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歧從不是一個天生的領袖,或是什麽偉大的男人。


    但他的身上的確有種魅力,在外貌或者氣勢的襯托下,那種魅力會越發凸顯,引人矚目。


    那不是什麽王霸之氣,更不是淡然的仙氣,坦蕩的正氣,而是凝沉如深淵的氣質,如同一處黑洞,不停吸引人去靠近,同時卻又令人顫栗。


    在凡人眼中,這代表此人心機深沉、城府極深,讓人看不透虛實。


    他行事詭譎,性情涼薄,心性善變。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說話辦事假中帶真,承諾誓言輕如鴻毛,偏又時刻都充滿信心。他那誇張的信心讓人懷疑他的自信毫無根據,底牌其實都是空白,隻苦全無證據。偏偏每每有人大著膽子去翻開一張,竟恍然發現那真能壓死一大片人,顯然大量空牌仍舊藏在其他未掀開的底牌之中!


    如此,親近他的人認為他善於創造奇跡,厭惡他的人則認為他做事毫無原則底線規律可言。


    以夏爾來看,淩歧就是一個十足的瘋子,什麽都能利用、敢利用,更敢冒險,一分底氣就敢搏十分的彩頭,又讓人難斷那一分底氣的真假。


    這種人,若無十足把握,夏爾實在不想得罪。當然,她一直都不認為自己得罪過他。


    就算當日和艾利克斯棄他而去,不也是為了任務,又沒故意捅他兩刀,莫非這也有錯?


    他們是隊友,頂天了是他的隊員,又不是他的奴隸。


    “你還不走?”


    淩歧的話打破了夏爾紛亂的思緒,卻也讓她的念頭定格在“隊員”、“隊友”這兩個關鍵詞上。


    龍裔少女沉聲道:


    “我們終究是同一個小隊的...”


    淩歧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


    同一個隊伍?隊友隊員?那是什麽東西?


    “你現在可以走了,迴去告訴巴德爾特,我對它的計劃,沒有什麽興趣,雖然很感激它提供的情報,不過嘛...到時候還是各打各的吧。”


    淩歧又揮了揮手,就像是在驅趕一隻蒼蠅,更沒有對某人的未盡之言,發表任何看法。


    他的態度很明確,他麵對著的不是隊友夏爾,而是巴德爾特的信使。


    夏爾眼眶猛地紅了,隻覺酸澀欲泣,一半固然是裝的,一半也是當真覺得委屈。


    明明最初的時候,三人都是平等的,說好有好處均分。


    這個扯大旗披虎皮裝逼的隊長,更借助她的力量來修行,壓榨她的財富和勞動力,幫他發展領地、訓練衛隊。


    結果,弄到現在,三人中反而她最無依無靠,半點好處沒撈到,反而貼進去不少,冤枉到了極點。


    龍裔少女恨恨瞪了瞪淩歧,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憤然道:


    “艾利克斯還沒死,他已經吞噬了史矛戈,現在化身巨龍,實力恐怕還要壓你一頭。”


    “他已經和巴德爾特結成了攻守同盟,所以我並不是巴德爾特最好的選擇,更不是它最後的選擇,我可不希望給某人背黑鍋。”


    “另外,我知道你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強大,巴德爾特已經告訴我了,你之所以能成為隊伍中的最強者,先前不過是因為有它這麽一個分身,現在也是因為它給了你兩道殘缺的規則片段。”


    “大概你還在算計謀劃著讓它重新成為你的分身,但你注定要失望了,因為你已經落在了別人的陷阱裏。”


    “我來這裏,除了代表巴德爾特,還代表我自己。”


    “你不用再試探我了,我幫你對付巴德爾特,你幫我脫離它的控製,怎麽樣?”


    夏爾忽然一反常態,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當然隱瞞了最關鍵的部分,比如聖白議會...


    淩歧微微一啞,懷疑自己的天賦能力又變強了,能在無形中影響他人思維情緒。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況且夏爾是他的隊友,就算發生奇跡,在這個少女的身上也不會產生如此明顯的效果。


    天賦魅惑類的能力,對同隊成員使用,效果會大打折扣。正因為如此,就算動用迷心之力去引導、窺竊夏爾的思維,改變她的心意,讓她徹底順服、忠誠自己,要付出的代價也絕對是收獲的百倍以上,根本就得不償失。所以,淩歧才會放棄這個誘人的打算,倒不光是對她的實力看不上眼。


    這是主宰對輪迴者的保護,淩歧早在上個輪迴之初就獲得過相關提示。


    夏爾現在的態度,更像是破罐子破摔,或者說,是在用最後的手段,來讓自己上鉤!


    可惜,必然令這個女孩失望的,也要讓其他人失望的是,他們都沒弄懂淩歧的心思。


    巴德爾特也好,輪迴隊友也罷,乃至聖白議會,他們真的明白淩歧如今的底氣所在?真的明白他的圖謀?


