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窗口的玻璃被撞的粉碎,昭陽從窗外摔進了圖書館裏麵,蜷縮起身體,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後,以半蹲的姿勢停住了。


    背後的窗口發出“哐”的一聲,被一個追蹤而來的機器人扒住了,昭陽疲憊的站起身來,走到窗口,把窗框連同鑲嵌在其上的手指一起拆下,把機器人推了下去,樓下的地麵傳來“咚”的落地聲。


    他氣喘籲籲地靠在了一旁的牆壁上,外麵的機器人明顯還沒放棄追殺他,他從窗口觀察到遠處的機器人正陸續向圖書館聚集過來。


    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圖書館裏麵沒有開燈,隻有從蓋著窗簾對窗戶漏進的些許光源,能見度差到了一定程度。所處的地方是一層廣闊的內廳,在仿佛液體般溫暖流動的黑暗中,這層整齊佇立著成排的書架,厚重的實木書架在黑暗中形成黑黝黝的影子,在那陰影處仿佛隱藏著惡魔。


    昭陽扶著牆緩緩走著,唿吸沉重,全身上下都被浸濕了,像是被戳漏的氣球般。失血過多讓他略有些頭昏腦脹,身體上受的傷並沒有什麽刺激的疼痛,這種輕微的痛感沒能讓昭陽清醒,反而好似籠罩在一片昏紅色中,被女神撫摸全身一般,有一種奇妙的舒適感。


    血液從他身上緩緩滴下,在他經過的路上留下痕跡。想必外麵的機器人已經開始進入到圖書館中,展開對自己的搜查了吧。


    額角的血液開始凝結,變成覆蓋在皮膚表麵凹凸不平的平麵,眼睛被粘稠的血液弄得有些生澀難以睜開。額頭的頭發也好似衝澡般被鮮血滿濕。


    在圖書館東南角的地方有螺旋上升的樓梯,通向圖書館更高的樓層,昭陽所處的位置是三層,距離機器人衝到這裏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裏他要移動到其他地方去。


    昭陽在排排書架中穿行著,令人不解的是,書架上一本書也沒有。對啊,這個時代的話,紙質書應該早被電子書所取代了吧,既然這樣為何還要建立圖書館呢?這不像是對書籍的收藏的場所,反倒是像對消逝在時代中的書籍的哀悼,是墓碑一樣的東西。


    不過這些現在對自己也沒有關係了,胳膊上對重量始終沒有減輕,她就這樣真實的存在於這裏。


    昭陽要活下去,連同著尹融的份一起。尹月對他來說上天降對禮物,尹融對他的情感在她身上鎖延續。


    旋梯通向高層,昭陽向上看去,螺旋狀的形狀讓他產生了這樓梯像軸一般旋轉著的錯覺。螺旋的結構,就好似基因一般呢。


    昭陽踏上樓梯,一步一步攀升著,用疲憊不堪的雙腿支撐起整個身體的重量。還不知道那群機器人什麽時候會過來,如果被找到的話,恐怕已經沒有力氣再戰了吧,不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是否已經被發現了呢。


    如果那群機器人的監視器上搭載了熱成像儀,那麽自己在這座圖書館裏麵的位置應該會輕易暴露吧。或者也不需要這麽麻煩,也許再圖書館那些沒有注意到的角落,就有監視器在拍著自己呢。


    雙腿好像是灌了鉛一般,重複抬起又落下的過程,不斷攀升著,心情沉重,頭腦昏沉,眼前的樓梯好似永遠也爬不完,腦中已經無力思考其他事情了。


    最終,昭陽還是來到了四層,向上的樓梯到這裏就截止了,從外麵看,這座圖書館是五層的建築,這樣看來樓上可能是閣樓,或是有著其他對隱秘通道吧。


    四層迎麵的是一條走廊,看樣子應該是工作人員的辦公室樓層,並非是大廳樣式。昭陽走到離他最近的一扇門前,擰動了把手,門沒有鎖,看來這一整層都可以作為藏身之所。


    他在漫長的走廊前進著,一直撐著走到了對麵那頭,又從那頭反了迴來。浪費了很多時間,不過這樣做的目的是讓身上流下的血液均勻灑下,不至於因為血跡暴露自己的位置。同時在行走的過程中,他還用沾滿了血的手撫摸過了每一個門把手,把血塗抹在那上麵。


