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杉並未停留太久,而她走後沒過半刻,小小的神女廟又有貴客到訪。


    平澤方一進門便被這布置建築吸引得挪不開眼,許久才進入主廳歎氣道:“都還沒好好同你說上幾句話,就不見人影。好在我問了子長神君餘杭怎麽走,總算尋到了。”


    元菲失笑:“自從嫁了人便難得見著你的影兒,方才想去告別,卻見公主身邊圍了一群仙娥,終是沒能插進話。”


    平澤難得迴一趟絕聖天參加大宴,自然有不少權貴女眷得抓緊機會好好巴結著,從以曦天妃賞花宴到晚宴,與她來往之人可算不絕如縷。


    “說來你這也是奇遇,竟能借屍還魂。”


    平澤繞著元菲轉了一圈,嘖嘖稱奇:“說是邪術,我覺著也沒那麽邪乎。讓在意之人重返人世,分明是大善舉。”


    元菲搖頭:“但傷及另一無關之人性命,終歸不妥。”


    誰知平澤並不認可:“你這是遇著了一還算聲望頗高的散仙方才如此想,但若殺了一極惡之人,反而還應稱之為‘替天行道’。”


    左不過借個空殼,原主本身是什麽樣的人,倒也不必在乎。


    但這正是元菲厭惡之處:“若真是十惡不赦人,我當然不會如此厭惡。”


    比誰都想要揪出背後施術之元兇。


    “不過你懷疑誰不好,竟能懷疑到明清身上。”平澤沒忍住笑出聲看向和淵:“定是你這悶葫蘆背後挑撥離間,為了滅情敵無所不用其極。”


    若放在從前,元菲聽見平澤如此玩笑總要反駁幾句。


    平澤這會兒都做好了要與她爭論明清心意的準備,未曾想並未聽見她開口,不由詫異。


    能看明白明清那暗戳戳的在乎,這三百年總算有長進。


    本不打算加入對話中和淵聽見平澤主動提及,並未否認。


    但他談不上挑撥離間,不過指明道路而已。


    “你可曾想過,當年陷害你父君與複活你之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位。”


    平澤總覺元菲想左了,偏生和淵還牽著她越想越左:“明清作為你父君養子,做不出這等天怒人怨之事。”


    “但他若是越氏白澤一脈,想必自小便痛恨我們元氏。”


    或許潛伏數年,就是為了能滅除元氏白澤最後血脈,血洗當年元氏投奔黃帝軒轅氏,連累祁連山白澤四分五裂,其餘兩脈最終滅族之恥。


    與葛杉不同,平澤對待明清要更客觀,所以元菲也願意同她多說幾句。


    平澤明白她所言之意,但還是覺著明清不會這般陰險毒辣:“既想剿除元氏,在赤華魔君與你身死後,他便達成目的。怎地偏生又要把你複活,他圖什麽。”


    “憑他對我有意,舍不得。”


    元菲自在紫宸林聽聞葛杉與明清交談之後,聯係前前後後發生之點滴,心中脈絡越發清楚,但她也是直到今日方才說與旁人。


    平澤被她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許久才道:“你可有證據?”


    元菲理直氣壯:“沒有。”


    她氣不打一處來:“然後你就在整個天界麵前叫他去照‘喚脈鏡’?”


    這不是打草驚蛇是什麽?


    “他費盡心思把我複活,總不會再惱羞成怒殺了我吧?”


    元菲並非衝動,而是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他若是越氏白澤,兩人從此恩斷義絕。


    他若不是,她也不懼暴露懷疑。


    路長而歧,幼時再親密之人,也總有可能在某條路的盡頭分道揚鑣。


    “無論如何,如今你父君之案總算又多了條證據,便是你自己。”


    平澤從五百年前赤華魔君身死那時就不信他會醉心邪法,同樣也不信自己那老狐狸親爹會這般蠢鈍。


    誰知老狐狸卻還是借機鏟除赤華魔君,繼而引發大戰。


    她心知元菲當年也不過是想為赤華魔君與西滄女帝討迴公道,洗刷冤屈,因此才如此安慰她。


    “可惜尋到的線索都斷得蹊蹺。”


    元菲思及論道大會與喪命穀中的少年冤魂,越發覺得眼前一片漆黑,根本不知何時才能尋到更為有用的蛛絲馬跡。


    “人生在世,多數人所圖不過權勢、金錢與情欲六字。”


    雖不清楚那斷了的線索究竟為何,但既是人為之事,必定會牽扯相關之人。


    順著某處命脈連根拔起,總不至永遠徒勞沒有收獲。


    平澤慣是擅長琢磨人心,言之有物,頭頭是道:“以對方所求之物換取相關情報,雙贏豈不快意。”


    雖是真心相勸,但平澤也清楚——


    與浸淫在絕聖天帝權爭鬥間多年的自己不同,眼前二位皆是清風朗月之人,有些手段,他們難免會覺得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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