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蔫兒正一臉虔誠的拜著那項鏈吊墜,渾然沒有察覺到我已經悄無聲息摸到他們身後,一聲大喝之下,兄弟倆都被嚇得直接跳了起來。


    可惜,晚了!


    我大致瞧得出,大蔫兒就是個擺設,掛著個尿袋子,能撲騰到哪兒去?這小蔫兒倒是看起來有些手段,所以我上去後直接對著小蔫兒下了黑手。


    說時遲,那時快,小蔫兒剛剛轉過身來,天官刃已然掄圓了當頭落下,我卯足了渾身的氣力,隱隱能聽見天官刃落下時發出“唿唿”的氣爆聲,一棍子若是敲個結實,他當場就得死在這,不過這主反應速度倒是快,及時歪了歪腦袋,這一棍子最終狠狠落在他肩膀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小蔫兒慘叫一聲,立即倒地,半邊身子都無法動彈,隻能在地上哀嚎。


    “媽呀!!”


    大蔫兒尖叫一聲,連他親兄弟都不管了,趁著我對付小蔫兒的功夫,貓著身子就從側麵逃了去。


    “殺人啦!殺人啦!!這小子瘋了……”


    這孫子一邊跑,一邊尖叫著。


    我冷笑一聲,迴首立即追了上去,心想都這時候還給我扣屎盆子?隻要是個人,誰會拜那東西?若是某些邪性的佛像等物件,你不知情當成好事在那裏拜尚且還能說得過去,可是那吊墜的模樣與佛像是一迴事嗎?不知情的人看在眼裏,那就是個造型奇特的吊墜而已,誰會往玄學上想?既然拜了,那就必定知道那個圖案意味著什麽,我方才靠近的時候也順帶著瞄了一眼,看的更清晰,那吊墜的鋸齒邊緣上到處都是一些稀奇古怪似雲紋一般的神秘符號,絕對是那種邪物無疑,這兄弟倆有大問題!


    眨眼間,大蔫兒已經攀上了梯子,眼看我距離他越來越近,竟然“噌”的一下拔下了掛在腰間的尿袋,朝著我狠狠投擲了過來。


    我一側身躲開這突然而來的襲擊,尿袋子在不遠處爆開,一泡大黃尿橫飛四濺,弄的我褲腿上都是,我更是惱火,不依不饒的追了上去。


    這主平日裏掛著個尿袋子看著半死不活,幹起活來也是磨磨蹭蹭,這時倒是腿腳利落,短短刹那,已然逃到了甲板上,待我出去時,隻見他撒丫子在甲板上狂奔,一邊跑一邊尖叫:“這小子瘋啦,被邪祟上身啦,要殺人啊……”


    此時正是大上午的時候,無論是船員,還是我師父他們,都在甲板上,立即被大蔫兒的慘叫聲吸引了。


    無雙的反應最快,迎麵朝這邊衝來。


    大蔫兒一見無雙,如見了救星,臉上也湧出喜色,張嘴正欲說話,“嘭”的一記重拳猝不及防下落在他臉上,兩顆大黃門牙淩空飛起,大蔫兒仰麵倒下,不停抽搐著。


    我飛身撲了上去,抬起天官刃要打,剛剛趕到的老獨眼一下子護在了大蔫兒身旁,眼看這一棍子落下是要把老獨眼先打死,我隻能收手。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老獨眼也被我那淩厲一擊嚇得不輕,直喘粗氣,定了定神,立即說道:“衛小哥兒,我不知道我這兄弟幹了什麽事得罪了您,惹得您如此勃然大怒,我先替他賠個罪,您便先收了家夥如何?他就是個不懂禮數的糙人,犯不上見血鬧出人命!”


    他一大把年紀,有這麽個姿態,搞得我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猶豫了一下,方才耐心說道:“大叔,你別被他騙了,這兄弟倆身上有問題,八成不是個人,這是我親眼所見!!”


    大蔫兒這時總算從無雙那一拳裏緩過了神,滿嘴是血,說話都漏風,掙起半個身子便破口大罵道:“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老獨眼就在旁邊,他大概是覺得自己比較安全了,嚷嚷起來沒完沒了,還衝著無雙特委屈的大叫:“被邪魔附身的人是他,是他!!你為什麽打我!!”


