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之上,一藍一黑兩個身影對峙著,天氣突然轉陰,下起淅瀝瀝的雨來。微冷的雨點拍在兩個人的身上、臉上、裝甲上,混著血液流淌下來。


    看著像莽夫一樣衝過來的昭陽,夜霸舉起煙霧槍快速朝著他射擊。


    一劍砍爆飛過來光彈,但是後麵更多的光彈打了過來,昭陽本來殘破的身體瞬間又飆出了數道血花。


    “唔啊!!”昭陽的腿上中了一槍,半跪了下來,黑色的血液順著強化肌肉流在了地上,夜霸慢慢走到他麵前,俯下身子。


    “我是該恭喜你呢,還是該憐憫你?你活下來了,但是依舊是那麽廢物。他的犧牲又換來了什麽?你終究也隻有死亡這一條路可走。”


    說著,夜霸一隻手抓在昭陽肩膀上,一隻手抓住捅在昭陽身體裏的那半截neo之刃,他把那把還在滴著血的斷劍擰了一圈,血液狂湧而出。


    昭陽慘叫著跪倒在了地上,血液怎麽也止不住,他的身體機能接近枯竭,凝血因子已經消耗殆盡了……


    夜霸右腳黑霧纏繞,一腳把昭陽踢飛了出去,又連續扣動扳機,數顆光彈飛了過去,直接點爆了昭陽後麵的一輛車,爆炸瞬間將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的昭陽吞沒了。


    ……


    ……


    ……


    這座城市裏,大街上到處是被可憎怪物吃剩的殘肢斷臂,還有一個個搖搖晃晃的隻會遵從吃的本能的怪物。


    此時在一棟廢棄大樓裏的一個房間裏,兩名女學生互相依偎著躲在裏麵瑟瑟發抖。


    撤離的時候,來附近救援的搜救隊被怪物吞噬的一點不剩了,於是她們便被困在了這座大樓中。這裏唯一的活物隻剩下她們兩個和門外的怪物了。


    兩人對獲救已經不抱希望了,用磚頭和破家具堵住的大門外時常傳來怪物走動與地麵的摩擦聲,不斷刺激著兩人的神經。因為很長時間都沒有吃東西,連活動的力氣也沒有了,她們僅僅是靠在牆上,緊緊貼在一起,在對方的體溫中靜候死亡的降臨。


    感受著同伴顫抖的身體,一個女孩歉意地開口了:“對不起,強行拉你來這棟鬼樓探險,結果現在卻被困在這裏……”


    “……”


    沒有迴答,女孩抬起頭來看向同伴。她的頭正靠在冰冷潮濕的牆麵,目光呆呆地望向外麵的藍天。


    “奈惠,你沒事吧奈惠?能聽見我說話嗎?”


    “現在道歉,還有什麽用嗎?”


    “我……可我隻是想讓你打起精神來,畢竟奈惠你最近一直……”


    “……呐,潔子,我們真的會死在這裏嗎?”


    “不會的!怎麽可能會呢,怎麽會就在這裏死去,我們還什麽都沒開始呢!”


    哭泣聲隨著廢棄管道的滴水聲一同響起,“……嗚嗚嗚……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呢!很多人都死了,我們也會死在這裏的!”


    “奈惠……”女孩的心揪了起來,如同被細細的小蟲啃噬著那般。她忽然下定決心,雙手搭上了同伴的肩膀,死死盯住對方的眼睛。


    “奈惠,為什麽你的眼裏隻有她呢?我也在你的身邊啊!她已經不會迴來了,但是還有我,我明明也是可以保護你的!從小時候起,我就一直照顧著愛哭的你,從今往後也是一樣,我絕不會離開你的身邊!”


    “潔子、潔子……哇啊啊啊啊……”對方痛哭著鑽進了女孩的懷裏。


    “砰!”玻璃破碎的聲音,似乎從遠方傳來,幾乎聽不見。


    女孩臉上本來絕望的神情忽然喚起了希望,她搖晃著同伴的身體。


    “快聽啊,是搜救隊,搜救隊來救我們了!”


    “真的嗎……?”


