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花獻佛的道理元菲明白。


    借刀殺人的道理,她自然也明白。


    盧若瑾聞言很明顯震驚半刻,許久才道:“可那日宴上,黃丹兒與河西王形影不離——”


    “確實如此。”


    元菲欲言又止,似在替諸位皇子世子抱不平:“但於黃家小姐出身而言,河西王與蜀王雖是首選,也是困難。”


    諸秀女中不乏張揚肆意之人,但元菲性子低調乃眾人有目共睹。她不會刻意背後敗壞他人,這點盧若瑾自信自己看得清楚。


    而黃丹兒趨炎附勢之名亦為眾人周知,元菲此番所言擲地有聲,明顯並非惡意揣測,如此,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眼見盧若瑾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對麵廂房中的黃丹兒,元菲索性又加了把火:“今兒這身蜻蜓菡萏衣裙典雅清心,倒襯得黃家妹妹格外惹人喜愛。”


    這話聽著不過簡單笑言,聽在有心者耳中卻別有深意。


    豫王世子向來不愛鮮豔颯爽,獨寵出水芙蓉,是東西二京街巷間都知曉的皇家逸聞。


    果不其然,久居京都同樣了解諸位皇室子弟喜好的盧若瑾已然冷笑出聲。


    她那冷笑收斂得極快,依舊落入元菲耳底。


    江風轍在盧若瑾心中獨一無二,若有人將他作為備選,吃著碗裏瞧著鍋裏,當是比單純與她爭搶更叫她不平。


    元菲麵帶微笑恍若不知,但自此之後盧若瑾便轉移了對她的敵意,雖說依舊不大搭理她,但沒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不日便是含元殿屬國使臣麵聖之時,一大清早眾秀女各個都已摸黑起床收拾妥當,抬眼望去,滿院琳琅。


    其中唯有黃丹兒收拾得樸素清麗,元菲瞧著,不免有些詫異。


    她那日的確有將她推去豫王或楚王世子身前之意,可憑她對黃丹兒的了解,她能輕易放棄河西王與蜀王兩位皇子,不大可能。


    黃丹兒的出其不意不僅引起了元菲注意,盧若瑾亦是撇嘴輕哼:“白費功夫。”


    這兩日盧若瑾並未明著向黃丹兒發難,隻恰好眾人處在同一屋簷下,偶爾遇著或多或少刺她幾句。


    黃丹兒不願示弱,可思及對方太尉嫡女的身份,終究咬牙忍了下來。


    這會兒眼見盧若瑾又不懷好意看向自己,黃丹兒沒好氣地側首看向元菲抱怨道:“都是秀女,沒有誰不想借機邁上枝頭變鳳凰。憑什麽她盧若瑾就高人一頭。她對蜀王有情是真,我等對蜀王有情便是假嗎?”


    元菲聞言隻頷首一笑,並未接茬。


    因著秀女們不必前往前殿,隻需侯在禦花園中等待舞馬宴,眾人於是跟著洪大人一路穿行,遇上不少進宮麵聖的屬國使臣攆轎,雙方秩序井然,互不打擾。


    其中僅一人並未乘坐攆轎,而是與江風轍並肩步行而來。


    “見過蜀王殿下。”


    眾秀女垂首行禮,隻聽得江風轍主動道:“於闐王見笑。從前於闐隻遣來使,今日新王親自到訪,父皇專程派本王前來接引,宮中諸人不識也情有可原。”


    “於闐”二字本已引起元菲注意,等到那人開口後,她險些立刻抬眼,卻還是迫於禮數,隻趁眾人不備瞧瞧抬起了半隻眼。


    “能得殿下親自接引,是在下榮幸。”


    尉遲硯則今日身著於闐王室的官製服飾,玄色打底,縫以暗藍為輔,立於同樣相貌出眾的蜀王身邊,並無半分遜色,甚至更甚一籌。


    除卻元菲之外,眾秀女中當然也有膽大的偷瞄,似是感受到旁人注視,尉遲硯則亦抬眼與之四目相對。


    那秀女登時紅了臉,垂首扯扯身邊另一人低聲道:“都說西域男子粗野蠻橫,可這位於闐王也生得太好看了些。”


    旁邊那女孩顯然也認同她所言,兩人險些笑作一團,好在洪大人及時輕咳,才止住她們當場失儀。


    尉遲硯則此刻為人族,身為仙族的聽力卻不受影響,聽聞二者笑言,下意識看向列於第二行左側的元菲,見她低著頭無甚反應,隻略顯遺憾地收迴目光。


    他早就注意到她位於隊列中,無奈人多眼雜,不曾開口問好。


    直到眾人迴歸安靜後,元菲才終於揚起臉,正好瞧見江風轍對她挑了下眉。


    元菲扯扯嘴角,兩人的表情都是轉瞬即逝,並未落入旁人眼底。


    “本王與於闐王還要趕至含元殿,不再多說,洪大人請。”


    兩隊人馬擦肩而過時,原本相安無事,但也不知黃丹兒那衣裙是新做的不太合身還是為何,她身後的秀女一腳踏了上去受力不穩,兩人便一齊直直撲向蜀王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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