    無雙被他說的臉一紅,特靦腆的抓了抓頭,很不好意思的抿著嘴對大蔫兒笑了笑,這才說道:“你是不是人不重要,驚蟄哥打你,我也就打你了,如果他繼續打你,我一樣還會打你……”


    大蔫兒一口氣沒上來,差點直接過去。


    老獨眼也被我說的分不清是非曲直了,隻是下意識的和大蔫兒拉開了一點距離。


    這時我師父他們紛紛趕到,幾人一直盯著大蔫兒看,看的大蔫兒都發毛了,一直嘟囔解釋說自己不是妖怪。


    “驚蟄,這是怎麽迴事?”


    我師父迴頭看向我詢問道:“他……看起來沒什麽問題。”


    “沒問題就對了,巫族,變化多端,肉眼難辨。”


    我歎息道:“辨別他們的唯一方式,就是……觀他們的信仰和行為舉止。”


    我師父聽到巫族二字,眉毛都立了起來,顯然,他也是知道這種東西的。


    巫族不是人,名字裏帶著一個族字,實際上卻是一種山野精怪,誕生於西南十萬大山中,是一些動物亦或者是植物,在泥沼瘴氣裏孕育成精,天生就懂得巫術!!


    這種東西一旦有了道行,化成人形,哪怕是張歆雅的陰陽眼都看不穿,據說它們崇拜月亮和星星,每天夜裏都會祭拜,這是斷定巫族的唯一方法,當然,也有另外一種說法,便是每當天狗食月之際,巫族身上會生出一層黑褐色的絨毛,這是它們唯一會現形的時候,但這種說法並沒有得到應證。


    我師父問我如何得知,我看了大蔫兒一眼,心想這麽多人在,他應該是鬧不出什麽幺蛾子,於是便讓我師父他們跟我來,鷂子哥拎起了大蔫兒,一股腦兒的返迴魚艙。


    小蔫兒還在魚艙裏躺著,不停的哼哼,應該是我那一棍子打的太重,傷了他的筋骨,一時半會兒是站不起來了,見我進來,嚇得都蜷縮成了一團。


    我沒理會他,直接從地上撿起那個吊墜遞給我師父,輕聲道:“師父你看這東西!”


    我師父有些疑惑的接了過去,可他拿著吊墜看了片刻後,二話不說,拔出腰間古劍,一劍朝大蔫兒頭上砍去。


    “等等!!”


    老獨眼原本都有些退縮了,可這時候又跟抽風了似得,張開手臂橫在大蔫兒麵前,閉著眼睛大聲飛快說道:“張先生,誤會,這是個誤會啊,您手裏那東西是海娘娘的信物啊,跟什麽巫族沒關係!”


    我師父劍抵在他額頭的刹那停下了,蹙眉道:“你也知道?!”


    老獨眼被我師父看的發毛,生怕我師父一劍切開他腦袋,忙說道:“當然知道了,我們海幫的人都拜海娘娘啊,可我們真真切切的都是人,如果我們有那麽厲害的本事的話,何至於淪落到這地步啊?我們這裏每個人的身上都有海娘娘的信物!”


    果然,一聽他這麽說,擠在魚艙的所有船員都從衣領裏掏出了相同的吊墜。


    我師父見此,徐徐放下了手中劍。


    老獨眼大鬆一口氣,一屁股坐下,苦笑道:“海娘娘就是我們海幫的神,實不相瞞,我們不信三清道尊也不信如來佛祖,就信海娘娘,打小就拜這東西,真不是什麽巫族啊!


    不過,我跟你說,海娘娘可靈了,我年輕的時候是個混蛋,好賭,每逢發了例錢就忍不住去耍上兩把,旦逢耍錢,先拜海娘娘,當天必定大殺四方,那時候也贏下了家財萬貫,花錢大手大腳,沒留下什麽錢,後來估計是看我做的不是什麽好事,海娘娘也看不過眼了,所以不保佑我了,漸漸的就到了這一步!”


    另一個人也說道:“是咧,海娘娘真的靈驗,有一年我們在海上遇見了海嘯,本來是必死無疑,一群人就躲在船艙裏拜著海娘娘等死,結果,過了很長時間都沒死,一出去,哎,海嘯過去了!”


    “……”


    我神色怪異,心想這世上還真有人拜這東西?巫族百年難得一見,若說一兩個是巫族還可信,若是滿船人都是巫族,那真的是天綱大亂了,就不可能會發生。


    看來,我還真是錯怪大小蔫兒了?