    另一個女孩也豎起了耳朵,臉上的愁容也舒展開來。門口不斷低聲咆哮,用爪子抓撓門檻的怪物的聲音已經不見了,而同時外麵街道上不斷傳來呐喊聲、槍聲還有怪物的慘叫聲。


    一個女孩大著膽子,打開了房間的門縫,向外看去,冷清清的走廊隻有陣風吹過。看來怪物被樓下的聲音吸引過去了,要從這裏出去,隻有趁現在。


    “奈惠,走吧。”女孩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站起了身。


    “但是……但是……”她同伴的畏懼簡直可以透過身體具現出來。


    “放心吧,不會讓你一個人的。”女孩輕柔地說著,伸出了一隻手,“牽住我的手吧,我會走在前麵引導你的。”


    顫巍巍的,兩支纖細的手搭在了一起。


    兩人牽挽著,走出了房間,打開了通向室外樓體的鐵門。


    接下來出現在眼前的一幕,根本不是她們所期望的那一幕,根本沒有什麽搜救隊,一個全身是血的藍色人形怪物,和一個黑色裝甲人正在纏鬥,地上到處是那些怪物的屍體。藍色的人形怪物明顯不敵,“砰!”一聲槍響,藍色的人形怪物身上飆出了一團血花。


    見到眼前的場景,後麵的女孩直接崩潰地大叫了起來,連忙想要退上樓梯。走在前麵的那個女孩拉住她的手,強行把她向下帶著。


    空中一陣揮舞翅膀的聲音,異形的蜻蜓怪物聽到叫聲,激發了狩獵欲望。怪物飛了下來,堵住了上方樓梯的道路。


    兩名女孩被困在樓梯上,進退倆難,眼看怪物一爪抓向女孩,滿身是血的昭陽手上紅色的組織快速湧動。


    “needle loading”


    一根銀針朝她們那飛了過去,倆個女孩抱著頭部還在尖叫,“噗!”怪物慘叫一聲,銀針紮入了怪物的頭部,怪物的屍體無力地倒在地上。


    昭陽疲憊地朝她們大聲喊道:“快跑!”


    女孩愣了一下,急忙拉著同伴向上跑去。


    “咯啊!!!”


    昭陽身上數團血花飆出,夜霸舉著槍口還在冒煙的煙霧槍又朝著女孩們旁邊的牆壁上開了一槍。光彈劃著扶梯的把手,從女孩們麵前飛了過去,射在了牆壁上,女孩們尖叫一聲停了下來。


    “又是所謂的騎士精神嗎?”夜霸踩著昭陽的力度加大了幾分,昭陽的慘叫聲讓兩個女孩更加驚恐了。


    “快……快跑啊!”昭陽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樓梯上的女孩們已經被嚇傻了,夜霸的槍口還對著她們。


    “她們活不下去的,或者說已經失去活著的意義了。”


    夜霸獰笑著扣動了扳機,前麵那個女孩頭顱突然炸開,鮮血和腦漿濺在了後麵的女孩臉上。


    後麵的女孩再也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跪在地上崩潰大哭了起來。


    “潔、潔子……緒花……嗚哇哇哇哇哇!!!”


    她的哭泣聲似乎映照著這座城市中死去的人們相同的悲慘命運。


    那聲音讓昭陽悲泗淋漓。


    “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她隻是個普通人不是試煉者!你為什麽連她也要傷害?!”


    “誰知道呢,是因為殺手的職業素養?本能消滅目擊證人還是別的什麽,也或許我根本沒有把異世界的他們當做‘人’來看待。你知道這是哪裏嗎?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後藏身的地方,我殺了那麽多人,你以為警察為什麽會沒找上我?因為我處理得很幹淨,每一個闖入我住所的人都被我永遠封上了口。”


    “隻是為了這種理由嗎……?”昭陽沉重的聲音好似鎖鏈磨合時的呻吟。


    “當然不是了。”夜霸笑聲的冷冽程度已經低過了冰點,“她們活不下去,在這座城市中遊蕩,遲早會被怪物啃噬殆盡。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在這個人人自危的時期,真的還有人會去拯救她們嗎?苟延殘喘,痛苦地活著,並且遲早要被怪物撕裂身體吃掉,你不覺得讓她們活在世上才是真正的殘忍嗎?我在幫她們解脫,讓她們早些離開這個肮髒黑暗到連一絲光明也透不進來的世界!”


