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小葵家之後已經過了幾天,昭陽帶著尹融和這所城市所奔逃著。


    麵對嚴苛殘酷的命運,昭陽能做到的卻隻有逃避。經過這一次的試煉,他終於重新地審視了自己。自己的缺點,或者說弱點,就是太過心軟了,優柔寡斷至極。除了被逼至絕路的新手試煉過後,自己就再沒有殺死過一個人類了。


    此時也一樣,他無法狠下心去殺死千翼,也不想讓尹融死去,所以在一味的逃避。說不定這次的任務也是係統想讓昭陽變得堅定起來而設計的。


    但是昭陽不想這麽做。


    要是這次自己真的去殺死了千翼,這次屈服於係統,恐怕以後也無法再克服這層心理障礙,那就等於徹底向係統屈服了。


    昭陽不想事情變成這樣,他的心裏十分痛苦,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比如玩文字遊戲,或者鑽係統的漏洞,試煉的任務並非隻有一種完成方法,比如在從前的數次試煉中,昭陽都通過意想不到的方式完成了任務。不過這次的任務似乎沒有紕漏,非常直接地讓昭陽去殺死千翼。


    怪不得係統要安排尹融在自己身邊,還給她下了命令,意下就是要由她來手刃自己無法下手的人嗎?


    不對,絕對有什麽搞錯了,昭陽瞬間感覺內心一陣恐懼。不對……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自己曾經想要複活的尹融,是身為她自己,是那個善良的尹融,想讓她鮮明地活著呀!而不應該是這樣,現在的尹融就像是自己的附屬品一樣,變成代替自己去殺人的工具。現在的尹融就簡直像是另一個人,和當初自己想要複活的人相差太遠了!


    尹融對自己的戀情好像是沒由來的,突然就產生了,既然身為sigma期間的她沒有情感,那為什麽會在剛剛恢複情感的時候就說出“我喜歡你”這種話,而至於她曾經想要複活的未婚夫,她好像是完全忘卻了一般。難道這也是因為係統嗎?!難道她的內心已經被係統培養換成了另一個人了嗎?她也是被係統玩弄在手心……複活後的她一切都變了,變得不再像尹融。細細想來,複活尹融的過程昭陽一直沒有見到,完全是係統一手操縱的。


    她就像是一個擁有尹融記憶和相貌的人偶一般,全部都是被捏造出來的,她的性格是虛假的,她的記憶是虛假的……就連她對自己的愛……也是虛假的……


    “昭陽?”


    尹融輕輕的唿聲喚迴了正在發呆的昭陽。


    “啊,抱歉,走神了。”


    黑夜中,兩人站在一棟樓房的天台上,隔著攔在天台邊上的鐵絲網俯瞰著下方燈火通明的城市。


    晚風輕輕吹拂起尹融的長發,飄蕩在她的臉頰旁,或許是覺得礙事,尹融不厭其煩地把頭發一次次撩到耳朵後麵。晚風中的沙子好像進了尹融的眼睛,讓她的眼眸有些濕潤,她停下撩頭發的動作,轉而揉起了眼睛。


    “風,好大。”


    看著她這些變得越來越像人類的小動作,昭陽的心情一下就舒緩了下來。自己一定是多慮了,就算尹融現在忘卻失去了一些東西,但是終有一天會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吧。


    “尹融,還能觀測到嗎?”


    “很模糊,但是可以聽到。”


    昭陽和尹融一樣,也全力調動自己的聽覺,聽取遠方的對話,結合了amazon和奧菲以諾強大感官強化的昭陽此時已經具有極高的感知能力了,但是對比尹融卻還是差了一絲絲,真是搞不懂為何尹融的五感怎麽會這麽敏銳。


    “算了,那我們先靠近再說吧。”


    昭陽說著,率先翻過了鐵絲網,拉著尹融的手,用觸手綁住周圍樓上的支撐物,在樓宇之間迴蕩著。


    昭陽的夢想很小很小,就像秋天的夜晚快要死去的螢火蟲發出的光一樣微小。他的眼睛望不到很遠的地方,隻能看到自己身邊的人,因此,守護身邊重要的人,這就是他的夢想。


    他同樣不忍心舍棄千翼的生命。雖然千翼並不認識他,但是他卻很了解千翼,事實上和任何原世界的假麵騎士都是這樣子,明明沒見過麵,卻好像是很久的好友了。與他們打交道的感覺就像是在麵對失憶的老友。


