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下的突然,為了趕時間,我隻能一邊招唿眾人收拾東西,一邊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其實很簡單,三個字——混進去!


    這是我們唯一的路,白霖的事情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針對我們的陷阱,人家現在擺明車馬在那裏等著我們,光明正大衝上山頭,那不是勇敢,是蠢,跟找死沒區別。


    大抵是被我眼中閃過的狠色給鎮住了,老白打了個冷顫,一下子警覺了起來,看我的眼神就跟防賊似得,想都沒想就說:“混進去再侍機而動,這倒是個辦法,可怎麽混進去呢?”


    “鬼畫皮!!”


    這就是我的主意!


    陰奴當初在我臉上描描畫畫,一張鬼畫皮,白天是人,夜裏是鬼,把我折磨的痛不欲生。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隻等後來陰奴隨著茳姚來到我身邊後,我對這廝依舊是戒心滿滿,旁敲側擊的詢問了許多這方麵的事情。


    陰奴說過,它是此道高手,這方麵的技術鮮有人能超越,把活人當做畫布,各種配料信手拈來,想把人畫成個什麽模樣,就能把人畫成個什麽模樣。


    當初他折騰我的時候,諸多千奇百怪的惡毒想法猶如尿崩一般在心頭浮現,其中最讓他中意的便是把我描繪成某種不文之物,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我愛一條柴,可動手的時候卻本能的哆嗦了那麽一下,想想禮官一門和茳姚間的淵源,終是留了幾分情麵,沒那麽糟蹋人。


    他把自己形容的極富有人道主義精神,可我卻知道,丫就是怕茳姚不樂意,迴頭狠狠收拾它一頓。


    不過把我弄成紙人這種行徑也挺惡毒了,畢竟絕大多數時候,紙人這東西都是燒給亡人做伴兒的,和個玩物沒區別!


    老白是個通透的,立即明白我要做什麽了,手指頭指了指地下:“你該不會是想讓陰奴把咱們畫成下麵那四位吧?”


    “有點冒險!”


    鷂子哥盤算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我,無奈道:“你就是個賭性大的!”


    這話他不止一次說我了,大抵覺得我這等人就是天生的賭徒,賭的還不是金銀錢財這些身外之物,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的性命當做籌碼全部退了出去,這不是氣魄,完全就是瘋子行徑。


    批鬥我的時候嘴下毫不留情,可從長計議的話他卻半句不說,擺明就是打心眼裏認同這種做法,畢竟在當下這種局麵裏,這可能是唯一有破局可能的法子,除此外,隻有舍棄白霖我們掉頭逃跑這一條路好走,他心裏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隻是問我陰奴靠不靠譜。


    這事兒我早暗自問過了,陰奴就是個看茳姚臉色過日子的貨,如今茳姚對我的那股子氣消散,它當然是拍著胸脯保證,倒不是說這孫子有多仗義,純粹是鬼性大,又被茳姚按捺著,憋得慌,好不容易有幾個人送上門來讓它折騰,哪裏會拒絕?隻說它需要一陣子時間來準備東西,讓我們先忙自己的,準備好了它自然會出手。


    我擔心它又用什麽醃臢東西,便警告了幾句,這才不再理會。


    周遭的情況鷂子哥早就摸清楚了,下午我們幾個睡覺的時候,他就借著拜訪老朋友的名目在四下轉悠了一圈。


    炫富這種事兒是人之常情,尤其是赤貧驟富的,倘若不在朋友親戚麵前炫耀兩句,豈不是錦衣夜行?可惜二片叔他們這些人以前就窩在山溝子裏,撇開這幾戶人家,也沒有什麽外地的朋友了,大家一起發了家,沒個能炫耀的地方,早憋得麵紅耳赤,好不容易蹦出鷂子哥這麽一號,哪裏能放過?都不用偷偷摸摸,這些人就直接拉著他把四周轉了個遍,犄角旮旯都沒有放過。


    收拾妥當,鷂子哥立即充當起了向導的角色,自樓道盡頭的防火通道鑽下去,一道有些生鏽的鐵門擋在麵前,鐵門隻是從裏插著,沒有上鎖,拉開鐵門,外麵就是夜幕籠罩下的合查山。


