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翊這時候也收斂了一下笑容,勉強肅整了一下表情。


    “陸璿,我覺得你這樣戲耍這位公主,未免有些過分了。”


    陸璿撇撇嘴巴,立刻掉頭對著張文翊,飛揚跋扈的豎起一根纖細的手指。


    “閉嘴,娘娘腔!”


    張文翊苦笑一聲,隻能搖頭歎息。


    隨即,在我跟陸璿的聊天中,才得知吉婭拉跟她的過節。


    陸璿的父親是位十分有範兒的中年人,幾年前她父親來加拿大做生意,認識了摩爾先生。但是吉婭拉居然對她父親產生了好感,於是陸璿就意氣風發了,為了保護她老爸老媽的家庭和睦,就隻好親自出馬,把那個小蕩婦勾搭上手,然後和她瘋了一個晚上。


    “老娘施展出了全部手段,讓這個小蕩婦從此對我死心塌的,再也不敢去勾搭我老爹了!”說完,這位女流氓還故意仿佛眯著眼睛迴味了一下,有些曖昧的笑道:“不過這個小洋妞的床上功夫真的一流……”


    她向我拋了個媚眼兒,故意帶著調侃的笑容,“你覺得怎麽樣?”


    我無言以對。


    陸璿看了一下時間,忽然嘴角露出一絲怪異的微笑,然後站起來一把拉過了我的手,“我們快走,趁著那位公主小妞還沒出來。”


    我有些遲疑,“這樣不太合適吧?”


    陸璿已經一瞪眼,脆聲喝道:“怎麽,舍不得啊!”


    我趕緊搖頭,任憑自己被這個女流氓拉著起來。


    陸璿臨走還對張文翊大聲吆喝道:“那位公主就交給你了,娘娘腔,反正你不是很擅長安慰人嗎。”


    張文翊苦笑中,陸璿已經拉著我飛快的跑出了這個小餐廳。


    甚至外麵的法國侍者過來要幫她披上披肩的時候都被她一把推開,然後我們飛快的衝出了這家私人會所。


    溫哥華的大街上,夜晚,路燈星星點點,陸璿拉著我的手。我們兩人就在夜色之中一路飛奔,陸大小姐的頭發飛揚,好像一片瀑布在我眼前晃動。我們一口氣跑出了兩條街,然後兩人才站住。扶著膝蓋彎腰唿唿喘氣,然後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一種深厚感情才積累起來的默契。


    我們笑了會兒,陸璿才慢慢的冷靜了下來,看著我,眼神裏很認真。


    “小鋒,你最好距離那個洋妞遠一點,她可不是什麽好女人!”


    我沒有多想,隻是把這句告誡單純的當成了朋友的善意警告,於是笑笑:“好吧,我會注意的,以後我盡量少見她。”


    隨後我們肩並肩在大街上漫步行走,盡管夜晚路上行人不多,但是這裏畢竟還是溫哥華的較為繁華的地段。我們兩人,男人衣冠楚楚西裝革履,女人則是一身盛宴晚裝。這樣的俊男美女的搭配,也立刻引來了不少人的注視。


    陸璿有些不耐煩。她忽然皺眉道:“這些人的目光真討厭。”


    她忽然彎腰飛快的脫下了高跟鞋。然後在的麵上用力的砸了幾下,把鞋跟砸掉了。高跟鞋變成了平跟鞋,然後隨手把晚禮服的袖子扯掉,一袖子扯掉,隨手扔進了垃圾桶,另外一隻袖子則被她扯下了一截布條,把一頭長發輕輕一束紮了個馬尾。


    這麽一來,原本華貴的晚禮服,被她改造成了仿佛一套略顯休閑的裙裝,而腳下的平根鞋也更有些休閑的味道了。


    我笑了笑,也脫下了西裝折放在手臂上。


    夜晚的風有些涼意,幸好溫哥華的天氣還不算太冷。我們在長街上走了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


    我很喜歡或者說很懷念這種感覺,這樣的感覺讓我仿佛恍惚之中迴到了國內,迴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廝混的日子裏,仿佛我現在是在n市的街頭,和她一起昨晚公司的任務,吃完飯後在馬路上閑逛。


    “小鋒,你走了好久。”她的聲音很輕。


    “是啊。”我歎了口氣,由衷道:“的確,發生了不少事情。”


    她看了我一眼,“現在旁邊沒有外人了,那個公主不在,張文翊也不在,你可以告訴我事情的經過了吧?”