    “那隻是你的一廂情願!沒有人會覺得活著是種壞事!!”昭陽奮力起身,卻被夜霸一腳踩在臉上。


    “哦?是嗎?那你去問問她好了。”夜霸讓出半個身子,露出了後麵跌坐在樓梯上哭泣的女孩,“擔驚受怕,身邊人都被怪物啃噬,好友也在眼前被一槍崩了,她的心情你能理解嗎?你認為她還想不想忍受著無法壓抑的痛苦繼續活下去?”


    “她會絕望還不是因為你!!”


    被夜霸踩在身下的昭陽放聲呐喊道。


    “所謂的騎士精神、英雄主義隻是空虛得看不見抓不住的空想之物,真正的世界上存在的隻有生存與殺戮,你不明白嗎?別再幼稚了,你不是英雄,隻是被命運戲弄掙紮求生的可憐蟲,趕快醒過來吧。”


    夜霸緩緩抬起了持槍的右手,準星、缺口、眼睛,三點一線,瞄準了女孩的頭。


    “她隻是人,無辜的人!你盡管否定英雄,但是沒必要讓她也成為犧牲品啊!”昭陽被夜霸死死地踩在地上,用不上一絲力氣,他悲戚地勸說道。


    夜霸把嘴貼近昭陽的耳朵。


    “我不討厭英雄啊,我隻是討厭自以為是逞英雄,卻落得個悲慘結局的家夥。正是他們攪亂了不同人群為了生存奮力爭鬥的平衡,讓本不該看到希望的人產生了對注定悲慘的人生的憧憬,自以為能給別人帶來救贖,卻隻能把他們推向更深的深淵。”


    “但是她們本可以不用死啊!我就在這裏,能夠殺死怪物,能拯救她們!坐視不管和殺人所導致的結果是一樣的啊!”


    “我們戰鬥的聲音讓她們以為是有人來救她們了,打開門後迎接她們的卻依舊隻有無盡的絕望,你覺得她們會希望這樣嗎?假如你一開始就不告訴她們你來了,那她們至少還能貼在冰冷的牆壁上依偎在一起互相溫暖,而不是麵對生存的殘酷!你看見她們就在眼前自以為能救她們,實際上等你我真正戰鬥至酣暢淋漓就根本沒有管她們的心思和空閑了,隻能任由她們被怪物吞食!這又是一種殘酷!”


    “所以就讓我教教你,什麽是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沒有生存能力和意義的弱者,對他們最仁慈的饋贈就是死亡。”


    夜霸還是把槍對準了剩下的那個女孩,噓聲瞄準著。


    那女孩因為過度的驚嚇,扶著一旁樓梯的把手癱坐在了地上,她無神的雙眼看著眼前被射擊的稀碎的頭顱,身體劇烈顫抖著。


    夜霸的手指稍微發力,扳機受力被壓下。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叫你住手!!!!”


    昭陽的眼罩因為極度憤怒“砰”地一聲爆開了,單眼散發出血紅色的光芒,他瘋狂地推動著注射器,一次,兩次,三次……


    “de loading”


    “amazon break”


    “amazon sh”


    “amazon strike”


    長劍凝結破風而出,將滴落的雨點平滑地切成兩半,小臂和小腿上所有尖刃同時全部彈出,利刃散發出明晃晃的漆光,暴戾地砍向了夜霸。


    “呃……”利器入肉的四個聲音陸續響起,夜霸不可思議地看著自身身上前後突然出現的兩個十字狀的血痕。傷口幾乎從他的腿部延伸到肩膀,厚重的裝甲如同紙一般被裁開了,血湧出來把他黑色的素體染成了紅色,又被雨水衝刷而下。


    他垂下握槍的手,按壓在自己的傷口上,釀釀蹌蹌退了好幾步,難以置信地看著正艱難起身的昭陽。


    “為……為什麽!你怎麽可能還擁有這樣的力量!”


