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眾人與哥斯拉相遇,淩歧仍是沒有想到任何可能忽略的地方。


    巨大的哥斯拉無聲無息出現在淩歧身邊,在漆黑的夜色掩蓋下,隔開五米就隻能看到一片巨大如山巒的陰影。


    珊妮震驚於死爪騎士坐騎的龐大,嚇得跌坐在地,直接把昏迷中的程紹壓的痛醒過來,還沒等他看清緩緩接近的巨獸,疲憊和疼痛就再次占滿了他的意識。


    “啊偶~夥計,原來它也是你的夥計,你可真了不起,看來我的確低估你了。”


    好好先生不愧為智能生命,完全不懂恐懼的含義。


    它看到哥斯拉一點點接近,非但不害怕,反而拖著那對破輪子,主動靠近,伸出兩隻小短手觸摸起哥斯拉小腿上的角質皺皮。


    “哇噢~好家夥,憑這層厚皮它就能抗住炮彈了吧。”


    淩歧完全無視了好好先生的好奇和珊妮的畏懼,一躍落在哥斯拉肩頭,觸摸著它那對長已近兩米的彎角。


    木樁粗細的巨角,如象牙般朝前拱著,左邊彎角尖端明顯折損了一截,縱然隻是巴掌大那麽一塊,也瞞不過淩歧的視線。


    哥斯拉不會說話,雖然智力已經相當於七八歲的小孩,但是傳來的念頭仍舊不如寒冰守護者清晰。


    查看過它的屬性,聽著它宛若“嗚咽”的、代表“委屈”的傾訴,淩歧蹙著眉頭拍了拍它的腦袋以示安慰,隨即又躍迴地上。


    “走吧,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結合哥斯拉意外的遭遇、大量變異生物開始出現二次異化的征兆,想著米歇爾醫生那台pp小子裏記錄的訊息,盤踞在8號公路上的死亡爪、部分也出現過二次變異的情況,再聯係到同樣是pp小子裏記錄的、關於野外生物變異的基本規律,淩歧無奈的歎了口氣。


    其實在白金芯片入手那一刻,淩歧就猜到了這種狀況,卻沒想到真的會發生——任務難度的提高?!


    他隻是對主宰的偉力感到由衷的畏懼,它也許還不是全能,但對於命運脈絡的把握的確已近全知!


    它,才是居於時空長河之上,真正了解未來一切走向的那個存在!


    那麽他的未來呢?


    “叮,恭喜你獲得了白金芯片,且成功持有超過半個小時。你已完成了主線任務第一環節,後續任務即將開啟。”


    “後續任務開啟成功,當前主線任務:自由的代價。任務描述:你已經成功獲取了白金芯片,並且已經提前得知了芯片的意義和用途。那麽,現在你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是幫助豪斯先生完成新維加斯的**?還是加入nrc、凱撒軍團,讓豪斯為這種念頭付出代價?又或者,取而代之,親身體會想獲得自由必須付出的代價?怎麽選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重新讓這片土地獲得新的秩序。或許,你也可以徹底毀滅它!”


    “重要提示,不同的選擇將導致不同的後續任務,且完成任務後將會獲得完全不同的獎勵。”


    “附注:目前已獲得任務獎勵、暫無。”


    “附注:完成當前主線任務,你和你隊伍中的所有成員都可任意挑選一件特殊物品帶離這個世界、指定將任一特殊技能保留帶離這個世界、並且你和你隊伍中的所有成員都可以指定獲得任意好友的任意技能、該技能同樣可以帶離這個世界。另外,在此基礎上,作為任務觸發者,在完成當前主線任務後,你可以獲得一些額外的獎勵。”


    自由的代價——


    淩歧咀嚼著這五個字,詞義本身的迴味和收獲就已經超過了後續的任務獎勵!


    他並不知道遠在賭城區的新人們正在為忽然出現的任務完結提示而驚疑。他同樣不知道,他們獲得的後續任務,以及關於後續任務的描述,與他截然不同!


    突兀響起的任務提示並沒有把陳紹驚醒,也沒改變淩歧的原定計劃。


    早在半個小時前,通過程紹的描述,詳細敘述了某人是如何在“未來”靠著芯片以及好好先生取代豪斯先生時,淩歧不願交還芯片的理由,就已經不隻是由於先前響起關於持有時限的要求!


    自由的代價,沉重到無法估量!倘若沒有奢華到極點的實力,誰敢奢望**和自由!


    在這種情況下,一支裝備精良的機械大軍,誰能拒絕?