    也因此,昭陽很重視千翼。他依舊記得自己在忍者世界所喊出的忍道,堅持是比舍棄更光榮,更偉大的事情。既然選擇了善良,那就這樣走到底吧。不能因為重視一方就舍棄令一方,昭陽不願意放棄,他想要堅持到底,堅持將兩個人都能守護的道路。一定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尹融和千翼都不會死。


    就算麵對必須的抉擇,昭陽也不會輕易屈服。就像曾經一樣,在奧菲以諾與人類之間,他選擇了讓兩者共生。


    這次也是,一定會有什麽辦法。


    “可以聽見了。”尹融忽然說道,看來已經很接近了。


    昭陽也豎起耳朵,確實能夠聽到聲音。


    在周圍眾多的噪聲中,夾雜著小女孩微弱的哭聲,以及男人的談話聲。


    “川崎,你可別喝那個飲水機裏的水哦,傷到我且不論,萬一把我們的鈔票撕扯壞了可就糟了。”


    “哼,不用你提醒。”


    “喂喂,你為什麽總是那麽冷淡啊?咱們不是誌同道合的友人嗎?友人!”


    “別搞錯了,戊,我們隻是合作的關係。反正要是真的遭難了你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出賣我吧,別大言不慚的把友人二字掛在嘴邊。”


    “呀,被看透了啊。不過看你每天苦大仇深的樣子,真沒想到你會幹這行?你不會是那種有著某種心酸的過往才必須走著條路的家夥吧,那樣可就太無趣了。”


    “沒必要告訴你!”


    在一個燈光昏暗的獨立小屋中,兩個男人交談著。一個小女孩被綁在椅子上,嘴被堵上了,隻能發出“嗚、嗚”的抽泣聲。


    “算了,實話跟你說了吧,把我的原因告訴你好了。我對錢什麽的其實毫無興趣,隻不過是單純欣賞這樣的行為罷了。偷偷逼近這種毫無防備的小孩子,然後用早已準備好的塗上氯仿的手絹把他們捂暈,然後帶到這裏來,向他們的家屬要錢。不覺得很有意思嗎?”名為戊的男子說著。


    “有意思?要不是為了錢你以為我會幹這種事情?簡直爛透了!”川崎卻好像對此不屑一顧。


    “我所喜愛的不過是犯罪本身罷了,通過精妙的設計,不斷幹出這種違背常理,背離道德的事情,把法律上明言不讓做的事情都做一遍,一次次掩蓋好痕跡,與警察和法律不斷周旋,擦肩而過,不覺得很爽很刺激嗎?”戊繼續說著,站起了身。


    “等等,你想幹什麽!”川崎感覺到了不對勁。


    “我是個天生的犯罪學家啦,各種領域的大師,我給你細數一下我犯過的罪行吧。殺人,盜竊,搶劫,拘禁,縱火,貪汙,破壞,詐騙,還有現在的綁票,一次都沒出現過漏洞,沒有露出一絲的馬腳,怎麽樣,是不是足夠令人欽佩了?”


    戊走到了不斷顫抖的小女孩旁邊。看著自己麵前高大的男人,小女孩極度恐懼,不斷搖著頭,嘴裏發出“嗚嗚”聲。


    “你到底想說什麽!快離開她!”川崎憤怒地看著貼近小女孩的戊。


    “綁票這事已經幹了很多次了不是嗎?差不多也該膩了吧?”


    戊緩緩撕開了貼在小女孩嘴上的膠帶,小女孩恢複了嘴部的自由卻大氣都不敢出,隻因為她在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本能的恐懼。


    “川崎啊,剛才我列舉的那麽多條罪行中唯獨缺少了一條,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麽吧,要是不完成那個罪行的話,全製霸可就達不成了,那樣我會死不瞑目的。”