    做完這一切後,他隨便尋找了中後段的一間房間,鑽了進去。


    是一間很普通的辦公室,裏麵有幾張合在一起對辦公桌,其他的裝飾和陳列都非常簡約,看起來不像是曾經有人在這裏工作過的樣子。窗口都緊緊拉著窗簾,沒法從外麵看到裏麵。


    昭陽走到正對門的辦公桌的後麵,靠著牆疲憊地坐了下來。這樣可以第一時間觀察到門是否被打開,而若是有人從門外進來,視線會被辦公桌擋住,看不到他。


    尹月仿佛感受到身邊安定了下來,悠悠轉醒。四周一片靜悄悄,隻餘昭陽的喘氣聲。氣息從他口中斷續吐出,然後她捂住了傷口,神色充滿痛苦。血液在地板上漫開,尹月聞到了血腥的氣息。


    昭陽從印記中取出食物,大口吞咽著,著急全部咽下肚子,現在要優先補充蛋白質。隨著吃下食物,他感覺到體力在不斷恢複,身上的傷口也被清涼的能量注入,開始恢複。看樣子隻需要幾個小時就能完全恢複了。


    吃完後,昭陽打算給尹月喂食,不過她好像因為之前的經曆被嚇到了,安靜地靠在他身邊。他見狀,開始撕開自己的衣服,用繃帶簡易包紮,快速止血。要爭分奪秒把身體恢複到能夠戰鬥的程度,隻有他有戰鬥的能力,才能保護尹月。


    尹月被他保護的很好,身上基本沒有受傷,隻是因為沾上了血液二變得髒兮兮的,昭陽看著她微笑了起來,不知道她能不能感受到,他想讓她知道自己一定會保護好她的心意。


    因為自己無能的原因,所以讓她擔驚受怕了啊。昭陽用幹淨的毛巾擦幹淨尹月的身體,又給她換上新的衣服。她的臉上有因為擦過的碎玻璃而劃傷的小傷口,昭陽打算找出創口貼給她貼上,在印記裏麵一片翻騰後,終於找了出來,卻驚訝地發現她臉上的傷口不見了。


    是啊,她也是amazon。想到這點的昭陽心中隻有無奈。


    現在當務之急是想想要怎麽離開這裏,如果確如係統所說,這是空間所有試煉者都參與的試煉,那麽試煉者的濃度應該很高才對,這座城市裏應該也有其他試煉者,自己整出了這麽大動靜,應該被注意到了吧。不知道能否與他們聯係。其他試煉者應該也麵臨著與昭陽一樣的窘境,但是昭陽因為尹月的原因無法變身,能變身的其他試煉者應該沒他這麽困難吧。


    要想從這座城市逃出去困難重重,因為這座城市是“活”的,它被什麽人所操控著,整個城市可以試作一個巨大的機器人。這幫機器人究竟是從何而來,又是什麽人在操控著他們呢?


    昭陽有一種感覺,在看到自己時,它們都做出了同樣的反應,如果是在人類世界中,就算有人指揮,隻是一幫大街上的路人也無法如此團結一致。這就是人類和機器人的差異嗎?或是消滅人類是它們程式裏寫好的,不,似乎並不是這樣。


    昭陽在被他們追殺的時候,強烈感覺到追殺他的好像隻有一種人,或說是一個人,每個機器人臉上都是一樣的表情,做著同樣的事情。雖然它們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身份,但是所做的事卻完全如同一個人,無論是老少長幼,就好似他們的身份隻是一種“扮演”,他們本質上都擁有著同樣的意識。


    難不成,這幫機器人沒有個體意識嗎?它們並不能獨立的進行思考,也就不會有各自的思想,不會有所分歧,是完整的整體,它們看似是「一群」,實則隻有「一個」。或是說,整座城市,以及組成城市的一部分的機器人,都隻是「一個」。


    可惡!要真是這樣的話自己該怎麽辦啊!這到底是什麽世界啊?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看似和一般的世界完全一樣,實則仿佛如同科幻電影一般,到處都是未來科技……也許,這裏就是未來的世界。


    這裏是未來嗎?昭陽皺了皺眉,這裏到處都是人類的痕跡,但主宰這裏的卻是機器人。也就是說明人類確實存在過,是他們製造了這些機器人嗎?那他們後來又去了哪裏?為什麽機器人這麽仇視人類?既然仇恨人類為什麽還要延續人類的生存方式?是全世界如此,還是隻有這裏?


