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啥玩意?”


    老白沒聽清楚我嘀咕的那句,立即在一旁發問。


    我再次將那句話重複了一遍,眸光熠熠的看著這些陶俑和祭台上的塑像,輕聲道:“我隱約覺得,這裏很重要,可能和複活那兩尊邪物有關!”


    “這孩子有點魔怔了。”


    老白撇撇嘴,笑道:“那蛇精說的話你還真信啊?難不成死了東西還真能複活不成?”


    我搖了搖頭,沒有過多解釋。


    大巫師的話未必就全都是假的,它試探蠱王是真,想讓我們幾個給它們辦事也是真,關於東胡遺民的最後願望,關於這座墓葬,它沒有必要來胡編亂造,畢竟這在它看來,是它們最大的籌碼,前提是真的相信那兩尊邪物能翻起風浪。


    “鬼這種東西,確實怕拜。


    如果隻是子孫後代的拜一拜祖宗的靈位什麽的自然無礙,甚至還有些好處,但鬼就是鬼,拜的人多了,香火旺盛了,很容易出事兒!


    我以前聽說過這麽個事兒,一個不幹淨的東西修成了不滅身,不懼陽光,不懼法場,潛入了寺廟裏,寄居在佛像之上,世人去拜佛像,等於是拜了它了,最後險些得到,高手盡出才將之斬殺!”


    鷂子哥搖了搖頭,嘴角微微翹起:“那個大巫師說的那句話確實有點意思,似這兩個邪物,既然能欺騙的東胡將他們奉若神明,想必是有些門道的,興許死後複活也不是什麽無法實現的事兒。


    驚蟄,你別理老白,繼續說!”


    我點了點頭,綜合這一路所見所聞,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我總是隱約覺得,這兩尊邪物不像是關外的東西,倒像是從內地流竄過來的。


    原因特簡單,大巫師曾經說過,這裏的一切都源於盤蛇大神的智慧,也就是說,這墓中的諸多手段,是從盤蛇大神那裏傳下來的。


    以前的遊牧民族對於生死之事看的沒有那麽重,所以,他們在墓葬的土木技術、機關暗道、風水奇門上遠遠沒有中煙那麽豐富,我們最早見到的滑石索,這種機關就是誕生於中原,在戰國末年才出現。


    這種技術既然是盤蛇大神帶來的,那麽,這東西的來曆,自然可以猜測。


    接下來便是這陶俑了!


    邪物在逝去前曾說,隻要世間還有信我之人,終有一日,我將歸來。


    那麽,這些陶俑,在這座墓葬中起到的作用,類似於人!


    有這般講究的,也是中原!


    華夏自古就是農耕民族,對大地有著格外深厚的感情,若說玩泥巴,這世界上還沒有人能玩的過華夏人。


    早期的印刷術,陶瓷等,都和泥巴有關!


    在華夏的神話傳說中,也是女媧娘娘用泥巴捏出了人,不像北歐神話傳說那樣,是奧丁用海上漂來的浮木雕刻了人。


    陶是泥燒的,所以,陶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代表人,尤其在墓葬中。


    進入封建時代後,統治者認為人殉會大量浪費人口資源,明令禁止後,以陶人代替人來殉葬成了一種傳統!


    此處,陶人祭拜雕像,等同於是有人信他、拜他,雖說效果不如活人,但關鍵是持久呀,誰家活人能這麽跪在這裏兩千年?而一個國破家亡的民族,在最後時刻,恐怕也沒工夫去宣傳他們的信仰,讓更多人祭拜了,以陶人代替活人在這裏拜兩千年,積累下來也會無比豐厚,大概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我還是想不明白,老狐狸從牧區抓走那麽多人到底要做什麽?”


    我不解道:“按照他們這個套路,這麽多陶人一直在這裏祭拜、信著他們,那兩尊邪物的魂魄應該不死不滅,遲早顯化才對,他們大可以老老實實的等著就好了,何必沒事兒非得去抓點活人,惹來外麵的玄門之人注意他們?”


    “可能還有我們忽略的地方,沒這麽簡單。”


    張歆雅蹙眉道:“老狐狸和那具魔羅屍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還有大巫師說的那個什麽東胡末代女王,她的棺槨咱們也沒見到,說明這裏不是墓葬的終點。


    那兩個邪物圖謀了這麽多,不會隻是想死後有人惦念著它們,不用往生輪迴,可以長存人間,它們的圖謀應該更大!”


    我點了點頭,打心裏倒是認可對方的這種說法。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走進了這些陶俑之中,一步步向祭台走去,那裏或許還會有什麽發現。


    “媽呀!”


