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並未寒暄許久便各自下場去更衣,元菲拎著箭筒不情不願地跟著和淵許久,直到他在營帳外停下腳步:“少君要跟著在下到何時。”


    元菲“嗯”了一聲:“分明是你自己不把箭筒拿走。”


    和淵接過箭筒,順勢道謝:“辛苦。”


    元菲卻不領情地別開眼:“神君偏心未免太過,嵐雨仙君在那杵著無所事事,生怕累著她般就把箭筒扔給我。”


    和淵垂首看她,一雙淺棕色雙眸清澈透明,卻叫人根本看不明白。


    “嵐雨身子骨弱,不及少君自小體魄強健。”


    元菲聞言隻猛地跺了下腳:“那也不是來給你做苦力的。”


    她撂下這話便跑開去,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和淵隻將箭筒隨手掂了掂,隻道小姑娘連逗她玩兒都能炸毛,脾氣著實太壞。


    元菲本想跑迴看台處去尋童孤,誰知冤家路窄,童孤沒看見,卻是又遇著了青俞星君——


    和傳說中的螭浮星君。


    元菲眨眨眼,又眨了眨眼。


    虯祖是同她提起過漢江流域的管轄者名為螭浮沒錯,也告訴過她螭浮是青俞星君老相好。


    但他卻沒告訴她,螭浮星君也是男子。


    打過招唿後元菲簡直好奇到了極點,隻想著要去找虯祖問個清楚明白方才罷休。


    “其實也沒什麽,好像是少時便相熟。後來青俞人去了昆侖山修習,成仙後又重逢。”


    虯祖撫著下巴認真迴憶:“起初我們也以為兩人隻是至交好友,直到有次螭浮與河妖相鬥受了重傷昏迷不醒,青俞一副要跟著他一起去死的模樣,哥幾個方才察覺這關係明顯不一般。”


    神仙各個活得長久,有些事兒不仔細迴憶完全沒印象。


    也是眼瞧著元菲這好奇寶寶的神情好玩兒,虯祖才樂得跟她繼續扯:“不過即使關係不一般,那會兒我也不懂啊。子長同和淵來自人界,那可是見多識廣。”


    元菲這才輕歎一口氣,捧著臉很是羨慕:“昏迷不醒的時候有人願意以性命相托,這也未免太甜蜜了些。”


    那時候她年歲尚輕,總覺著生活太過平靜委實無趣,必得來一場轟轟烈烈你死我活才算不枉此生。


    後來才知道眾生皆苦,若是還沒經曆,那便是老天都給留到了之後。


    唯有失去過後,方知那些平靜無趣的時光,才算珍貴。


    同顧硯則送別虯祖後,兩人又一道前往長亭與老族長匯合,元菲遲疑半刻,還是主動問及過往故人:“子長神君與青俞星君這些年可還好?”


    重生這些日子,她滿心滿眼都隻有仇恨。


    直到虯祖因著長明燈出現火星出現在她麵前,她才意識到,過去種種,其實不止有仇恨。


    顧硯則聞聲倒並未表現出驚訝,如實相告:“子長婚期將近,青俞還是老樣子。”


    元菲早已不像當年那般對什麽都充滿驚訝和期待,聽見子長的婚期隻粲然笑道:“對方是怎樣的姑娘。”


    “天狐族,萁尾山人士。性子,頗為衝動。”


    顧硯則說得委婉,元菲卻明白了他話中深意,再次笑道:“天狐族在我們魔界以貌美揚名,漂亮姑娘脾氣都大。神君活了千百歲,總不至於今日才知道。”


    她說著不免帶了些有色眼光:“不過我瞧著嵐雨貌美又溫柔,倒是位良人。”


    顧硯則側首看她:“子長熟知嵐雨心性,如何也不會與她過多往來。”


    元菲本就不過刻意找茬,聽見顧硯則的迴答還算滿意,倒也懶得再關注嵐雨,隻又道:“還有蓬萊島三星爺爺,他們可好?”


    “身體康健,一切安好。”


    聽聞在意的眾人諸事都好,元菲亦覺得心情愉快:“那神君呢,我還從沒問過你,這些年可還好?”


    她倒是時常腦補他與嵐雨恩愛非常甚至是不是還會嘲笑她的模樣,但除了自己胡思亂想,她當真從未在他麵前提起。


    顧硯則聞聲,原本自然行進的腳步不自覺停頓半秒:“不好。”


    “為何?”


    話音未落,元菲忽地露出了笑意靠近顧硯則道:“我知道了,神君定是想我想得夜不能寐,日日思念,這才過得不好。”


    “如此有何不妥。”


    顧硯則任由她整個人都快要黏在自己身上,低聲反問。


    元菲卻忽地張開雙臂將他攬入懷中,在他肩膀處蹭了蹭腦袋:“妥當得不得了。還請神君繼續努力,爭取每天都這麽想我。”


    這些日子她想起不少數百年前的往事。


    從前總是抱怨年紀長得太慢,仿佛過了幾千年才終於從白澤化形,開始體驗世間百態。


    如今迴首看去才發現,不過是因為她從小享受著眾星捧月般的愛與溫柔,才久久沒能真正從心態上成長。


    她總是聽不明白和淵話裏話外種種關心,一門心思認定他對嵐雨總是比對她上心,必定讓他困擾了很多年。


    從今以後,她不會再讓他獨自一人擋在自己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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