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再次充當起了向導的角色,帶著我們離開村子後,一直徒步向南走了將近二十分鍾的腳程,這才見到一條狹隘不平的油路,路邊是一個破爛的車站,連個遮風擋雨的棚子都沒有,旁邊的路牌上漆皮都掉光了,字跡模糊,鬼才知道通向何方。


    這裏雖說是南方,不似北方那麽寒冷,可現下是剛剛過了年的時節,再加上位置靠海,仍舊不免陰冷,我們一行人跟群二傻子似得在這杵了大半個鍾頭,冷的瑟瑟發抖,牙關都“咯咯咯”的碰撞個不停,盼星星盼月亮好說歹說是盼來了大巴,這才折返迴港口,又在那裏尋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樓下隨隨便便吃了口東西,便各自迴屋休息去了。


    奔波了一天一夜,早已經是人困馬乏,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醒來時已經是午夜,匆匆洗了把臉後,我身上揣了把短刀便匆匆下了樓,沒辦法,情況撲朔迷離,我們不想害人,但防人之心還是得有,一行人碰頭後,烏泱泱的出了門。


    這個名字叫六六九八的夜店不難找,是港口這邊最大的一家店,老白說都開了很多年了,早前是舞廳,後來才改成了不夜城,老板是個諢號叫六哥的人,在這邊也算是一號有頭有臉的人物,很是能吃得開。


    我們住的地方離六六九八並不遠,眨巴眼的功夫就到,入目之處燈火輝煌,人更是多的不像話,畢竟絕大多數都是海上討生活的主,工作壓力大,晚上總得找個釋放情緒的地兒,出現這一幕不奇怪。


    我們一路暢通無阻的混了進去,震耳欲聾的音樂鋪天蓋地席卷過來,將我們徹底籠罩,舞池裏麵人頭攢動……


    就是苦了我師父,張歆雅說他紮著個道士的發髻進夜店實在不像那麽迴事,於是就讓他把頭發披散下來,這下可好,劍眉星目,黑發披散更多一絲狂野的味道,雖說還是穿著長衫,但現在這社會,喜好古裝的人可不少,也算不得多怪異,我瞧了他一眼都覺得紮得慌,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為了自己性命考慮,稍稍離他遠了一些,更遑論是夜店裏這些早已喝的微醺半醉的妞兒,哪還有矜持一說,他剛走進來就有好幾個女的無聲無息朝這邊靠了過來,被堵得無處可逃。


    我師父眉頭大皺,差點爆發,好在有老白這麽個滑頭,沾著我師父的光衝過去趁機上下其手,把人攆的紛紛避開,看他那興奮的樣,究竟是不是想替我師父解圍不好說,但他自己肯定是快樂了。


    鷂子哥見我師父一時半會恐怕脫不了身,就朝著我使了個眼色,拉著我直奔吧台去了。


    他是個走過江湖的主,比我這個菜鳥可經驗豐富多了,拉著我在吧台坐下,也不著急,先是叫了一紮啤酒,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我碰著,一雙眼睛卻在吧台後麵的服務生身上掃著。


    他說,酒吧裏的服務生不一樣,有的純粹就是個上班的,有的就不一樣了,問事得找明白的問。


    不多時,他鎖定了目標,是一個看起來瘦瘦高高的年輕男子,長得其實挺斯文的,便不動聲色的朝對方移動了過去,靜靜等著對方打發了幾茬客人,稍稍得了清閑的時候,這才衝著對方打了個手勢。


    青年見狀,走過來問他要點什麽。


    鷂子哥說,不是來玩的,有事,把勇子叫出來。


    青年也不迴答,手指敲擊著吧台的桌麵,靜靜打量著鷂子哥。


    鷂子哥一笑,說不找事。


    青年轉身就走,鷂子哥衝我招了招手,立即跟上,遠處老白他們見此,忙靠了過來。


    青年領著我們徑自來到一片相對安靜沒有客人的沙發區,這才衝著鷂子哥點了點頭,讓我們稍候,說完便走了。


    沒過多久,他就領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來了。


    不用說,這人就是勇子了。


    我下意識的挺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盯著這個人。


    這是個高手!