    忽然間,老白大叫一聲,猛地向後跳去,我正蹙眉沉思這一路所發現的點點滴滴,毫無防備下,被他一腳踩了個正著,感覺大腳趾頭都快被碾成肉餅了,疼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斥滿眼眶,一把將丫推開,怒罵他眼睛長在了腚上。


    “不是……活……活得……”


    老白一個冷戰,倆嘴唇子都在顫抖著,手指頭哆哆嗦嗦的指著旁邊一具陶俑。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一下子也無法淡定了。


    這陶俑看麵目和身形應該是個女性,身旁落著一塊石頭,明顯是老吊爺丟下來的那塊,正巧砸在了陶俑的前腦殼上,一大塊陶片碎裂,然而,下麵並不是空的……


    準確的說,裏麵有個人!!!


    因為碎裂的陶片是前顎位置的,所以,我能看見烏黑的頭發,以及一截光潔的額頭!!


    這一幕實在是有些太過驚悚了,我們幾人以為又是遇上了什麽邪事,汗毛倒豎,紛紛後退。


    可,退又能退到哪裏去?


    這裏到處都是這種東西!!


    不過,短暫的驚慌後,反倒是老吊爺這個外行人第一時間發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低聲道:“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如果是僵屍之類的東西,身體應該有腐敗的跡象啊,可是你們瞧瞧眼前這個,哪像是一具屍體嘛,倒像是個大活人,還是保養的特別好的那種,皮膚白白嫩嫩的!”


    他這麽一提醒,我不再四下張望,仔細一想,也是這麽一迴事,於是一手握著天官刃戒備,一邊漸漸的靠近了眼前這具陶俑,見對方仍是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便伸手敲了敲對方的腦殼。


    鐺鐺!


    對方腦殼上傳出的聲音很是清脆。


    我眉頭一挑,又摸了摸對方的額頭。


    很滑……


    但這種滑,並非是人的皮膚那種滑溜,而是類似於瓷器一樣的滑溜,待我抬起手指,發現手指上沾染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湊到鼻尖上嗅了嗅,並沒有屍臭,倒是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種香氣很難形容,有點類似於江南水鄉賣的那種珍珠水粉,但氣味很淡很淡……


    “這確實是人!”


    我想了想,便說道:“是一種處理過的屍體!”


    若說起屍體的保存防腐,那門道可就多了,有摘除內髒的,還有醃漬的。


    但有一種方法最為高端,隻不過失傳了。


    不是說這種屍體保存方法失傳了,而是沒有那種材料了。


    這種用料被稱作鼉珠粉。


    所謂鼉,和現在說的揚子鱷沒有半毛錢關係,這是一種已經滅亡兩千多年陸地龜,通體純白,而且不是偶爾的白化,生來如此,一直被視為神聖。


    這種白龜很有意思,它們的龜殼內部,會不斷長出一些瘤狀物,質地如同石頭一樣,絕對算不上舒服,這些瘤狀物會不斷摩擦白龜的血肉,漸漸的形成一種寶珠。


    這個形成過程,和珍珠的形成非常相似,這種珠子,便是鼉珠,將其搗成粉末,就是鼉珠粉。


    不過,鼉珠粉和珍珠粉可不一樣,不能用來美容養顏,相反,這東西是劇毒物質,摻了水弄成糊糊給人灌下去以後,會穿透你的血肉、內髒,將體內的所有微生物殺個幹幹淨淨,最後會從表皮滲透出來,形成一種玻璃狀的結晶物!


    以前有人用鼉珠粉來保存屍體,這東西處理過的屍體,血肉晶瑩剔透,死相好看極了,正所謂一白遮百醜,體內的汙穢細菌全都被殺死,膚色剔透,醜八怪也成大美人了,而且,因為有體表的那層玻璃狀的結晶物,所以,屍體保存千年都沒有任何問題!


    可惜,白龜對於生存環境的要求太苛刻了,據說這種東西也就在nmg曇花一現,因為nmg獨特的氣候,在兩千年前曾經鑄就過一種奇特的地貌,是一種石灰質的重堿性地,這種土質上什麽都長不出來,除了白龜,啥玩意都沒法生存,可惜沙化的很快,變成沙漠後,白龜的棲息地遭到破壞,就這麽滅絕了。


    近千年來,再沒人見過這種東西。


    眼前這具屍體很明顯就是鼉珠粉處理過的,隻是我不太明白有什麽作用,難不成能增強陶俑的力量嗎?


    “那這屍體還新鮮著呢?跟死去的時候一樣?”


    老白一臉好奇的問道:“那你們說裏麵還熱乎不?”


    “咋啥都好奇?”


    我沒好氣的說道:“人都死求了,熱量還能保存得住嗎?”


    老白嘿嘿笑了笑,似乎還想試試,於是就在這陶俑的眼珠子上戳了戳,哪知道,那裏的陶片非常薄,猶如蟬翼,而且鼉珠粉灌入屍體後,在眼中形成的結晶也很薄,他這一指頭戳上去,可謂是長驅直入,“噗”的一下就戳了進去,汙血立即流淌出來。


    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怔怔抬頭看向我們,失聲道:“還真是熱的,真的有體溫……”


    說此一頓,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即蹲下,耳朵貼到了陶俑的胸口,瞬間,他整張臉都耷拉了下來,哭喪道:“他娘的,這哪是屍體啊,不光是熱的,還有心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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