    程紹的預知過於片麵,可預知能成功本身已經說明了這條路同主宰發布的“任務”並不衝突!


    那個時候,淩歧已經隱約意識到了現在,做好了非做不可的選擇。


    他怎麽可能甘於人下,他從來不敢、更不願違逆了本心,縱是絕路!


    有野心的男人,往往都會像飛蛾一樣撲向那滾燙的權利寶座。大概淩歧和那些人唯一不同的,他仍舊把那張位於世俗頂端的座椅,當成踏腳石、而非終點!


    一個小時後,淩歧一行來到拉斯維加斯遺址廢墟的邊緣,木精靈和氣喘籲籲的唐笑正在那裏等待他們。


    淩歧頓時停止了對程紹的審問,直接從哥斯拉身上躍下,略顯激動的拍了拍木精靈和唐笑的肩膀,這讓大學生感到欣慰。


    而某個先前同樣坐在哥斯拉肩頭的新人,則悄然鬆了口氣,立覺四肢俱疲。


    淩歧問過其他人的情況,隻對木精靈說了句做的不錯,就沒了下文。


    對他而言,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在收買人心了。否則,別說詢問那兩個貪圖享樂不知死活的東西,就算這些新人都死光,他自己真又能有多大的損失?


    淩歧對新人們的關照從來隻是一種投資,贏了可喜、輸亦無妨,將盈虧一視同仁!


    若是贏了笑、輸了鬧,那叫賭徒,不是商人。


    再見程紹,唐笑百感交集,既為自己的選擇慶幸,也為其預知的能力驚歎和惋惜。


    當隊伍擴大到一支戰鬥小分隊的規模,淩歧決定先帶眾人在附近廢墟中找個據點。天亮前,他需要保證自己有一個安全的遮陽地,以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任何戰鬥。


    最終,這一計劃差點就沒能順利完成,因為僅僅不到三十分鍾,好好先生就為他策劃好了不止一條可行的、讓他取代豪斯先生的辦法!


    “嗨~夥計,我覺得,咱們應該立刻迴去!”


    “立刻迴去?!”


    唐笑聽到那隻奇怪的、破舊的機器人的話,差點蹦過去將它按在地上一頓爆揍。


    他好容易才從新人中“脫穎而出”,眼看就能和某個深不可測的男人拉近關係,這一迴去豈非讓他的所有心思和決斷全都白費!


    “當然嘍~夥計!相信我,現在是最好的機會!每拖一秒都是損失!如果失去了先機,就算你們有這頭大家夥——”


    好好先生指了指哥斯拉,接著道:


    “你們也絕對不可能擋得住豪斯的怒火。”


    “況且,何必要讓自己以後的手下折損在沒必要的衝突中呢?”


    看來,最後一句話才是關鍵!


    “自己的手下...是你的手下吧!”


    淩歧默然。


    即便有著白金芯片,即便知道使用方式,他也完全不懂怎麽去操控它。


    在他的計劃和程紹的預知中,不論從哪個角度出發,好好先生都是關鍵!


    用芯片去升級豪斯先生的機械軍團要靠它,從豪斯先生手中奪取機械軍團的控製權要靠它!


    這就導致了,真正控製機械軍團的,其實是它,而非他!


    程紹或許會對他的預知深信不疑,淩歧卻不會!


    一隻誰的話都會聽的機器人?一組懂得自我進化的數據?


    淩歧相信的始終隻有自己!


    “不!”


    淩歧給出了自己的迴答,無所謂給人留下專斷獨行的壞印象。


    銀色衝擊的經曆,儲物空間中的迷你核彈,讓他明白了一個最基本的道理!


    他的能力,其實比他想象中的更大!誰說一個人就無法發動、贏得一場戰爭?


    會失敗,那隻是因為,那個人還不夠強!


    他需要援助,同樣是這個道理,但他已非當日那個必須靠著投毒來報複宣泄的淩歧!


    若他當時就有現在的實力,他會選擇更直接、更殘酷、更暴烈百十倍的方式,令世界都為之震動、哀悼!