    “和你不一樣……”昭陽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或許很殘忍,但到底要不要活下去,應該由自己選擇,我隻是想守護她選擇的權力!”


    昭陽站起身向女孩跑去,途中斬殺了兩頭從空中飛下,聚集到女孩身邊的鏡怪物。


    他扶住了她的肩膀,“快點到安全的地方去啊,這裏太危險了!”


    女孩被搖晃著身體,但依舊好似沒有知覺一般,雙臂自動垂下。她麵前的屍體還在徐徐冒出熱氣。


    良久,眼淚才從眼眶中漫出。


    “但是……潔子她……”


    “啪!”清脆的巴掌聲,女孩捂住臉頰,瞪大眼睛看向了自己身邊那個會說話的藍色人形怪物。


    “你還不明白嗎?她希望你活下去啊!”


    女孩驚愕得說不出話。


    昭陽拉住女孩的手臂,扶她站了起來,“你對她而言很重要,所以她才會拚盡全力想要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麵對怪物也要在你麵前鼓起勇氣,因為她想要守護你。”


    “潔子……你……”


    晶瑩的淚珠從臉頰兩側滑落,女孩俯下身,悲慟著,握住了無頭屍體的手。


    像是和她做最後的告別一般,女孩不舍地鬆開了手。


    “向前跑吧!”昭陽推了她一把,“帶著她的希冀,跑吧,不要迴頭!要背負著她的那一份活下去!”


    女孩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邁開了雙腿。


    “那是守護嗎?你隻是逼迫她走上死亡的道路而已!!”夜霸怒吼著,用煙霧槍朝女孩射擊。


    昭陽衝上前去,揮舞著臂刃把光彈全部擋下,然後把武器切換成針槍,射殺了女孩沿途空中的幾頭怪物。


    “居然做到了這種地步嗎?哪怕剛才被我偷襲你就會死也要救她?!”夜霸激動的語調不斷上揚。


    昭陽吼著打斷了他:“我才是你的敵人!你的槍應該指向我這種手持利刃的殺人犯!而不是手無寸鐵的平民,你連這些道理都不懂嗎!”


    “我要殺誰由不得你來選!!”


    說著,夜霸背後巨大的蝠翼張開,瞬息之間就到了昭陽的眼前,扼住他的喉嚨,把他按到地上,俯衝向前飛去。粗糙的地麵和昭陽的背部摩擦出一長串火花,在地上留下了一路的焦痕。


    昭陽的慘叫響徹了天空。


    一把扔下半死不活的昭陽,夜霸轉而抓住他的雙肩,奮力向高空飛了上去。僅僅幾個唿吸間就已經淩駕於這座城市最高的建築之上了。


    “居然是陰雲密布嗎……真是個不好的兆頭,我還想看看藍天呢……”夜霸看著眼前的陰雲,歎息起來。於是他飛得更加奮力了,他想穿過雲層,望向那不再有陰雨,晴朗的天空。


    他逐漸沉浸在了記憶的那一片天空裏。


    對了,自己的名字是什麽來著?殺了太多的人,總是以殺手的代號被稱唿,就算來到這個世界後也都是被叫做夜霸、000901,難道已經記不起自己的名字了嗎?


    ……


    ……


    ……


    終於想起來了,夜霸對自己說著,他記得那天湛藍得純淨無比的天空,那時的他被母親遺棄在路邊,還是大學生的母親沒法孤身一人帶著他生活。


    模糊的記憶中,他看不清母親的麵孔,隻知道母親的雙肩因為冬日多寒冷劇烈抖動,一邊哭泣一邊把他放到了荒野中。


    他沒有憎恨母親,反而想要幫母親拭去淚水。


    母親走了很久過後,一個老頭顫顫巍巍地抱起凍得臉色鐵青的他,於是他重獲了新生。那老頭子不是一般人,而是功夫門派的傳人,他從小就在老頭的特殊訓練下長大。


    老頭人很好,救過無數人,即便遇到不講理的人,老頭也不會用自己的拳頭去解決,那時他總是不解地問道:


    “爺爺,你那麽厲害,為什麽不迴擊他們?”


    老頭總是和善地撫摸著他的頭笑著說道:


    “哈哈哈哈!傻小子,武力存在的意義可不是為了炫耀自己!”


