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驕怔了一下,看向了離君莫,眼淚倏然落下,竟是一串璀璨的珍珠。


    他慌忙擦了一下:“這鮫蝶……是亡靈……難道說……”


    “沒錯。”離君莫冷冷道:“你要找的人,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取出鮫蝶耗費了他最後的靈力,他支撐不住,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王爺!”寧驕衝上去,扶住了離君莫,一檢查他的身體,他臉色立刻變了:“王爺,你的身體已經……”


    “不用管我。”離君莫道:“這東西是她留給你的,雖是亡靈,但它能堅持這麽久,我想它也與你一樣,想要見到自己的同伴……”


    音兒在寧驕身側饒了一會兒,又飛到了那隻鮫蝶旁側,兩隻鮫蝶雖然形態略有不同,但雙雙飛在一起的樣子,卻是十分美妙。


    “她……是怎麽……”


    “是我殺了她。”離君莫知道寧驕想說什麽,不等他說完,便殘忍的開了口。


    寧驕紅著眼:“為什麽,王爺為什麽要這麽做,王爺是鮫人一族的恩人,王爺也是我們鮫人一族最後的帝君,王爺不是應該保護我們的嗎?”


    聽到自己引以為希望的人,輕易把希望捏碎,寧驕覺得這一瞬,他一直以來的信念,在崩塌陷落,無比痛苦……


    “鮫人一族已經滅絕,她不會再有朋友和親人,她有的,隻是永永遠遠失去自由,被剝奪掉最後的尊嚴……”離君莫輕輕咳嗽一聲,強忍住身體崩裂的痛楚:“與其便宜了神族,不如讓她解脫。”


    “可是她還有我!”寧驕大聲嚎啕起來。


    他抓著離君莫胸口的衣服,用力的仿佛會讓拳頭崩裂,但半晌,他還是鬆開了手。


    “你要找到的人,已經找到了,你現在應該心滿意足了。”


    “不,我不相信,我相信這世上一定還有我的同伴,我相信這世上一定有辦法,可以讓我們鮫人一族,永遠沒有痛苦!”寧驕痛哭著說。


    “我曾經也是和你一樣想法,為什麽天道不公,無辜之族就一定要承擔痛苦,可是冥冥注定,終是我沒能力挽狂瀾。”離君莫氣息奄奄,仍舊堅持說:“我有愧鮫人一族,隻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墨風堂為你如此,你若能跟他在一起……此生,可當無憂。”


    “家園已毀,家人盡亡,我一個人此生無憂又有何歡?”寧驕一拳重重擊在地上,流出血來:“我恨,我恨……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寧驕正悲慟欲絕,一隻冰冷的手忽然摸住他的頭:“你們鮫人一族果然都是死腦筋,不撞南牆不迴頭,撞了南牆仍不悔,可是你們卻從來忘了,你們不怕痛苦,卻有人會心疼……”


    寧驕怔然,看著離君莫邪肆的笑起來,嘴角卻緩慢的淌出觸目驚心的血跡。


    “王爺……”


    “墨風堂一定沒有告訴你,他與鮫人一族的關係,其實你……你可把他,當做是同伴。”離君莫皺了下眉,艱難說。


    寧驕此刻顧不上思考離君莫話中深意,隻決絕道:“既然明知是不可行之路,我就更不能牽連墨先生了,王爺你曾經不是說過,天不公,當為公毀天,地不仁,當為仁滅地!”


    離君莫想要說什麽,卻已經無力,劇烈的疼痛讓他意識迷離,他身子一沉,像是向下墜了下去……


    這一瞬,他忽然想到,他若是再死一次,魂魄會去哪裏?之前聞人夙夢將他的魂魄強行留在了體內,那這次,他恐怕是要入地獄了吧?


    可他這樣的惡鬼,地獄能容得下嗎?


    該不會,死後還得做一縷孤魂,為禍人間吧?


    見離君莫昏了過去,寧驕嚇得麵無血色,他嘶啞的叫著離君莫,可他毫無迴應,身體也漸漸的僵硬起來,寧驕甚至已經看到,他灰飛煙滅前,身體開始變得通透……


    “怎麽辦……”寧驕六神無主:“王爺不能死,王爺……”


    離君莫是鮫人族的恩人,他身為鮫人族人,就算豁出自己性命,也絕不能讓他死!


    突然,寧驕看到了鮫蝶。


    他一招手,兩隻鮫蝶雙雙落在掌心。


    這隻鮫蝶雖是亡靈,但渾身充滿了靈力,應該是離君莫以精血喂養的結果,若用其滋潤離君莫枯竭的身體,雖不能將他治愈,卻可以讓他再多支撐幾天……


    總算,還有一線生機可言。


    但是這是她留下的唯一信物,他怎麽能……


    猶豫了一下,寧驕咬牙,遣走音兒,雙手凝起靈力,施向了手心中的鮫蝶。


    音兒見此突然衝了過來,寧驕立刻大喝一聲:“音兒!聽話!”


    音兒撲閃了幾下翅膀,落下的芒彩像是淚滴。它停了一會兒,還是飛走了。


    片刻,寧驕已經鮫蝶化入離君莫體內。他提心吊膽的等了好一會兒,看到離君莫身體又恢複過來,才鬆下一口氣。


    “音兒……”他看向音兒,音兒頻率極快的飛著,寧驕知道,這是它痛苦的表達。


    他一招手,音兒落入掌心:“對不起音兒,找到同伴讓你很開心吧……可是,我們不能不救王爺,我們是鮫人族,我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隻為了自己。”


    音兒像是聽懂般,忽然停下翅膀,安靜的伏在了寧驕掌心。


    離君莫再次睜開眼睛,看到寧驕和音兒之後,立刻明白了他對自己做了什麽。


    “你何苦如此,我已經到了極限,早晚都是一樣的結果。”


    “王爺不可以放棄自己,隻要還有一線生機,我都不會放棄鮫人一族活在世上的權利,王爺更是如此,隻要能救王爺,不管是一天還是一個時辰,我都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寧驕說。


    離君莫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就算我不死,鮫人一族的事情,我也不會再管了。”


    “我不奢求王爺管,我隻希望我們的恩人,能好好的活在世上,我們鮫人的事情,已經連累王爺太多,剩下的,我會靠自己一個人去完成。”寧驕臉上疲憊之色滿溢,他站起來,音兒迴到了他耳畔。


    離君莫似乎想到了什麽,沒有說話。


    寧驕走了幾步,又突然迴頭:“王爺是喜歡夜姑娘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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