    對方走路姿勢有些怪異,兩臂耷拉著,腰身稍稍弓著,像猿猴一樣,太陽穴高高鼓起,尤其是那雙手,就跟個蒲扇似得。


    鷂子哥跟我講過,遇見這種人絕對不要和對方靠的太近,這都是橫練的練家子,對身體傷害大,但殺傷力非常強悍。


    我估摸了一下,這人我肯定是打不過的,興許和鷂子哥不相上下,一個夜店裏就蹦出這麽個人,足以說明不同尋常之處。


    眨眼間,勇子已經來到我們麵前,明明膀大腰圓的,卻生了一副白淨的麵皮,一點不像個看場子的,目光在我們幾人身上掃視了一圈,笑嗬嗬的說道:“你們就是白天去我大爺家裏的那幾個人吧?”


    鷂子哥眉腳一揚,沒說話。


    “不用好奇,我既然敢租給他房子,那肯定是了解他的,你們一走,他就跟我說過了,實不相瞞,我在這已經等了你們一晚上了。”


    勇子意味深長的說:“我大爺其實性格挺孤僻的,一年半載都不會有什麽人去瞧他,幾位忽然冒出來,由不得我不上心啊,怎麽樣,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鷂子哥看著前方的舞池,漫不經心的說:“我看這裏就挺安靜的,不方便?”


    勇子咧嘴一笑,忽然探頭過來:“關著人命的事兒,隻要跟前有不相幹的人,甭管隔著多遠,那就沒有方便的時候!”


    鷂子哥正待說話,我師父忽然麵無表情的說道:“帶路吧!”


    “痛快!”


    勇子豎了個大拇指,轉身就走,領著我們七拐八彎的繞過人群,最後竟一股腦兒的朝著地下走了去。


    整個世界都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這地下別有洞天,赫然是一副訓練場的樣子,吊著許多沙袋,一個個精壯的漢子正在彼此搏鬥,吆喝聲此起彼伏。


    一眼望去,隻怕不下上百人!


    而且,全都是好手!


    這些人一見到我們,也不訓練了,齊刷刷的朝著我們圍了過來。


    屍鬼妖魔我見多了,可這等陣仗我還是頭一迴見到,心頭一緊,下意識的摸向腰後的短刀。


    鷂子哥卻一點都不慌,定定的看了勇子一眼,淡淡說道:“江湖裏不結沒來由的仇,兄弟,擺下這陣勢,總得說出個道道來吧?”


    “道道?”


    勇子說道:“你們不是找石老爺子嘛,找石老爺子就這道道。”


    瞧他說話這態勢,好像不是石老爺子的仇家呀,反而處處有維護對方的意思。


    老白大概也是瞧出了這一點,於是就走上前去:“等等,雖然不知道什麽情況,但是……聽你這意思,你跟石爺應該是有點淵源啊,那這可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我們也是石爺的熟人啊!”


    “別急別急,我知道你們是石爺的熟人。”


    勇子擺了擺手:“而且我更知道,你們找石爺,不就是想找海幫嘛,現在你們找到了,這就是海幫的地頭!!”


    哎?


    什麽情況?


    我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麽著對方好像知道我們要來似得,不過,就是不太友好啊,這都擺明是熟人了,咋還一副要動刀動槍的樣子?!


    我迷糊,老白更懵,連忙說道:“兄弟,咱真是一家人,石爺呢?我知道他沒出事兒,讓他好歹出來見一麵呀,我們這真是他好朋友!或者,您去通個話?就說小白來看他了,就全明白了!”


    “小白?你小黑都沒用!”


    勇子冷笑:“你們的來頭我比你們都清楚,找海幫是想借船借人吧?說那麽多屁話不好使,我門兒清,殺的就是你們這幫熟人!”


    語落,他狠狠一揮手:“都給我砍了丟海裏喂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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