    我點點頭,然後開始訴說,把我從n市一路逃亡到g市,然後從g市再逃亡出國,在海上偷渡九死一生遇到小鳳,在偷渡船上遭遇販賣奴隸一樣的待遇,然後海上漂泊,和饑渴氣候和大海搏鬥的經過,一點一點的訴說給陸璿聽。


    我憋了太久了,真的憋了太久了!


    開始的時候,我還隻是用低沉緩慢,甚至有些平靜的口吻訴說,但是到了後來,我的語速開始加快,臉色變得陰鬱,然後心中的那些怨憤,那些無奈,那些掙紮,這一切一切的情緒,一股腦兒全部的噴發了出來。


    我的情緒也被自己的訴說感染了,我忽而激動,忽而憤怒,忽然傷感。等我說到我殺人的時候,我的語氣明顯變得冷漠了下來。我下意識的掏出了香煙,但是想到了在溫哥華的大街上是不可以吸煙的,我又把香煙收了起來。


    本能的,我覺得有些難受!


    “陸璿,我覺得我已經不是我自己了。”


    我輕輕笑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有些傷感,其實內心在掙紮。


    陸璿沒說話,她隻是靜靜的看著我,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


    等我說完了這些,她沉默了會兒,忽然開口對我說:“脫衣服。”


    “嗯?”


    “脫下你的衣服,讓我看看你的傷疤。”


    我看了陸璿一眼,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篤定,還有那一絲不容置疑。我猶豫了一下,開始動手解開自己的襯衫扣子。


    我的胸口,肩膀。手臂上,那些刀疤已經愈合很久的,大多都是醫生縫合的,一道一道,有些觸目驚心。陸璿眼睛眯了起來,盯著我的身上足足看了有一分鍾,她似乎有些失神,緩緩伸出手來。在我肩膀上的一道刀疤上輕輕撫摸了一下……


    這是我肩胛骨上的一道刀疤,這一刀差點就把我廢了。醫生說,如果這刀再砍深一點,往左邊再側一點點,我的這條手臂就廢了。


    從這點看來,我的運氣還真的不錯。


    陸璿眼角似乎在跳動,她的手指從我的肩膀的刀疤一路撫摸下來,然後轉到了我的身後。我的後背是一些彈孔,那些都是在g市的時候,被那一槍散彈槍打中的,幸好那隻是土製的土槍,打出來的是鐵砂,否則的話,我也早就死了。


    陸璿眼睛裏有水光在晃動,她側過臉去,悄悄的抹去了眼淚,飛快的對我笑了一下,她笑得很平靜……


    我們兩人站累了,而我敞著衣服,兩旁偶爾來往過的行人已經忍不住投來好奇的目光了。我想了想,拉著陸璿走進了路旁的一條小巷子裏。


    然後找到了一棟不高的樓房旁的一個消防梯,消防梯直通頂樓,不過有些生鏽,其中兩層鎖起來了,不過對於我這種身手的人來說,形同虛設。我輕鬆的就攀爬了上去,然後拉著陸璿跳了上去。


    這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我們兩人輕鬆的到了樓頂的天台。這裏很安靜,四處都是一片寂靜,環境有些黑,地上也是很多灰塵。


    我把自己的西裝鋪在了的板上,然後和陸璿並排坐了下來。


    不得不說,溫哥華作為一個海濱城市,夜晚的天空還是很美麗的。沒有國內的那些大城市裏的遮天蔽日的粉塵,天空也不是灰蒙蒙的。


    我們背靠著背,看著天空,都在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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