    我師父詢問道:“你們從什麽時候開始信海娘娘的?”


    “這可時間長了……”


    老獨眼說道:“我兒子是這樣,我也是這樣,我爸,我爺爺都是這樣,據說打我們海幫打出現起,就開始信海娘娘了……”


    海幫的起源我師父早已說過,最早就是一群什麽都不懂的漁民,因為在海上找到了一個遺跡,得了本事,這才發家。


    也就是說,這個符號就是來自於那個遺跡?


    難道那個遺跡跟巫族有關嗎?


    那這可就太驚人了,了解的人都知道,巫族有多可怕,我也是從那本偃師機關術裏才得知這種東西,據說出現一個,便能亂了陰陽,生靈塗炭,是最為兇戾的山野精怪,人們都說旱魃可怕,一旦出現,赤地千裏,實際上這巫族可比旱魃厲害多了!!


    我想得很多,收迴神的時候,看著老獨眼他們就有些憐憫,說道:“如果我說,你們現在落魄到這地步,其實都是這海娘娘的信物害的,你信不信?


    比如你,一個人一輩子的錢都是有數的,定下多少就是多少,你被信物幫助,走了鴻運,頭幾年把一輩子的錢都揮霍了,下半輩子自然落魄,而你這後半輩子的花銷,早就不是你命定的錢了,花了不該花的錢,這是有代價的,你那隻眼睛就是代價,往後啊,你身上還會缺斤少兩的,隻要你一天需要花錢,你就得損自己一天!”


    說完,我又看向那位說海娘娘救了他性命的主,就跟點評似得,說道:“大兄弟,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富貴透支了挺可怕,肢體會遭災,可這命要是透支了,那就得以命抵命呀!那場海嘯發生的時候,其實就是你命盡之時,結果你卻活下來了,這條命早不是你的了,你瞧瞧自個兒現在成什麽樣了,眼咪咪著,隻能看見四周十來米的地方了吧?跟你說話半天才迴神,耳朵也不好使了吧?還有這胳膊和腿,瞧瞧這細的,估計全身肌肉快萎縮完了吧?兄弟,再加把勁,你就是下一個霍金!這還不夠,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活下來後沒過多久,你家裏的某個親人就死了吧?嗯……不是你爹媽,就是你兒女,肯定是這倆茬兒,看你那鷹鉤鼻子就知道你是個刻薄寡恩的主,死老婆這種事兒興許對你來說還是好事兒呢,所以應該不是你老婆死了,一定是你最親的那個人……”


    這人臉都白了,明顯是被我說中了。


    老獨眼結結巴巴的說道:“衛小兄弟,沒這麽玄乎吧……”


    “沒這麽玄乎?你仔細想想,你們海幫的人拜了這海娘娘以後,最後能的善終的有幾個?瞧瞧你們這滿船的人吧,還是一個村子的,一個小漁村才多少人啊,輕輕鬆鬆拉出十來號殘疾……”


    我冷笑,眼看老獨眼臉色越來越白,這才將那吊墜從他脖子上扯下來:“這世間有些符號它並不僅僅是個符號,上通天道,有鬼神莫測的力量,要不然道家的符紙怎麽就那麽靈驗與厲害呢?你說的這海娘娘的信物,其實就是一道喚靈符,這東西能通巫術的力量,隻有巫族使用才有威力,普通人使用,那就是祭祀!明白嗎?獻祭!!它滿足了你願望的同時,獻祭的就是你自身,這才是天道,天道是公平的,一切皆有代價!”


    四周的船員們被我說的一個個麵色發白,顯然都有了太多了聯想。


    一直“吧嗒吧嗒”抽旱煙的李老頭聽了我的話後,卻仿佛是受到了什麽刺激,煙鬥都“啪嗒”一下掉地上了,失聲道:“獻祭?你剛剛說——獻祭!!”


    我麵色驟變,緊緊攥著手中這道喚靈符:“沒錯,獻祭,是了,獻祭指的就是這個!!他們信仰這個東西,每當六神無主之際,就會祭拜海娘娘,而這裏又是十七區,兇名在外,來了這裏的海幫成員其實心裏都是害怕的,都會下意識的去求神拜佛,結果……卻引動的巫術的力量,被鮫人所感知。


    原來,所謂的祭品,其實就是人!!!


    這就是打開十七區大門的鑰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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