    接著便是一些難懂的話,那時的他還不明白老頭話中的含義。


    “我教你功夫隻是為了讓你以後有一門能吃上飯的活計,不是為了讓你彰顯自己。”老頭曾語重心長地告誡他。


    “答應我,不要因為打抱不平就隨意去幫別人出頭,那樣隻會給你自己留下教訓。你不能盲信自己的力量,要看清局勢,不讓自己被卷入危險中。”


    為此老頭沒有把自己的畢生絕學傳授給他,隻是教給了他一些表麵功夫,僅僅讓他能夠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人得到了過度的力量就會變壞,偏離正道,我不能讓你走上歪路。”


    就算老頭克製著自己,但他憑借著努力以及不錯的天賦,還是彰顯了自己,從同齡人中脫穎而出。


    老頭為他感到驕傲的同時,也惴惴不安了起來。他一下成了大名人,被多方勢力所關注。


    為了不讓他被邪惡勢力拉攏,老頭帶著他應邀去了國外,希望能在國外為他謀一份職業。


    他告別了青梅竹馬的女孩,從此再沒有迴到故鄉。


    他始終無法忘記那一天的事,那天老頭咳得很厲害,雖然老頭極力掩蓋手掌上咳出來的血,但他還是看見了,他到處去求助老頭所救的那些人,沒人願意幫他,人們都在以各種理由迴拒著他,他一直所堅信的東西在那刻粉碎了。沒有奇跡,老頭死了,他沒有流一滴眼淚。


    但他明白,老頭是被害死的,被卷入了勢力衝突的漩渦,成為了無足輕重的犧牲品。


    近乎沒有感情,因為身手而被看中的他加入了組織,因為老頭對他一直以來的教育就是“不要出頭”,隻為了謀一條生路,為誰賣命都無所謂。


    接受了訓練,年輕的他在組織中憑借高超的身手成為了ace之一。時間是能改變一個人的,他逐漸變成了一個冷血和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最終還是被歪曲,忘記了老人教給他的教誨。


    在這個組織裏,他認識了他的第一個同伴,那是他的第一個同伴,也是最後一個,對於從小缺少信賴的他來說,那份感情是多麽奇妙,是他讓自己明白了同伴的含義,和背叛是什麽感覺。


    最後一次任務,那時,還記得那家夥任務前興奮的對他說:


    “今晚去吃烤肉吧!”


    他也隻是隨便迴應著,直到那天晚上,本來快成功了,即使暗殺進行得再艱難,他還是憑借著自己過硬的實力來到了暗殺目標麵前。


    從他的行蹤被發現開始,他就覺得很奇怪,但那份奇妙的友情讓他還是走入了這場圈套,暗殺目標就在他眼前了。“砰!”那聲槍響無比刺耳,子彈沒入身體的感覺冰冷至極,他不可置信地迴頭看去,他的同伴正看著他,手裏的槍還冒著煙。


    “對不起咯!”他的眼裏看不到一絲愧疚,還是以往那副笑嘻嘻的模樣。


    他捂著傷口朝他走過去,他的眼睛好像快要瞪出來一樣,用最後顫抖的聲音問道:


    “你……竟敢?!到底是為什麽?”


    “真是抱歉啊,搭檔!一切都是因為金錢的魅力,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可是最喜歡‘money先生’了!真是遺憾,跟你一起的時光就快要結束了,可是沒辦法,誰讓你非要做這種事呢?”


    他已經猜到了,這次出發前他就感覺到了他的不對,但他一直沒有動作,因為他相信他。


    “殺了他!”暗殺目標得意地搭著他昔日同伴的肩膀,眼裏全是嘲諷。


    又是一聲槍響,他的腿上飆出一團血花,他半跪在了地上,那滿是恨意的眼神和同伴手中那黑洞洞的槍口,又是一聲槍響,他不甘地倒了下去。


    “我會迴來的……從地獄爬出來……向你複仇……!”這句話幾乎是從他的牙縫裏擠出來的,他眼神裏的滔天怒火想把眼前的一切燒毀殆盡。


    “嘿!搭檔,你應該知道我是無神論者!”同伴此時正拿槍指著他,手指連續扣動扳機,直到地上的他沒了生息。


    那絕望的槍響迴蕩在耳旁,包含著他的恨意和不甘一起化為了漆黑的night rouge,來到這個世界後,原本的名字早已被他遺忘了,night rouge是他黑色複仇的外衣。