    “你這混球!”川崎抄起桌子旁的椅子就想掄向戊,卻被對方手中黑黢黢的熱兵器嚇得不敢動彈。


    “嘿嘿嘿,你還真是單純呢。”戊笑著,眼中露出狂熱的色彩,他一生中唯獨沒有犯過的罪行,指的正是強暴。


    “川崎啊,我這輩子都還沒好好嚐過女人的滋味呢。可不是因為我沒有女人緣哦,實際上是因為跟我打過交道的女人都被我抑製不住地殺了。第一次的對象居然是這麽幼小的孩子,真是難忘的迴憶啊,看起來還是小學生吧!”小女孩的眼中泌出眼淚,她聽不懂眼前的可怕的大人的話,隻是隱隱感受到了接下來將會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住、住手!我們開始之前不是商量過嗎!無論如何不能傷害綁架的對象!我們的目的隻是錢,要讓她平安的迴到家裏去!”川崎慌張地勸說著戊。


    “嘖嘖嘖,真是可惜啊。川崎,你知道為什麽我要選你當同夥而不是那些腦子裏隻有錢的蛆蟲嗎?正是你那種孤傲的仿佛狼群的首領一般的狠勁啊,你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不擇手段,什麽都敢幹,本以為你能理解我的!看來真是我看錯人了,早知道是這樣我還不如選片原那個卑鄙的蠢蛋當夥伴。”戊把注意力從小女孩身上移開,一步步走向川崎。


    “你、你冷靜些!先把槍放下!你看……我、我們不是友人嗎?”


    “誒?之前不還是一本正經的拒絕來著嗎,怎麽現在反而想和我稱兄道弟了。好吧,我就給你個機會,告訴我你幹這行的原因。”


    “我……”川崎發抖著,“近年來,日本髭羚的數量飛速下降,因為生態不斷被破壞,截止今年日本境內的它們已經岌岌可危了!為了籌錢保護它們,我才退了世界動物保護協會的工作……”


    “哼哈哈哈哈!”戊大笑了起來,“友人,你還真是……無藥可救呢。人類尚且處於被捕食的困境,你還有心情關心什麽破羚羊。欸,不過我也不在意死在我手上的性命增加一條了,反正我也已經犯了那麽多罪了,再加上你反而能拓寬一下我的成就板的厚度。對哦,我不光要追求多種犯罪類型,再追求一下犯罪對象的身份吧,比如現在,我的收藏夾上就多了一位動物學家!”


    “不要!”


    戊獰笑著扣動了扳機,裝了消音器的槍口綻開微小的火花。


    就在這時,牆壁忽然被什麽撞破了,戊手一抖,子彈從川崎身邊擦身而過。


    “什麽東西?!”戊驚怒地說道。


    “你的話,我可是全部聽到了啊……”憤怒到顫抖的聲音,昭陽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想要把眼前這個人類碎屍萬段。“為什麽世界上會有你這種人……”


    “不管你是誰,最好給我別動!”戊舉槍威脅著。


    “你這個無惡不作的混蛋!”


    “去死吧,破牆小子!”


    “小心!”


    “砰!”槍響了,子彈射向昭陽,川崎和小女孩都驚恐地看著。


    但是卻傳來了金屬被彈開的聲音。


    “這,這是!”


    昭陽的身邊揮舞著無數從他背後飛出來的觸手。


    “唔啊啊啊啊啊!!!你這混蛋是amazon嗎!”戊慌了心神,不斷對著昭陽開槍,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你無數次逃過法律製裁,手上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簡直比amazon還有惡劣!混賬!混蛋!”


    “哦?現在輪到amazon來審判我了嗎?你吃過的人就不算人了嗎?別讓我笑了,就算我犯下什麽罪,也比你這種吃人的賤種要高貴幾百倍。不錯,我鑽了因為amazon事件造成大量人類死亡的空子去犯罪,把罪行一並推卸給了你們,不過這不正是你們應得的嗎!哈哈哈哈!”


    “你說什麽?!”昭陽大怒。


    “嘿。”戊突然露出冷笑。


    “不好!”川崎叫了出來。


    隻見戊一個閃身,勒住了在他身邊的小女孩的脖子,把槍口指向了她。


    “是我贏了!玩正義遊戲的amazon啊!你敢嗎?敢的話就來吞噬這個小女孩啊!嘛,是不是對你們這個怪物來說人類的邏輯不管用呢?畢竟我們對你來說也沒差吧,你是不是下一秒就會衝過來把我們三個人類全部吃掉呢?不管了,我賭了!要是真的死在恰好夜晚出來覓食的amazon手裏我也就認了!”


