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秀女聽聞此事無不大跌眼鏡,隻道元菲前不久單獨前去鳳翔宮與皇後問話時應是惹怒了鳳顏,方才會被選中發配西域。


    殊不知此刻元菲卻是難掩心底雀躍,可在她跟隨洪大人到達鳳翔宮後,皇後身邊的周尚宮卻示意她於偏殿暫待,隻道此刻皇後正在處理要緊事務。


    既如此,元菲也不焦急,靜靜坐於偏殿中等待木芙傳喚,隱約間能聽見主廳中傳來的啼哭聲。


    那聲音頗有些熟悉,隻是太過慘烈叫人難辨是否黃丹兒。


    竟是不曾被趕出宮還鬧到皇後這兒來了,元菲暗自聽著,有些詫異。


    好在那啼哭之人並未耗費太久,她被周尚宮帶出主廳時,恰好另一位嬤嬤來請元菲入殿。


    兩人擦肩而過,元菲總算清楚瞧見了黃丹兒。


    此刻她早已抹盡雙頰淚水,與元菲相見也不似昔日熱絡。


    冷哼一聲,忽地站定:“姐姐若是不喜我,大可直截了當與我明說。”


    她壓低了聲音,叫不遠處的周尚宮聽不真切:“借盧若瑾之手,未免齷齪。”


    元菲聞言不懼,倒真將話同她說開:“妹妹此言差矣。”停頓半刻,似在措辭,終是言辭嚴厲道:“不論我是否能與河西王為妃,選秀未開始,你便上趕著與人做妾。”


    她抬眼,眼尾微挑,無端帶了些輕蔑:“若這候選人換做盧若瑾或是嬿苒,你又怎會這般作踐她們。妹妹對我不敬,我又何必惺惺作態。”


    “可我又與蜀王有何關係!你偏生要將髒水一股腦全栽在我身上!叫我出醜!”


    黃丹兒也知元菲所言非虛,但依舊慪不過心底悶氣。


    元菲揚起下巴,雖笑得溫和,眼底根本沒有任何情緒:“給你長些教訓而已,需要理由?”


    她不記得自己前半生經曆,在這世上無牽無掛,進宮也無非為報將軍府救命之恩。


    這世間人大多因著牽絆而有所顧忌,可她沒有。


    人若待她一分好,她願以十倍還。人若欺她一分惡,她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黃姑娘,還不快些。”


    周尚宮看出黃丹兒與元菲相識,既遇見了,自然給出她們打招唿的時間。


    但也不宜過久:“誤了舞馬宴,皇後娘娘或許收迴成命也不一定。”


    聽見這話,元菲下意識勾起唇角:“留下來了啊。”


    黃丹兒似被方才她那狠戾神色嚇到,半晌才迴過神,故作強硬:“你們想將我趕出去,沒那麽容易。”


    元菲聳肩:“那便,祝願妹妹你,心想事成。”


    她迴身挺直脊背,加快腳步跟上嬤嬤的步伐,隻留給黃丹兒一個背影。


    本就是假意姐妹相稱,從今往後撕破麵具,反而輕鬆。


    ……


    主廳內的木芙在含元殿上看清尉遲硯則時十分震驚,但此刻過去將近一個時辰之久,與故人重逢的喜悅早已蓋過她的震驚。


    原來越家姑娘便是朝陶仙子,人間十三年悄然而過,她早已從當年的年少婦人變作如今模樣,可無論顧公子還是仙子,都看不出歲月在他們身上落下的痕跡。


    她並不懂仙魔渡劫之說,可江風歎卻是恍然大悟,難怪他總覺得越白菲莫名熟悉,像極了曾經與他有救命之恩的神仙姐姐。


    此刻他與母親坐於廳內看著元菲一路而來,眼前浮現的卻是那年餘杭燈火中,他趴在父親肩頭,聽見仙子笑語的一幕幕。


    “臣女見過皇後娘娘,見過河西王。”


    元菲並未料到江風歎也在,怔忪片刻,差點失了禮數。


    木芙張口,忽覺眼底湧起一陣溫熱,但她牢記尉遲硯則叮囑,萬不可讓元菲此刻知曉自身身份。


    她將心底喜悅壓下,淡然看向身側史嬤嬤:“免禮,看座。”


    元菲依禮落座,隻聽得木芙開門見山道:“方才本宮遣人去請你,想必越小姐已知曉此番前來本宮宮內為何。”


    於闐與東朝早在高祖時就已彼此往來互通,是絲路上最先臣服東朝的屬國之一。


    於闐王求娶,當為國之重擔。


    元菲此番前去,肩上所負已不僅僅公主之尊,大國風姿,更是兩國邦交的使者。


    即使於闐王並非尉遲硯則而是旁人,江以恆與木芙也不會隨便選個秀女濫竽充數,定要從家世背景和聰明才學多番考察方能定下人選。


    而今元菲出現,一切水到渠成,就連江以恆都難免感歎,他這一世順遂,或許真是仙子與顧公子庇佑。


    “臣女明白,”元菲頷首再次行禮,接著抬眸與木芙相視:“臣女也願意。”


    木芙還未來得及迴應,江風歎卻搶先道:“願意?你可知前往於闐,一路顛簸艱苦,更不必提於闐國內氣候苦寒,條件艱難,根本無法與東朝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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