    “我才是你的敵人!你的槍應該指向我這種手持利刃的殺人犯!而不是手無寸鐵的平民,你連這些道理都不懂嗎!”直到昭陽的這句話迴蕩在他的耳中時,老人慈祥可親的麵龐再一次浮現在了他的眼中。


    “體恤弱者,保護弱者,也不去招惹別人,隻做好自己,這就是我對你的要求。”老人的遺言中包含著想要傳達給他的理念,與昭陽呐喊的話語不謀而合了。


    “但是有用嗎?隻有自己的力量才能保佑自己的生存,老頭他一輩子老老實實做人,從不吝惜伸出援手,但隻能落得如此下場,最終也幫不了自己,可悲至極!在這種肮髒的世界中,隻有不斷完善自己的力量,磨礪爪牙,才能在掙紮中獲得一線希望,才能生存下去!”


    他憎恨著這個世界,想要去顛覆它。


    少數人所製定的規則,限製著絕大多數的人,把人的生命玩弄於鼓掌中,讓人們連活著都成為了奢求。戰火,爭奪,謀殺,為了獲取利益各種各樣極端的手段在世界的舞台不斷上演,作為殺手的他成為了少數者手中的槍去抹殺反對者,加深著這不合理世道的延續。老頭就是被那種爭權奪利和滅人性的現實所害死的。


    這種人被剝削壓迫,如同行屍走肉般成為棋子玩弄,被無端犧牲,被上位者當做牲畜養殖的世道,他想要徹底摧毀,要向這個把他逼近絕路的世界複仇,要獲得這樣的力量。


    他的雙眸裏燃燒著黑色的火焰,老人和藹可親的樣子現在還迴蕩在他的腦海裏,那是永遠無法被磨滅掉的記憶,老人給他起的名字是他永遠的至寶。


    名字叫做祖銘。


    ……


    ……


    ……


    昭陽隻感覺頭部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撞擊,眼前直冒金星。陣陣冷風吹過耳旁,他清醒了不少。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半空之中,夜霸還抓著他,繼續向上空飛去。


    “喲,醒了啊。”夜霸的聲音傳來。


    “要停下,不能再往上了!”意識清醒的瞬間,昭陽腦中出現的是這個想法。


    如果再飛往高空,就算憑借他amazon多體格,摔下去一樣會死。


    這樣想著,他拚命掙紮了起來,劍刃在夜霸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給我老實點!”夜霸吃痛,鬆開了一隻抓著昭陽的手,握著煙霧槍貼在了昭陽的腦袋上,扣動了扳機。


    “嗡——”血花從昭陽腦袋上爆開,頭部的裝甲破碎開來。他的大腦霎時間一片空白,隻有念頭牢固地存留於腦海中:


    絕對不能再往上了!


    昭陽推動了注射器。


    “amazon break”


    獨臂上延伸出的劍刃,向上斬去。


    “你竟然……!!”


    昭陽將夜霸抓住他的手連根砍斷了,他隨著那斷臂一起向下墜落而去。


    夜霸的血從空中灑落,晶瑩的血珠環繞在昭陽周圍一同下落。


    “這個世界不容許你這種人生存,所以墜落下去吧,就由我來成為你的替代!!”


    夜霸扇動翅膀懸浮在空中,不去管冒血的斷臂,用煙霧槍對準昭陽高速射擊。


    “needle loading”


    昭陽持劍的手頂住注射器按下,手部裝甲凝聚成了槍,一根根銀針朝夜霸打去。


    煙霧槍的彈幕覆蓋形成了一陣光雨,與銀針衝擊在一起。


    然而夜霸沒有注意到,一根細小的銀針穿過了光彈的彈幕,準確擊中了他的煙霧槍。


    隨著煙霧槍上爆起的一陣電光,夜霸的蝠翅消失了,他的身體也像昭陽一樣墜落下去。


    就是現在!