    戊發出一陣好似被拔禿了毛的老狗發出的慘叫似的笑聲,眼睛冒出綠色的光。


    “你這混蛋,太卑鄙了!”川崎大聲罵道。


    “卑鄙?不不不,和這些吃人的下等生物比我的行為堪稱光明磊落啊,對吧,隻知道吃人的畜生!”


    川崎氣到破口大罵:“你放屁!不以生存為目的的殺戮才是最下賤的!amazon吃人好歹是正常的生理行為,或許他們的誕生是錯誤,但是為了生存而吞噬別的生命本源上沒錯。你個大傻逼!”


    “別他媽管怎麽說了!動手啊,現在!”戊一邊拿槍指著小女孩的太陽穴,嚷嚷著。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放開她,你還可能有全屍!”昭陽忽然說道。


    “別開玩笑了!那種事能辦到就盡管來啊,你以為我會怕嗎?別給我裝一副故弄玄虛的樣子了!”


    “3、2、1,你沒機會了。”昭陽的話語冷冷落下。


    戊背後的牆壁忽然被打破,一道寒光閃過,戊握槍的手臂忽然飛了出去。


    “咳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戊痛苦地喊叫著,不過尹融毫不留情,她對人類,不,對任何種族,除了昭陽外都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可言。她接著一記衝拳,打在戊的下巴上,隻聽見碎裂的聲音,戊的下顎直接被尹融打飛,他本人也昏厥了過去。


    “停手吧,已經夠了。”昭陽叫住了還想補刀的尹融。


    “你、你們……”川崎顫抖著說不出來話。


    “你的想法是好的,不過方式錯了。你去自首吧,也讓法律給那混蛋一個應有的製裁。”昭陽淡淡地說著,拿走了從戊身上搜出的錢夾,扔掉了裏麵戊所偽造的個人證件,裏麵都是大麵額的鈔票。


    “明白了,我一定會的!”


    “這些錢我就拿走了,反正都是髒錢吧,正好我很需要。抱歉,沒錢給你保護野生動物了,請你出獄後努力向政府申請撥款吧。”昭陽牽著尹融的手,準備就此離開了。


    “謝,謝謝你們……”


    似乎因為危機接觸的原因,剛才害怕到極點的小女孩終於大聲地哭了出來。


    “乖,沒事了哦。”昭陽過去解開了小女孩身上的繩子,溫柔地說著。旁邊的尹融的神色稍微有些怪異,也伸出手懸在半空,像是想摸又不敢去摸的樣子。


    這個小女孩讓昭陽想起了自己第一場試煉,那時也碰上了一個和她一樣可愛的小女孩,隻不過昭陽沒有保護好她。


    正打算昭陽打算離開時,小女孩忽然緊緊抱住昭陽,大哭了起來,怎樣安慰也不鬆手。


    現在的情況,應該還是把她留在這裏,等川崎報警後警察來處理比較好。但是就算即刻報警,等警察到達這裏也有段時間,讓她和已經變得血肉模糊的戊共處一室的話,一定會給她留下心理陰影吧。


    要知道,有很多孩童時期被卷入犯罪事件的人,都在以後的生活中誕生了對某種事物的極度恐懼,現在恐怕會給她的一生都帶來影響。對小女孩來說,昭陽就是解救她的英雄,隻有他能夠治愈她受傷的心靈。


    猶豫再三,昭陽歎了口氣,不住地感歎真是性格的弱點。


    “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由美……”小女孩好不容易在昭陽懷裏止住了哭泣。


    “是叫川崎先生吧,能不能把由美的住址和家屬聯係方式告訴我呢?”


    “你是打算要……”川崎瞪大了眼睛。


    “嗯。尹融,你也要抓好我哦。”昭陽提醒著尹融,否則誕生了食欲的自己很可能會把近在咫尺的由美當做食物。


    “那太危險了,畢竟你們兩個……”川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不用擔心,我要是真的會那樣做剛才就不會救你們了。放心吧,我會好好送她到家的。”昭陽看著由美逐漸安靜下來的臉蛋,微微地笑了。


    “畢竟我是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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