    一間破舊的屋子,解決掉幾個占據此地的廢土遊民,在一名被幾人差點剝光就地正法的白人少女千恩萬謝中,淩歧獨自於黎明前的最後一刻進入了唯一一間完全封閉的房間。


    昨夜和前夜的殺戮,讓他覺得自己與黑暗的力量契合愈深,屠靈者的任務完成進度連三分之一都沒到,他在黑暗中能爆發出的破壞力卻與日俱增。與此同時,他甚至不願意親近任何一縷光芒,這已經不是光明單方麵對他的唾棄,而是彼此的厭惡。


    屋外,大廳中,哭哭啼啼的少女正在介紹自己的來曆,詢問幾個看起來還算不錯的陌生人是否有見到自己的父親。


    屋內,淩歧蜷縮在角落,腦海中翻滾著那兩個忘不掉的詞眼,自由、代價!


    他抱著頭,雙目猩紅,一些不願想起的東西不停擴散著漣漪,一次次倒映著他從未忘記的曾經。


    寒冰守護者早已維持不住陰影形態,侍立在他身邊。


    外間的李奧也借故去到二樓,找了個破床躺下休息,完全沒有看到某個被他救下少女含情脈脈的眼神。


    正在不遠處遊蕩的哥斯拉,則瘋狂的撕咬著另一隻不知從哪裏來的死亡爪,它已經不是在狩獵,而是宣泄殺戮的**!


    “不在沉默中消亡,那就在沉默中瘋狂——”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黑暗的角落,淩歧低聲呢喃著,仿佛又迴到了那年夏天,那條河邊。


    那是自父親被潑上髒水後,年少的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


    嚴重偏科的他、一向被老師和同學不齒的他,竟然會由於在藥劑化學方麵的傑出天賦被全國最好的那座學府特招入學!


    這在許多知情者眼裏,根本就是天方夜譚、荒唐胡鬧!


    他還記得,他是如何趾高氣揚的走出教室,拉著那個在外人眼裏同樣孤僻的少女,來到了那條不深不淺、不清澈也無煙雨朦朧的河邊。


    他意氣風發的對她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以後一定會成為人上人,為父親洗去汙名,將從前所有高高在上的家夥全都踩在腳下!


    他意氣風發的對她說,他一定會買最好的車、住最大的房子、辦最奢華的婚禮、娶最美的新娘!


    她其實一點都不漂亮,普通的就像一顆野草。


    而縱使背負著無數罵名的他,那時的他也是如此光彩奪目。


    她笑的很開心,她告訴他,其實她並不需要很多,她隻想獲得自由,隻想和他待在一起,就已經很幸福了。


    她,真的不想再迴到那個地方。


    他撫摸著她的臉頰,告訴她,他一定會讓她獲得自由的,因為這是他的承諾。


    可那時的他,真的懂承諾的分量嗎?


    他不知道她是那麽愛他,因為他根本就不懂愛。


    那時的他,滿腔抱負的他,對她隻有憐惜、隻是同情!


    那時的他,又有什麽資格去對她進行承諾呢?他甚至不知道他對她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卻輕易拿走了她最重要的東西!


    他不懂,他一直覺得自己不需要羈絆。


    他需要的是成功、是進步、是高高在上的俯瞰整個世界!


    一年後,她終是沒有等到他,她不怨,隻遺憾。


    當他得知她的消息,那般絕決、以生命來傾訴她對他的感情,他在她心中其實從來不止是朋友!


    他參加了她的葬禮,葬禮上人很少,真的很少。


    他沒有哭,他覺得對於悲傷,哭泣是一種妥協。


    他也沒有試圖去為她討迴公道,從表麵看,她的自殺是那樣合理和完美,何況他從前又不是沒有做過那種事情,寄希望於他人,最終換來絕望。


    他為她加了一培土,留了一朵隨手在路邊折下的野花,來得匆忙,他甚至連香燭紙錢都沒買。


    他帶走了她折斷的翅膀和夢想,也帶走了食言而肥的承諾。


    他還是不懂,她為什麽要那麽做,因為愛?


    那個時候,那個讓他懂得這個陌生字眼的人還沒有出現,她吸引他的也不是什麽**和愛,而是那種柔弱的堅強,對於自由的、偏執的、固執的渴望!


    直到多年後,他甚至已經忘記那個平凡少女的容貌,卻依舊記得她奢侈的夢想、愚蠢的堅定。


    他還記得,那時同樣那麽固執的他,拿著一劑試管在學校的實驗室裏瘋狂大笑,這又是另一段無頭公案的序章...


    那些,都是他在懂愛以後、有家以後、遇到那個真正讓他癡迷的人兒之後,最不願想起的!


    後來,她奢侈的夢想和他擁有的已經格格不入,所以他隻能把那對翅膀和獠牙都藏起來、深藏起來!