    明明不像人類一樣獨立,但是這幫由整體意識操縱的機器人卻在模仿著人類的行為……昭陽細細思索著,難道和這座圖書館的目的一樣,是為了「紀念」?或是「哀悼」?但是這樣的話它們為什麽又對人類充滿仇恨……


    一個詞匯從昭陽的腦海深處冒出,持續刺激著他的神經,他不禁感到寒意襲來。


    「實驗場」。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聲音,是腳步聲,昭陽立刻屏住唿吸,把尹月抱在了懷裏,然後趴下,耳朵緊貼地麵聆聽著。


    雜亂的腳步聲,充斥著各個樓層,那幫機器人在搜尋自己,交織的腳步聲以及昭陽事先記憶的圖書館外貌在他腦中開始繪製出地圖,而機器人的位置開始在這幅地圖上逐漸標出。


    第三層,八個;樓梯上有正在向上的;來到第四層的,兩個。


    看來休息時間要結束了,昭陽忍住渾身的疼痛,試圖站起,骨頭好像軟綿綿的,很難支撐身體。


    有一個機器人開始檢查第一個房間,然後另一個機器人順著血跡前進。離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搜查房間的機器人來到了第二間……離到達自己這裏還有五間,而沿著血跡前進的機器人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終於來到了自己所在位置的門外,停了下來。昭陽的心髒劇烈跳動著,他已經做好了門被打開的準備。


    尹月似乎也聽到了腳步聲,開始焦躁起來,扭曲著身體,緊緊揪住昭陽的衣服。昭陽握住她的小手,與她一起等待著。


    但是腳步聲又響起,那個機器人又繼續前進,昭陽鬆了口氣,最終那個機器人到達了走廊的另一頭,從盡頭開始往開頭推開房間們檢查。兩邊向中間包夾著,進度近乎是一樣。


    ……四間……三間……兩間……


    昭陽咽下一口唾沫,馬上就要到自己這裏了。


    他掰開尹月揪住他衣服的小手,把她放在一旁,輕聲對她說著自己就在她身邊,希望她不要出聲。


    “鐺”金屬的腰帶帶扣扣上的時候發出了清脆的卡聲,昭陽把一支有著高能源物質的注射器插入了紅色的腰帶中,腰帶上的眼睛開始徐徐亮起。


    ……一間……


    他緩緩走到了辦公室門的前方,與尹月隔著厚厚的辦公桌,眼前就是房門。


    兩個方向的腳步聲匯聚到一起,然後停在了門前。接著昭陽看見銅製的圓形門把手開始旋動,裏麵發出金屬掛檔的聲音。


    就是現在——


    “amazon!”


    “neo!”


    門被打開,一個機器人出現在門口,看見昭陽的一瞬間它的眼中冒出了紅光,但隨即它的整張臉都被紅光染紅,從屋中爆開的火光以及氣浪將它退飛了出去,撞破對側房間的木門跌入裏麵。


    站在門後未被波及的另一個機器人看見它被吹飛,立刻衝入室內,一個飛踢踢向昭陽。


    昭陽撲向辦公桌,一個翻滾到達桌子後方,順手撈起背後的尹月,機器人一腳踢碎了辦公桌,然後摔在了一堆碎屑之間。


    尹月的臉貼到了昭陽胸前擬似金屬化的外裝甲,有些訝異,她感覺到氣息明明還是昭陽,但是在他懷中的感覺卻變了。


    機器人發出齒輪轉動聲開始起身,昭陽毫不客氣,衝上前一腳踩住了機器人的手臂,傳出金屬折斷的聲音,從那手臂爆出電光和黑煙。amazon化變身後的昭陽肉體發生了極大的變異,肌肉密度對比沒變身之前大幅增強,力量已經足夠破壞組成機器人的金屬。


    接著他另一條腿壓上,頂在了機器人胸前。機器人抬起雙腿踢向昭陽,被他空出的手抱住,就這樣僵持住了。機器人在昭陽身下拚命掙紮,雖然被製服住了,但是昭陽一隻手抱著尹月,其餘三肢忙於與對方製衡,沒辦法給它補刀。


    這時另一個機器人從對麵房間衝出,頂著房門的碎屑向昭陽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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