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闌!”


    一聲無比陰鷙冷厲的怒吼,夜星闌還沒看清,思魂劍已經脫離手掌!


    離君莫!


    夜星闌瞪大雙眼,隻見思魂紮入他鮮血淋漓的掌心,半晌,當啷一聲落地!


    “離君莫!”夜星闌心驚萬分。


    她實在想不到,離君莫會突然出現,更想不到,離君莫會徒手接下思魂,要知道,這世間能傷的了他的,隻有思魂劍!


    好在不是要害,不過看到他血流如注的手,夜星闌登時心疼的雙眸充血。


    “別過來!”


    離君莫用鮮血淋漓的手指向夜星闌,陰鬱黑極的臉,滿是對她的失望和憤怒。


    她從沒見過離君莫這樣子,即便從前她怎麽惹怒他,說怎樣過分的話,他都沒有用這樣的眼光看過她。


    那樣憎恨、厭惡到極致的眼光!


    那雙深不見底的血眸狠狠瞪著她,他臉上的怒氣,猶如要啖她肉飲她血般,越來越濃烈。


    “離君莫,你聽我解釋……”


    “逐魂,是我讓她殺了我的,是我求她這麽做的,隻有這樣,你才能活下去……”夜星闌正想開口,聞人夙夢已經幽幽說道。


    夜星闌不知該怎麽辦,但離君莫看都沒看聞人夙夢一眼,也沒有迴應她眼中的深情,他好像一瞬間恢複了過來,如索命惡鬼般的臉上怒氣全消,用力閉了閉眼。


    血眸再次睜開,隻有一潭不可窺探的極寒,如冰窟一樣讓夜星闌渾身都跟著寒涼、戰栗。


    “夜星闌,我真後悔,遇到你。”


    離君莫說這話的時候,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


    夜星闌仿佛聽到什麽東西碎裂了。


    剛剛的害怕、無助、乃至絕望,都在這一聲碎裂中,重歸於平靜。


    萬籟俱寂,隻剩下他這一句冰冷,清淡,慢條斯理的話。


    ……


    “逐魂……”聞人夙夢也愣了好久才迴神,她認識他也有太久了,卻從未見過他如此怒極的樣子。


    離君莫的手不斷滴著血,過度的消耗讓他的黑甲長了出來,也讓他的頭發迅速變白,胸膛殘破的腐肉和森然的白骨,也若隱若現出來……


    “我們走。”離君莫垂著目,他沒看聞人夙夢,聲音啞的像是撕裂出了血。


    說完,他撿起鬼傘,強行將聞人夙夢收入傘中,並牢牢的抱在了懷中。


    那樣小心翼翼的舉動映入夜星闌眼裏,讓她的心像是被劍尖戳中,跟著狠狠疼了起來。


    不論是對夜雪霽,還是對聞人夙夢,他都可以不計一切後果,付出的如此徹底。


    但她,別說走近他的心,就連一絲的信任,她都努力不到。


    “我可以救她!”猶豫片刻,夜星闌撿起思魂,再次鼓起勇氣衝上去:“你不是需要靈力嗎?不論是思魂劍的靈力,還是我的,我都可以給她,我不想你再勉強自己了,不就是永劫嗎,我替她受!”


    離君莫身軀一震,但僅是微弱的一下,他沒有迴頭:“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來插手。”


    “那我想救你,也是我的事情……”


    “誰告訴你的?寧驕嗎?”離君莫冷冷質問。他指節捏在鬼傘上,血跡摻著汗水,已經在上麵開滿了嬌豔的花朵。


    “倏”地一聲,思魂劍朝著鬼傘斬去,離君莫避過,眼裏閃現殺氣:“夜星闌,別逼我。”


    夜星闌不想再多說了,再跟離君莫多說一句話,她怕自己會忍不住脆弱,眼淚不能流下來,那樣會很沒麵子!


    “夜星闌!”離君莫不想出手,可夜星闌一點退讓和畏懼都沒有,招招淩厲,用盡全力!


    隻要斬斷聞人夙夢和離君莫的聯係,她就可以救了他們!


    她這一生,無父母,寡牽掛,從來神院的第一天起,為了不讓自己迷茫,她早就許下要執劍護人的願望……


    可兩年來,她不但沒能保護別人,還一直都自顧不暇,盡管努力的相信明天,終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現在,如果能保護自己喜歡的人,成全他們,那她也真是無憾!


    “刺——”


    很痛的一聲,夜星闌感覺到什麽東西,刺破了皮肉,穿體而過,是他的……手嗎?


    當啷一聲,思魂應聲落地!


    她還是沒有保護任何一個人……


    離君莫雙瞳驀地一睜,他不可置信,夜星闌竟會不要命了,瘋狂的撲了上來,他甚至來不及反應,手就穿透了眼前這具單薄的身軀……


    血的味道,漫天蓋地……


    讓他忽想起七百年前,那樣慘烈的情景。


    她也是這樣朝他撲了過來,用盡全力,隻不過她沒有像這樣,帶著濃鬱的血味,憔悴的倒在他胸口……


    在關鍵的一瞬,他放下了手,思魂破胸而過,留下一個永遠都在生疼的血洞。


    不等她驚訝迴神,他就苦笑著,親手拿出了那顆還在跳動的心髒,丟給了她:


    “還給你……”


    “這心,是你給的……所以,從今往後……”


    “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終究還是欠了。


    那麽濃烈又多到數不清的鮮血……在他蒼白冰冷的屍體上,開出無比醉人的紅蓮。


    “夜,夜星闌……”他低低開口,暗啞,撕裂。


    “我,我相信她們……都無比深愛著你……”夜星闌口中一熱,喉間腥甜的東西翻湧出來,順延著滴落在思魂上。


    思魂像是發出悲鳴,輕震了一下,光芒暗去。


    “為什麽?”離君莫移不開身子,他忽然覺得很冷,冷的渾身都想顫抖。


    “……”


    “為什麽不躲開?你想死嗎?”


    夜星闌根本說不出話,劇烈的疼痛,和堵在喉口的鮮血,讓她隻能作出無比痛苦的表情。


    突然,她用最後的意識,用力將離君莫一推,隻聽一聲輕微的撕裂之聲,她就勢倒在了地上……


    溫熱潮濕的東西包裹了她,她感覺到左腹處燒著火,燙得受不了,手輕輕的覆了上去,唿吸也急促起來。


    看到剛剛還好端端站在眼前的人,就這麽輕飄飄的倒在血泊之中,畫麵豔麗而又詭異,離君莫一時之間,竟無法作出任何的思考。


    鬼傘自手中落下,聞人夙夢立刻出現,看到眼前這一幕,她也十分震驚。


    “啊……”


    “逐魂……”聞人夙夢被離君莫痛苦的輕吟嚇了一跳,他臉上沾滿了血,她以為是夜星闌的,可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他眼中滴出了血……


    “啊啊啊啊啊啊!!!!”


    血越湧越多,讓他痛苦的嚎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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