    扯虎皮扛大旗?借助域外惡魔的力量,利用本土勢力,圖謀巴德爾特?


    若非領土之力的出現,那的確是淩歧的計劃之一,當然旁人猜不透他還能利用吞噬靈魂來強大自身,除了巴德爾特這個分身。


    可就算是巴德爾特,也對他們分開後淩歧身上發生的種種變故,幾乎一無所知。


    從理性的角度出發,任何人都不可能憑空變得強大,所有改變都有原因,因此忽然崛起的必然是空中樓閣,看起來嚇人,其實隻要找準弱點,一戳就破!


    速成的功夫如此,比如淩歧的力量,巴德爾特以為那是建立在它賜予的規則殘片基礎上的強大;速崛的勢力也一樣,比如卡利姆多,巴德爾特認為那是黑暗規則和惡魔天賦魅惑效果雙重作用的結果,看似驚人完美實則漏洞百出。


    最多最多,巴德爾特隻是在忌憚淩歧不知怎麽提前進化出了惡魔的專屬領域力量,加強魅惑效果的領域力量,這讓不久前偷偷來過卡利姆多的巴德爾特略微忌憚!最多最多,巴德爾特隻會妒忌淩歧的運氣,怎麽就能把握住那份難得的機緣,吞噬了一尊炎魔的本源!


    連巴德爾特這個分身,對淩歧的崛起都聯想不到“領土之力”這種東西上,何況是夏爾?


    若是本土所有組織、個人的情報,全都匯集起來,落入巴德爾特手中,說不定它還真能猜出幾分真相。遺憾的是,巴德爾特和聖白議會間的關係,絕對是勢同水火!


    在這個世界上,或許唯一“看透”淩歧的,隻有伊露維塔,偏偏限於規則,它根本不可能出手把淩歧一掌打死,選的代言人還無比無能。


    夏爾不知,巴德爾特送來的“情報”中,已經直言表示,知道他前段時間又撞上了一樁好事,坦言它曾親自前往試圖阻止,奈何路途遙遠,讓他占了個大便宜。


    它也和這個龍裔少女一樣,分析著淩歧的種種優劣勢,坦言知道他的底牌,又利用曾為其分身的身份,懇求合作,給出的理由和條件都要比夏爾的空口白話吸引人的多!


    可惜!實在是可惜!


    命運的軌跡在落到他身上後,已經和另一股力量交鋒被撞的支離破碎,除了無所不知的主宰,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能從他曾經的步伐中,看清他未來發展的走勢!


    巴德爾特認為淩歧的底牌是炎魔分身,是惡魔天賦的領域力量!


    夏爾以為淩歧的底牌是巴德爾特贈予淩歧的禮物,兩種規則殘片,還有他本人的心機和計謀。


    她們都錯了,大錯特錯!


    在他離開長湖鎮後,在他離開孤山後,在他重迴蜜酒之地後!


    在後來的整個過程中、在卡利姆多崛起的過程中、在奪舍炎魔的過程中,黑暗和熔火規則都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都是可笑的把戲,領土之力才是實質!


    難得的機遇?隻要有領土之力加持,隻要他放得下身段,對於已經覺醒部分本能的他來說,這世間何處不是機遇?


    惡魔的領域?大惡魔才能覺醒的領域力量?比起他的領土之力!比起他漸漸成形的國度!那又算什麽!


    夏爾和巴德爾特都以為他瘋狂的發展勢力,是在竭澤而漁,是在為了一場博弈增添籌碼,僅為了當前這一場博弈而增添籌碼!


    他們又怎麽知道,他的目光早就從當前挪開,從凡間挪開,轉移到了更高的層次!


    同樣是異界惡魔鎖定本位麵坐標的罪魁禍首,巴德爾特算計巴爾,還隻是要想要脫離巴爾的控製。


    淩歧會召來希提斯,最初也是想攪亂池水,讓水潭變得更渾,好渾水摸魚,現在卻想把巴爾、希提斯乃至本土的維拉,全都一網打盡!


    若是巴爾和希提斯的本尊前來,他當然有多遠就逃多遠,問題是那可能嗎!


    來的若隻是一縷分身,一絲意念,那麽...


    他瘋狂的發展勢力,費心費力,就是為了充當一次性消耗品?


    假如別無選擇,他當然願意用它來換取更長遠的利益和力量!若有選擇,借助真神的偉力來讓他暫時無法擁有的國度提前成形,那麽...


    淩歧的野心真的很大,他的眼界比天還高。


    他傲慢,他看不起夏爾,因為他的目光已經落到對方想都不敢想的地方,而夏爾還在盯著眼前的利益得失。


    她以為他的自信都是浮雲、是空中樓閣,實際上,他已經有了碾壓多數劇情人物乃至輪迴者的底氣!


    他那一張張外人眼裏撲所迷離的底牌,曾經九真一假的底牌,如今全都變成了真實不虛的大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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