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魚艙內空氣汙濁不堪到極致,腥氣撲鼻且不說,如今更是一片狼藉。


    順子倚靠在一個角落裏蜷縮著沉睡,仿佛經曆了什麽恐怖的事情,明明是個正當壯年的小夥子,此刻卻看起來分外的淒涼與可憐。


    地上有不少血跡,更有許多瓶瓶罐罐擺放的到處都是,看得出,那些個瓶瓶罐罐都是船員們喝水用的水杯,此時裏麵卻盛著鮮血。


    老白背對著我們,正在搗鼓這些瓶瓶罐罐。


    這一切看起來觸目驚心,像極了一些邪惡的蠱術師培養邪蠱的場所。


    絕大多數船員還在外麵的甲板上吹著海風睡覺,隨同我們進來的隻有老獨眼和那個殘了一條腿的漢子,見到這一幕後,兩人都驚呆了。


    “你……你到底做了什麽?”


    那獨腿漢子瞪大眼睛,顫聲道:“你這是幹了什麽?順子呢?順子被你給整死了!!”


    “吵吵什麽呢?”


    老白迴頭,一整夜不見,整個人形象都大變了,形容枯槁,頂著倆大黑眼圈,眼珠子裏麵都是血絲兒,與那種瘋狂的科學家有的一拚,活脫脫就是個吸血老鬼,被他一瞅,那獨腿漢子都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


    老白沒理會他,目光落在我們幾人身上,立即大喜,上來就拉我。


    我注意到這貨手上全都是幹涸的血跡,有些擔憂的看了順子一眼,忍不住低聲詢問他,是不是真把順子給玩死了?


    “想什麽呢!”


    老白瞪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老子又不是鷂子,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麽?這小子沒事兒,他身上的問題我已經解決了,現在不過是睡著了而已,要不了多久就會醒來。”


    這就根治啦?


    而不是像老獨眼一樣,僅僅是用熱敷壓製了那種寄生蟲?


    我不太確定的又問了一遍,得到老白肯定的迴複後,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心想這孫子還真是個蠱術天才,倒是被五花八門的奇巧淫技給耽誤了好幾十年。


    不過想想也是,人都是懼怕蟲子的,這是遠古人類在基因裏就寫下的恐懼,一直遺傳到現在,看見密密麻麻蠕動的蟲子,我想大概沒有幾人不會心顫,偏偏老白這孫子是個例外,他說除了被蠱王控製著身體去吃蟲子以外,其餘時候,他看見什麽蜈蚣蠍子之類的東西就覺著親切,這不是天賦是什麽?!


    “來來來,你別問東問西了,哥們帶你看個好東西!!”


    老白又陷入了怪異的狂熱中,就跟沒看見我師父他們還跟在後麵似得,拉著我蹲下,開始在地上的瓶瓶罐罐裏麵翻找了起來。


    我注意到,這些瓶瓶罐罐裏裝滿了血液,但並不粘稠,應該是摻了水以後稀釋過的,同時老白自己的手臂上還有不少傷口,他應該是用了自己的血。


    老白挑挑揀揀,最後尋出一個罐頭瓶子,遞給了我。


    我沒瞧出這瓶子有什麽不同,老白神秘兮兮的說等會我就知道了,然後用手指在罐頭瓶上彈了彈。


    一個小小的印記在他所彈的地方漸漸浮現出來,大概有拇指印大笑,若隱若現。


    我看不大清,便湊近了一些,老白這時“啪嗒”一下打開了手電筒,光芒穿透罐頭瓶,讓裏麵的血水變得透亮起來,那個小小的印記瞬間變得清晰起來,赫然是一張人臉,而且極其兇狂,罐頭瓶中發出“哇”的一聲大叫,猛地朝我撲來,又撞在瓶壁上被彈了迴去,我也被這忽然而來的劇變嚇了一大跳,手一哆嗦,差點把罐頭瓶子扔出去,好在老白眼疾手快,及時接住了,然後他就在一邊沒心沒肺的大笑。


    不用說,這孫子絕對是故意的。


    短暫的驚愕後,我也來了興致,方才那一刹那我分明看見,在那張人臉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黑影,於是就拿起手電筒照著罐頭瓶細細觀察。


    隻見,裏麵有一條足有十幾公分長的大蟲子,正在不停的遊動,它似乎不喜光,被強光照射顯得非常狂暴,不停的撞擊瓶壁。


    乍一看,這東西與海裏一種叫做博比特蟲的東西非常相似,身體細細扁扁,呈青黑色,與蜈蚣很相似,在身體兩側恆生出密密麻麻的腿腳,不計其數,那些腿腳很細很細,似絨毛一般,偏偏卻長著一張人臉,極為怪異滲人!