    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自己曾經從那個女孩那裏得到的究竟是什麽!那是一種多麽沉重、多麽奢侈的東西!那比愛更沉重百倍!


    他曾為了家庭,寧願將它拋棄。


    但當他失去一切,卻才發現,原來它一直陪伴著自己,不離不棄!


    人可以失去自由、失去親人、失去一切,但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失去一顆追尋自由的心。


    自由是奢侈的。


    固執的追尋自由的夢想,更彌足珍貴。


    淩歧迴味著過去,交錯的人生,漸漸不可自拔。


    人性和人心都是那麽脆弱,被斬去的自由之翼,上了枷鎖,也叫保護。


    很多人都說,倘若沒有秩序,假如沒有枷鎖,人就會成為脫枷的野獸,最終走向毀滅。


    但誰又敢說,沒有一兩個例外,原本被束縛住的、會在脫枷後走向輝煌的成功?


    他們的成功需要用億萬人的毀滅來鋪墊,一將功成萬骨枯!


    淩歧不是無情,隻不願做那白骨!


    人群就像是羊群,統治者是牧羊人。


    他是一匹藏在羊群中潛伏爪牙的惡狼,一直披著羊皮、差點就迷糊了,被同化成綿羊。


    也許,真的隻差那麽一點吧!


    迷離的眼神漸漸變得冷酷而陰森,角落中的男子,唇角勾勒起一點微笑。


    平凡和漂亮的兩張麵孔重疊在一起,最後統統化為碎片!


    天亮了,日上三竿,爬上當空後,又漸漸滑落西山。


    日升日落,月圓月缺,就是道理,沒有什麽會永遠如日中天,人們的生活和思維習慣也一樣,總會在不經意間自然而然的改變著。


    睡了一整天的唐笑不是很有精神,打著哈欠翻看著個人屬性麵板,基本沒什麽變化。


    黑白顛倒並非說適應就能適應。


    當他瞥見坐在牆角那個新加入的少女、無辜的瞪著那雙大眼睛、沉默著,立刻就來了精神。


    漂亮的東西,總會被更多人喜歡,這一點誰都不能免俗。


    “嗨~卡琳娜,別再想李奧了,相信我,他不會對女生有興趣的——”


    唐笑湊到少女身邊,擠眉弄眼說著。


    自稱卡玲娜的白人少女啐了一口,嬌斥道:


    “你胡說什麽,誰~誰在想~在想他了!”


    少女對新環境的適應顯然不錯,她對眾人都沒什麽戒心和防備,很快同隊伍裏最像正常人的唐笑打成一片。


    “哼~我剛剛在擔心我的父親~不過,他為什麽不喜歡女生?”


    提到自己的父親時,卡玲娜滿臉擔憂。說到後半句,她的神色才逐漸恢複平靜。


    “噢~我很抱歉,我相信你的父親一定會平安的。”


    唐笑真心祝福著,腦海裏自然而然浮現起一名中年保安的身影,以及道聽途說來關於原子牛仔和銀色衝擊發生的慘劇。


    “至於李奧大哥~唉——”


    及時轉移話題,他長歎一聲,弄的少女豎起了耳朵,直以為那個英俊的、身手不凡的男人有什麽“隱疾”,可惜就沒等到下文。


    她哪裏知道,唐笑是在感慨她的好運以及木精靈的明珠暗投。


    在他想來,麵冷心熱的木精靈根本不該成為淩歧這種冷酷屠夫的追隨者。今早的事情如果讓淩歧來做,大概這個少女也被他一並切了...


    跟了那樣的主人,木精靈又怎麽還會有談情說愛的心思呢?


    日落西山後,隆隆的腳步聲伴隨著地麵的晃動和怪物的咆哮驚醒了眾人。


    哥斯拉早就已經能和它的“同類”一樣無聲潛行,弄出這樣大的動靜,明顯是昭示自己的到來!


    唐笑及時捂住了卡玲娜的嘴,防止她尖叫出聲。


    因為他已經看到那個陰沉的男人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不保證她惹惱他後還能這樣舒坦的和他們混在一起。


    淩歧卻沒有像唐笑以為一樣板著臉,反而對那名被嚇得臉色蒼白的陌生少女笑了笑,陽光的外表立刻讓她平靜了下來。


    也許她對他們的不防備,也有這一原因吧,眾人長得都不像壞人。


    “咱們,該出發了!”


    眺望屋外漸沉的天色,某人對維羅妮卡的慍怒視而不見,淡淡說著。


    側麵,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讓捕捉到這一幕的珊妮,驚心動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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