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新的思潮像風暴那樣席卷了整個劍朝,墟宗的出版社再次出版了一係列雜誌,提倡新思想,新文化,在整個元洲都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在許多自以為聰明的人看來,陳景輝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下的這步棋表麵是為了編訂新教材,實際上針對的是雲瀾,他要撕掉雲瀾身上的光環,用新的思想代替“忠君”,創造對自己有利的輿論環境。


    包括雲瀾自己也是這麽想,他也開始組織起一些筆杆子,來和陳景輝隔空打嘴仗,無形中為這次文化運動添了一把火。


    陳景輝要修新教材,不止引起了上層名流們的談論,就連許多工廠,村莊內的老百姓,得知消息後,也都參加了起來,他們的意見通過星月的仿生人匯總到千風城,再由專門的刊物進行印發。


    這場風波甚至波及到了劍朝之外的地方,一位來自安朝文都的大儒,明境言修,有名的大文學家,桃李滿天下的大教育家,聽聞陳景輝要廢四書五經,不教聖人之言,勃然大怒,專程跑到千風城找陳景輝辯論。


    在幾次激烈的辯論後,他稀裏糊塗地當上了新政府的教育部長,被陳景輝安排統管新教材編撰事宜,時人無不目瞪口呆。


    甚至,就連外海群島的那位極境言修首領,鄭師師,她派人專程送來了一卷文稿,收錄了一些她認為很好的文化作品,包括她自己寫的一些詩歌,散文。


    人們在記住她是個長袖善舞的外交家時,可能忘記了,鄭師師是一位極境言修,她對於文學,文化的造詣,在整個元洲大陸也是頂尖水準。


    她給出的文稿,是她認為適合用於孩童啟蒙教育的課本,但即使是極境言修給出的答案,依然沒有立刻拿出去用,猛烈的辯論隔空爆發了,幾位教育家和文學家隔著電台與鄭師師爭辯,有的時候他們會為了文章中某個字而爭吵好幾封電報。


    比如,有一篇啟蒙課文上寫得是“我們一起來學校”,但幾位教育家認為“來”不如“去”好,“去”比“來”字形更簡單,更方便記憶,但鄭師師認為“來”表達的意思更準確,感情更濃烈。


    這是教育後代的大事,再怎麽嚴謹也不為過。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整個劍朝剩餘的文人力量都被動用了起來,一邊激烈爭辯思想,一邊為後代譜寫製定教材,一段時間的爭論後,人們已經同意讓先進的學校製度代替了舊日的學堂,但在君君臣臣這些事上仍然爭吵不休,很激烈。


    勞累,辛苦,有的時候還會因為持有不同意見人的反對而感到疲憊,但每個參與其中的人都感到了充實,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很有意義,有利千秋的大事。


    他們甚至都有些恍然,覺得劍朝好像已經統一了,正百廢待興。


    但戰火依舊不休。


    一個詭異的情況是,墟宗治下,人們的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教材討論,思想爭辯上,他們都快忘了還在打仗。


    戰爭進行得很順利,在一開始,墨軍一些軍官還有些擔憂,他們擔心星彤冰沒有陳景輝那樣的才能,無法擔任起指揮重任。


    和一般人想象的不一樣,軍事指揮其實是一件非常耗費精力的高壓工作,尤其是一線軍事指揮,要協調的部門單位數量實在太多,既要顧忌政治上的影響,又要考慮士兵後勤,士氣,裝備。


    先前陳景輝指揮的時候,還有嚴燭,餘積薪幫他分擔指揮壓力,現在餘積薪走了,隻剩下嚴燭幫忙,詩韻要打東南世家,無法過來,指揮壓力全都由“空降”的星彤冰支撐。


    且論威信和影響力,星彤冰隻有很短暫的時間指揮過墨軍,盡管墨軍最開始算是她一手組建,訓練的,但她的威信肯定比不上陳景輝。


    星彤冰一到墨軍,還沒打什麽仗就提出,要改善臃腫的指揮係統,她認為墨軍的職業化程度得到了足夠的提高,以前那一套從劍朝老指揮係統裏脫胎的辦法已經不需要了。


    這當然引起了一群軍官和參謀的反對,連嚴燭自己都反對,但最終,星彤冰說服了他們。


    她並不是完全依靠的語言進行說服,她靠得是實打實的戰績。


    星彤冰的戰役指揮風格和陳景輝完全不同。


    如果說陳景輝的打法是嚴謹,保守,大開大合,習慣以純粹的力去壓製敵人,陳景輝習慣將墨軍凝聚成一整個拳頭,用技術優勢去獲得勝利,擅長打陣地戰,打正麵對攻的戰鬥,即使是運動戰,那也是整支墨軍同進同退,像砸出去的拳頭收迴來,再砸出去。


    那星彤冰的打法,則要更靈巧,多變,她要求墨軍敢於分兵,敢於深入敵軍腹地,進行穿插作戰,利用無人機和夜視裝備帶來的偵察優勢,切斷敵人各部隊的聯係,包圍,殲滅敵人。


    在她麵前,和她對壘的蘭朝軍隊發現,他們原本習慣的那隻強大如鐵壁般的墨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水銀瀉地般的“幽靈部隊”,他們總是能恰好截斷自己的後路和運輸路線,總是能從後方和側翼發起突襲,甚至能像不需要後勤補給那樣在蘭朝軍隊的陣線後方長期存活,蘭朝來的軍官們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麽做到的,根本不符合軍事常識。


    原本墨軍強歸強,但陣型太過於嚴整,在不確保安全的情況下不會肆意追擊,陣地被打崩了蘭朝軍隊大不了就往後逃跑,跑到安全地區重整陣線,隻能打敗仗,不會被殲滅,現在這一套玩不了了,他們感覺到處都是墨軍的人手和火力,己方想集結兵力抓墨軍的隊伍,則根本抓不到,墨軍又會像靈活的泥鰍那樣消失。


    在有蘭朝軍隊成建製被殲滅和投降的時候,蘭朝那邊也坐不住了,蘭王告知雲瀾,要求他必須采取什麽行動改變局勢,國內已經有了一些抗議,有反對聲音認為不該派兵插手劍朝戰爭。


    雲瀾手裏有一張底牌,那就是劍朝投靠來的那些明境,雲瀾認為,隻要將這些明境灑出去,靠明境們的感知能力,就足以破掉星彤冰的戰術,甚至還能給墨軍造成重創。


    但他一直隱忍著,沒有動手,他覺得這張底牌打出去的時候,一定要給陳景輝造成最大的損傷。


    他等待的機會來了。


    天工開物在元洲地區的總負責人,派遣了一位明境墨修代表,前來與雲瀾密談。


    代表說道:“可以開誠布公地說,我們已經掌握了,墨軍指揮部位置的信息,如果您願意和我們達成一些默契的協議,我們可以將位置信息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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