該走了,我也是一樣的,收完這家就走,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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