    我一邊觀察這東西,一邊詢問老白:“這個就是順子身體裏的那種寄生蟲嗎?!”


    “正常來說沒有這麽大,很小很小,小到隻能用顯微鏡才能看到。”


    老白笑道:“眼前這個,是那些寄生蟲的王,養蠱人通常將這種東西稱之為——陰螭。”


    “陰螭?這是個什麽東西?”


    張歆雅奇道:“是蠱蟲嗎?”


    “一種不是蠱蟲的蠱蟲。”


    老白說道:“蠱王通靈,黑苗土司在培養它的時候,給它灌輸了不少的東西,這玩意的名字和噱頭還是它和我說的。


    蠱是人工培養,然而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總有那麽一些蟲子,不是蠱,卻有媲美蠱的神奇能力,算是一種異蟲。


    陰螭就是其中一種,據說這種東西生活在萬米之下的大海溝,不見光,汲取海中陰氣,生活方式類似於寄生蟲……


    這種東西現在也就是玄門之人知道一二,但也有傳言說,在海下,陰螭並不少見,隻不過人類目前隻探索了百分之五不到的海域,探索深度不曾超過七千米,萬米以下的深海完全是未知區域,所以,對這種東西的了解幾乎為零!


    黑苗有一位土司一次偶然去海邊時,聽說當地漁民打到了一條怪魚,便過去買下了那條怪魚,並且從其身體裏麵剝離出一條陰螭,想來那怪魚是從萬米深海下浮上來的,可惜因為壓力環境等原因,怪魚是死了,但陰螭卻活下來了,他經過仔細研究後,發現這種東西非常有意思,它們本身是沒有任何智慧的,可當寄居在其他東西身上後,就會受到宿主的影響,開始不斷模仿宿主,帶上宿主的許多特點,而且一生隻會有一個宿主,若是跑到其他生靈身上的話,就會嚐試著去控製對方!


    黑苗土司覺得這種東西很有前途,如果培養得當,可能會培養出一種兇蠱,使其能聽命於自己,去控製他人,可惜,他得到那條陰螭後,沒過多久那東西就被他玩死了!”


    說此一頓,老白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這東西就藏在順子的腦袋裏,我和蠱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騙出來,也是順子命不該絕把,不然在過一些年,等它待膩歪了,就會吃掉順子的腦髓,然後離開去尋找下一個目標,誰讓順子不是它的原宿主呢?”


    鷂子哥詢問道:“也就是說,這東西控製順子所表現出來的種種異常,就是它原宿主的特征?!”


    老白點頭。


    這倒是與老獨眼的說法不謀而合。


    不過,老獨眼僅僅是一種猜測和懷疑,不是那麽靠譜,現在算是實錘了!


    我們幾人麵麵相覷,老獨眼說時還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得到驗證,心裏並不平靜。


    難不成……還真跟傳說中的鮫人有關係?


    老白並不知道這一茬,見我們神色有異樣,就問我們怎麽了?


    “沒事。”


    鷂子哥搖了搖頭:“你和我們說這些,其實就是想告訴我們,順子陷入癲狂時說的那些怪異的語言,其實就是陰螭原宿主的經常會說的話。”


    老白再次點頭:“不錯,但那不是什麽話,而是一首歌!”


    說完,老白扯著破鑼嗓子“啊啊啊”的哼哼起來,猶如殺豬!


    “打住!”


    我舉手告饒:“這咋還唱上了呢?!我們隻需要知道歌詞的大概意思就行了!”


    老白瞪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不唱咋能凸顯出那種意境呢?”


    “行吧,那你就唱吧。”


    我歎了口氣:“不過就別開頭啊啊啊的哼唱了,你直接唱詞兒,咱們利索一點,這熬了大半夜了,真挺累的!”


    老白又開始“啊啊啊”的哼了起來,我師父輕輕咳嗽了一聲,這孫子終於不作了,模仿著順子慘叫時的聲調,唱出了一首沒頭沒腦的歌。


    “故土不複,勇士猶存。


    時光雖逝,神聖永恆。


    三尺黃土,萬丈深海。


    塵封的大門終將打開。


    古老的榮光照耀大地。


    獻你所有,與斯同在。


    神國之光,耀你長存。


    ……”


    這便是歌詞的大意,老白覺得自己破譯的還是比較成功的,至少有八成是靠譜的。


    “有點意思……”


    我師父聽後陷入了沉默,想了想,不禁笑道:“看來這個十七區藏著天大的故事,並不僅僅是我們要找的蓬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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