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長雙手一頓:“何意。”


    元菲將茶盞緩緩落在桌上:“最後夫妻對拜時被嵐雨打斷,全都怪她。”


    她將那日在顧府中遇見嵐雨一事告知子長與螭浮,螭浮便罷,子長越聽臉色越難看,敲敲和淵身前的桌麵:“擅自囚禁星君,你如今真是要造反。”


    和淵抬眼,與他對視,提醒他今日之舉:“欺上瞞下,罪加一等。”


    思及今日兩人在天帝麵前信誓旦旦已然成婚的模樣,子長越發頭痛:“簡直無法無天。”


    螭浮接過子長手中磨茶的活計,不以為意:“左不過我等與閱翊太子向來不和,天帝在時或許還能維持表麵和平。”


    他將茶沫倒入每人茶盞中:“子長你可想過,一旦天帝退位,青俞,和淵還有虯祖,又當如何自處。”


    子長端著茶盞的手有些遲疑,但很快又重新握緊。


    他並非不曾想過此事,但他對自己有信心:“有本君在一日,便不會讓他們陷入險境。”


    螭浮失笑:“那是因為天帝始終惜你之才。”


    但閱翊太子武將出身,根本不知“惜才”二字如何寫。


    他與虯祖不合早已人盡皆知,而青俞與和淵手中的天兵能與他相抗衡,一旦閱翊繼位,必然會首先削減他們二人手中兵權。


    “今日宴會之上,步忘歸主動靠近和淵。向來與閱翊太子不對付的以曦天妃又專程來邀元菲前去聽戲,情勢再明顯不過。”


    要說當年以曦天妃產下平澤公主後不到兩年便再度有孕,本是滿心期待這一胎能是個皇子,誰知卻根本沒等到孩子出生的那天。


    當時天後帶著閱翊太子前去天妃處做客,本是想著叫閱翊能與妹妹平澤多多來往,不至孤單一人。


    可惜閱翊太子不喜歡平澤。


    要僅是單純不喜歡倒也罷了,左不過兩人不再往來,誰知閱翊竟心思歹毒到將公主帶到轉生池扔了下去。


    好在輪轉神君發現及時,拚著性命撿迴平澤,但當時公主已然奄奄一息陷入絕境。


    畢竟就連成年仙族墮下轉生池都難免會被剝去一層皮,不必提平澤還不到兩歲。


    天帝勃然大怒,當即將閱翊打入重陰山神獄,就連天後求情也不為所動。


    以曦天妃日夜忙著照顧平澤,不料平澤危重那天夜裏,她肚中的第二個孩子也因著她日夜操勞心情沉重而徹底離開。


    而她也永遠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


    好在大約三日後平澤總算開始好轉,除卻左臉頰與脖頸連接處留下了一道疤痕之外,再無任何後遺症。


    自那之後,以曦天妃恨透了閱翊,連帶著對天後的態度也越發不敬。


    但確實是閱翊虧欠平澤,所以無論天帝天後,對待以曦天妃都心懷愧疚。


    天帝甚至考慮過要立平澤為太女,由她繼承大統,以補償她們母女。


    不過瞧著平澤逐漸長大,對朝政之事非但沒有興趣,甚至到了一聽就犯困的程度,天帝終究還是沒將太女之位壓在她身上。


    雖然心疼女兒不願她為著朝政瑣事煩心,但以曦天妃卻也不願意天帝之位落入閱翊太子手中。


    這些年沒少給天帝吹枕頭風,隻道自己沒福分,但章雪天妃依舊年輕,還有機會為陛下生兒育女。


    無論如何,總不能叫閱翊真的一家獨大。


    大抵是以曦天妃足夠心誠,還真叫天帝從人界又帶迴了個兒子。


    “所以她是想站在步忘歸那邊?”


    元菲接過螭浮的話,又覺不對:“應是已經站了,所以瞧著步忘歸與和淵親近,才想拉攏我。”


    螭浮頷首應聲:“正是如此。”


    抬手抿了口熱茶,元菲並不急著應聲,反而將問題拋給他們:“你們怎麽看。”


    “若為了以後著想,天帝不久定會退位,推舉二皇子好過死守閱翊。”


    螭浮的意思很明確,他考慮的是將來。


    天帝老了,和淵不給麵子並無任何不妥。


    更何況經曆大戰大耗精力,天帝如今動不了手握重兵的和淵。


    “我怎麽瞧著那老頭精神得很,還能再戰一千年。”


    元菲話音未落,隻見螭浮不動聲色搖了搖頭:“強撐而已。今日興騅道君帶去的那些藥,說是贈與二皇子,實則全部給了天帝。”


    原來老頭兒已經病入膏肓到這地步了嗎?


    仙族壽命無盡,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不會遭受意外或是身患疾病。


    遇著疑難雜症治不好,也隻能聽天由命。


    所以天帝急著找迴步忘歸,同時已然著手在準備退位。


    朝中局勢如今動蕩不安,各方勢力虎視眈眈,都在為今後謀規劃。


    螭浮側首看向子長,想聽聽他的意見。


    誰知子長抬眼與他對視,忽地冷笑一聲:“你以為他今日是在逼天帝選擇步忘歸,大錯特錯。”


    他瞧著螭浮麵露不解之色,一語驚醒夢中人:“他是想自己坐上那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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