    這裏已經是深山裏了,山上本沒有路,因為有了這個所謂的神仙洞,那些所謂的“善男信女”就硬生生在山裏淌出了一條道,隻容一人通過,兩側雜草叢生。


    護身餓鬼這種東西不太好對付,力量很大,還能攝人精氣,有人說這種東西跟大粽子似得,正麵硬碰很是棘手,一旦糾纏起來,容易橫生變故,所以我也沒打算去動那四兄弟,隻想著趕在它們前頭潛入神仙洞,第一時間尋到白霖遁出來。


    這是我們幾個商量許久後定下來的,也是最穩妥的法子。


    出於這種目的,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我們一路幾乎在狂奔,身後的點點燈火距離我們愈來愈遠。


    一連翻過了兩座山頭,進入一片溝壑的時候,風鈴裏的陰奴有了動靜,說它那邊已經準備停當了,隨時可以幫我們畫皮。


    我停下了腳步,連續的奔跑牽扯到了腰間的傷口,感覺那裏就像是漏氣一樣,急促唿吸時有種錐心的疼,讓我不由弓下身來,昂頭看了前方一眼。


    一座巨大的山頭堵在眼前,那神仙洞就在山頂上,距離很近了!


    鬼畫皮不是真的在作畫,短短片刻就夠!


    “就在這裏!”


    我立即做出了決定,鑽入了一旁的雜草叢,依靠著一株大樹坐下來恢複著體力。


    陰奴隨即在我身旁冒了出來,還是那副跟死太監一樣的架勢,四下掃視了一拳,目光最後停留在了我身上:“從你開始吧!”


    白慘慘的大臉盤子一點點湊了過來,雖說不是第一次見了,可距離拉得這麽近,還是有些別扭,我下意識的偏了偏頭,陰奴立即扶住了我的頭,一抖手,一個小小的瓷瓶兒就出現在了手中,打開瓶塞,裏麵竟然散發出了陣陣清淡的芬芳。


    我眼神有些怪異,心想那風鈴裏難道還有配這東西的材料?


    陰奴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麽,便拉著臉說它和茳姚在那裏安家落戶了,以往的東西自然也在裏麵,鬼化妝用到的東西它配了許多,我的要求比較獨特,不讓它用醃臢東西,它總得需要一陣子時間來翻找。


    說話之間,它從瓷瓶裏倒出一些淡黃色的液體就開始往我臉上塗抹,也不知它想到了什麽,時不時的還怪笑一兩聲。


    老白在旁邊說,如果這廝不是跟在茳姚身邊,鐵定是個敲骨吸髓的惡鬼。


    上迴半夢半醒之間就被陰奴給害了,果真算起來,這還是我頭一迴仔細見它使這等手段,也沒什麽特殊的,就是將那些液體塗抹到了我臉上幾個位置,旋即,那種熟悉的痛苦感襲來。


    我師父說過,鬼畫皮,人披鬼皮,相當於一隻腳進了鬼門關,日夜在生死間徘徊,怎麽可能會舒坦?


    隻不過這裏卻不是個能肆意用嘶吼來發泄痛苦的地方,我渾身抽搐著匍匐在地上,死死咬著牙關忍耐著這種痛苦,旋即肉眼可見自己手臂上的皮膚在一點點的變黑。


    須臾,痛苦漸漸散去。


    待我抬頭的時候,老白好奇的兜著我轉了兩圈,嘖嘖讚歎道:“像,太像了,簡直是一模一樣,身上那股子氣息都一樣,就憑這模樣,要混進去不難!!”


    說著,他一擼袖子:“來,下一個換我!”


    “先別急!!”


    一直在旁邊戒備的鷂子哥忽然扭頭製止了老白,旋即貓著腰飛快趕到我身邊,衝著張歆雅壓了壓手,示意對方趕緊矮下身子藏到草叢裏,這才壓著聲音急切說道:“晚了,那四兄弟……竟然追上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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