    “w loading”


    針槍上組織包被流動,變成蒸汽升騰的爪鉤。連接著尾部鏈條的爪鉤發射了出去,鉤子的尖端環繞在了夜霸的脖子上。


    夜霸從沒見過昭陽使用爪鉤,因此疏忽了,脖頸被重重纏繞,勒得喘不過氣。


    兩人間保持著一條鎖鏈的距離,夜霸舉起手中的煙霧槍朝著昭陽的頭部狂亂開槍,光彈沿著鎖鏈飛下,血花和碎肉摻雜在一起,濺在了夜霸的淡黃色眼罩上。


    “吼啊啊啊啊!”


    意識已經到達了沉淪的邊緣,但是要想活下去,就隻能繼續。硬頂著夜霸的攻擊,昭陽順著鉤鏈攀了上來。


    “amazon sh”


    昭陽手部鉤鏈一轉,小臂突尖的刃鋒割向了夜霸的脖子,腿部的刀刃也瘋狂地攻擊著夜霸的腿部。


    夜霸嚎叫著,身體失去了平衡,心意一動煙霧劍出現,繞著黃色電磁的煙霧劍狠命砍在昭陽的身上,一股糊肉味飄散了出來。


    夜霸想用煙霧劍砍斷鉤子,卻被昭陽死死將兩人纏繞在一起。


    在空中下落的過程中,兩人環抱在一起,進行著殊死搏鬥。


    夜霸扔下煙霧劍,再次用煙霧槍朝著昭陽的腿部射去,不過這迴是冰凍彈。


    一顆顆的冰凍彈打過來,昭陽的右腿上不停爆出血冰花。


    見昭陽吃痛,夜霸抬手又是一顆冰凍彈打在了昭陽近在咫尺的臉上,冰晶遮蔽了昭陽的視線,他趁機又是一槍射在了鎖鏈上。


    脆弱的鉤索還是斷了,昭陽也恢複了視野。


    夜霸一腳踩在昭陽腹部,把他向下推去,兩人的距離在不斷拉大。


    “會讓你得逞嗎?!”


    昭陽的獨臂死死抱住了夜霸的腿,然後向上攀爬,解除武裝用手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夜霸終於是後勁不足,身體脫力地向下墜落,離地麵隻剩下咫尺間距了。


    昭陽全力扭動著身體,兩人在空中的位置反轉了過來,這樣一來夜霸就被他壓在了身下。


    倆個人如炮彈一樣砸向了地麵,“轟!!!”,強大的衝擊使得地麵劇烈震動,碎石四處飛濺,使得旁邊的房屋也變成了廢墟。


    兩人分別向兩個方向滾落而去。


    頭部流出的血液實在太多了,昭陽的眼前開始忽明忽暗起來,過度缺氧的大腦就像快要死機了一般,沉悶的疼痛被鎖死在了頭顱之中。


    但是還不能就這樣放心,因為還沒聽到播報聲。


    昭陽撥開身上的碎石,爬了起來。手部觸摸粗礪石塊的疼痛,才讓他明白自己已經解除變身了。


    另一邊的夜霸果然沒有死,但是裝甲也消失了。因為巨大的衝擊,他的上衣已經成了布條,他從地上爬起來,扯去衣服,露出了滿是傷痕的身體,還有他那張雖然陰沉但不失俊郎的臉。


