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景輝自信滿滿,費仁渡也不再去勸,他心知對方是擊殺了外界明境強者的存在,選擇相信陳景輝的判斷。


    在墨門弟子的帶領下,陳景輝來到墨城內部,一座巨大的礦山之中,礦洞漆黑,明滅昏暗的怪物油燈勉強照亮了這裏,路上有戴著鐐銬的礦工在挖礦,他們眼神木然,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識,隻憑本能在挖礦。


    他們走的是礦車通道,既將礦石運出來的機關車所走的口子,順著軌道不斷往下,人越來越少,到了最後,連燈火都看不到了,隻剩下了不斷往前的軌道。


    陳景輝走在前麵,撿拾起地上掉落的,一個正在腐爛的斷手,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這裏怎麽會有人類斷手?


    帶路的墨門修行者說道:“迴大人,我們之前會用機關礦車,將一些即將變化為血屍的人的屍體送下去,這塊斷肢,恐怕是礦車送下去時,不小心甩出來的吧。”


    陳景輝眼眸裏湧出了一絲悲傷的神色,但這些許的觸動瞬間就消失殆盡。


    在這裏發生的事,發生在血海的每一處,要想改變這一切,隻有帶他們離開血海。


    陳景輝伸手,撫摸天之氣外丹,幾團火焰懸浮在他身周,如同幽幽的鬼火。


    “還有多遠?”陳景輝問墨門修行者。


    “大概……這個下坡過去,就到了。”那修行者道:“過了這裏,就不太安全了。”


    “你迴去吧。”陳景輝說,他要施展術法,布置劍陣,再靠近過去。


    見那墨門修行者遠去,陳景輝也開始做準備。


    準備齊全後,陳景輝這才邁步,謹慎往下前進。


    往下行進,陳景輝似乎步入了一處空洞的空間當中,他的夜之眼也看不到這空間的邊界,火焰的照明也不夠,但卻莫名能聞到惡心的腐臭味兒。


    “太陽。”


    陳景輝低聲自語,激發天之氣外丹的力量,一輪虛幻太陽冉冉升起,照亮了周圍萬物。


    一瞬間,陳景輝被看到的景象震撼到了。


    他首先看到了一座神殿,它倒立在天花板上,和血竹林那座神殿上下完全顛倒,古樸神聖的神殿以如此不合理的方式出現在他眼前。


    而在這倒立的神殿下方,沉眠著一尊仿佛廢鐵堆積出的垃圾巨獸。


    它身上布滿了劍,弩,槍械,鐵板,齒輪,和其他陳景輝無法詳細說出的部件,這些東西被以陳景輝無法理解的焊接方式連接在一起,仿佛在唿吸一樣上下起伏。


    在巨獸麵前,是一堆堆人類屍體的骸骨,它們已經腐爛掉了,發出陣陣惡臭。


    隨著陳景輝光芒照耀,垃圾巨獸掙紮著,立了起來。


    陳景輝手中古神劍出現,護在身前,但沒有立刻發動攻擊。


    “您是……墨無己前輩嗎?”陳景輝問。


    他不期待得到迴答,如果墨無己發動進攻,他就盡量避戰,搜尋力心石。


    隻要拿到力心石就跑。


    垃圾巨獸蠕動著他身上的部件,陳景輝下意識後退一步,準備用念力防禦進攻。


    那些部件彼此碰撞,似乎發出了什麽聲音。


    陳景輝一愣,認真去辨別。


    他在說:“你,是,誰?”


    陳景輝驚訝,沒想到墨無己還有一定的自我意識,他都把自己改造成這樣了!


    “我是陳景輝,天女的弟子,奉天女命令,要來解開她的封印,將她釋放出去,她也答應,一旦她離開,她也會帶著血海裏的人一起離開。”


    穀纎


    陳景輝說著,他心中擔心,現在墨無己的心智能否理解自己話裏的內容,是否願意相信它。


    垃圾巨獸沉寂了一會兒,又發出聲音:


    “需要我做什麽?”


    它的聲音變得連貫了起來!


    陳景輝說道:“我來求取三顆力心石,它是天女力量的凝結,我需要它作為請神上身術法的法器。”


    巨獸發出聲音:


    “稍等!”


    它發出震撼的聲音,移動著,從自己軀體裏挖出了好幾塊石頭,輕輕放在了陳景輝身前。


    不止三個,它一共拿出了六個。


    陳景輝心念一動,用念力抓攝它們到自己身旁,他的念力觸碰石頭時,隱約有所觸動,讓陳景輝感覺這些石頭好像一個個實體的劍陣,蘊含充沛的力量。


    將石頭放好,陳景輝行了一禮,準備離開。


    巨獸又發出了聲音:


    “有一事,請小友代勞。”


    陳景輝一愣,說道:“請說。”


    巨獸丟出了一把鐵錘的錘頭,沒有木把,看上去也並非靈器,沒有什麽特異,應是信物一類的東西。


    “小友,若你離開血海,請將這錘頭交予墨家,聽說墨家分裂為諸多門派,你若能去一趟安朝,就交給安朝的墨家勢力,若不行,那隨便交予一家。”


    墨無己一下子說了很長的話,雖然這些話是通過巨獸發出的,但給陳景輝的感覺,是它並沒有那麽瘋狂,反而非常理智。


    陳景輝用念力抓過錘頭,點了點頭:“我會的。”


    墨無己說道:“若天女需要我幫忙,我會出戰。”


    陳景輝驚訝,說道:“前輩,您這狀態,還能戰鬥嗎?”


    墨無己道:“一戰之力有。我常年逆修,以克製靈氣意誌,有一定成效。”


    常年逆修?


    陳景輝震動,他明白了,墨無己把自己改造成機械怪獸,不是被墨之氣控製,正相反,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星月那邊的研究證明了,鑄劍是順修,鑄甲是逆修,巧匠是順修,義體醫生是逆修,那按照這種邏輯,改造自己,把自己變成機械怪物是墨之氣的逆修,是違逆墨之氣意誌的修行法!”


    陳景輝知道逆修是何其艱難,那是違背自己的本能,是克服自己的本性,更何況,這種逆修還是要把自己改造成怪物,徹底放棄人類的軀體,陳景輝心道,若換成自己,能做到這一步嗎?


    很難。


    “我知道了。”陳景輝對墨無己更加敬佩,他說道:“墨無己前輩,還請您在關鍵時刻出手,不久後,等我籌集完法器,能施展請神上身後,我們會匯聚曙光戰團,擊殺天女一具分身。”


    “分身……”墨無己巨獸震動,發出機械碰撞的聲音:“果然,她是神境之上的存在,這處血海是一座封印,封印汙染著她諸多分身,以讓她在外界的分身無法恢複,並且也受到汙染……”


    “小友,我要暫時鎮守此處,這裏往下,還有一尊明境妖魔,等你準備齊全,再來找我。”


    陳景輝應是,轉身離去。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漸漸消失,墨無己緩緩伏在地上。


    “天女……”


    它巨大的機械頭顱抬起,望向頭頂倒立的神殿,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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