    與昭陽那副從地獄中爬上來的容貌相比,他也好不到哪去,脖子上的血痕呈現一個月弧,大半個肩膀都被削去,腿上也全是血口。


    他從廢墟裏撿起煙霧槍,朝著昭陽就是一陣胡亂的射擊,隻管扣下扳機,已經顧不得瞄準了。


    昭陽的身上已經實在沒有地方能新增傷痕了,光彈隻能咬合上還沒能痊愈的舊傷,啃噬早已破爛的血肉。昭陽把手護在頭前方,拚命向夜霸衝去,光彈的衝擊力也沒能讓他退後。


    到了近身的距離,昭陽一爪抓向了夜霸的頭顱。


    夜霸依照著在戰火中形成的本能,一個戰術翻滾,躲開了這一下,倒在地上仰麵繼續向昭陽射擊。


    昭陽腿上的肌肉組織被撕成片縷崩飛,已經快站不住了,但還是踉踉蹌蹌撲向夜霸,腳下被石塊一絆直接向夜霸倒去。


    兩人在地麵上又纏作了一團,擁有更為強大體質的昭陽比身為人類的夜霸更加堅韌,但夜霸也曾經在真實的戰場上浴血,戰鬥技巧遠非昭陽可比。


    兩人翻滾著,沿著陡峭廢墟的坡一路向下滑去,沒有衣料覆蓋的後背輪番被礫石硌傷,變得更加血淋淋。


    半路上,夜霸忽然伸出手臂,將煙霧槍卡在了兩塊混凝土中的縫隙裏,昭陽沒能抓住他,在慣性的作用下一路滾到了坡底。


    兩人的距離就這樣被絕望地拉大了。


    夜霸再一次對著昭陽舉起了煙霧槍,鮮血淋漓的右半邊臉皮膚早已被碎石磨沒了,露出了麵部肌肉。


    嘴角的肌肉突然牽扯了起來,他笑了。


    “最終……還是我將活到最後!世界不需要廉價的善意,你那種卑微的憐憫還是留給你自己最合適!”


    昭陽劇烈喘息著,神經已經麻木,都感覺不到肺的存在了,上下快速起伏的背部似乎顯出了他的無力。


    “不對……力量之所以存在,是要為了那些比我們弱的人而使用……如果這違背了什麽破法則,我就將其破壞!”


    “作為失敗者你還好意思說這種話嗎!”


    夜霸大喊著扣下了扳機。


    隨即,看著煙霧槍上電磁環繞,破碎外殼下方露出了內部部件,他的表情凝固了。


    他不停地扣動著扳機,但無論如何都沒有用。忽然間煙霧槍在他手中炸開,他慘叫一聲,爆炸吞沒了他的半身。


    夜霸持槍的那隻手隨著爆炸支離破碎,露出了裏麵的森森白骨和血肉。


    挺著殘軀的夜霸站在蕭索的風中,像是瘋了一般放聲大笑。


    昭陽趁著這個機會衝過去,一拳洞穿了他的胸膛,血液順著他寬敞的胸膛滴到地麵。


    他獰笑著,掙紮般地抓住了捅進他身體裏那隻胳膊,血淋淋的嘴角向兩側咧開,露出滿嘴破碎的牙齒。


    “想活下去?別做夢了,你也會死!……所有人都會死,我們會在地獄相見,哈哈哈哈哈哈……”


    夜霸狂笑著倒在了地上,他的話徹底繃斷了昭陽最一絲神經。


    拔出手臂,昭陽失心般向後退去,粗重的喘息混雜著哭腔。


    躺倒在一片廢墟中,祖銘慘笑著,血液順著傷口處向外流出,眼前已經是一片茫然,眼皮無力地合了起來。


    淅淅瀝瀝的雨聲消失了,藍天從陰雲的縫隙間出現,溫暖的陽光灑在了祖銘的身上,讓他感到了久違的輕鬆。


    不過,為什麽會這麽刺眼呢。


    明明閉著眼睛,光亮卻一點沒有減少。雖然比起滿是黑暗要強些,可這種時候什麽都看不見也太可怕了。


    好不容易放晴了,我還想更仔細地看看天空。一定是碧空如洗,無比美麗的吧。我喜歡天空,因為它是如此廣闊深遠。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還沒有好好看過呢,至少……我也想……伸手指向這片陽光燦爛的天空……”


    他的手向天空伸去,仿佛要突破界限,到天空中去。


    那一刻,仿佛被老人慈祥的目光注視著,他又想起那個冬天從雪地中抱起他的溫暖而布滿褶皺的大手,宛如火爐一般讓他感受到了溫暖。


    “編號0000913擊殺編號000901,剩餘2人!”


    幾乎破散的手臂垂落了下來。


    擊殺提示音讓昭陽從恐懼中蘇醒了過來,他跌坐在地上,悲慟與欣喜交加,已經不知道要想些什麽了。


    殊不知,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他不遠處慢慢靠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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