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的淚流滿麵,眼眶鼻子通紅一片。結果紀喬於卻像事不關己,剛才罵我死豬,現在睡得比死豬還沉。


    怪我內心戲太足,總喜歡想些有的沒的。


    我哭累再懶想錯綜複雜的情感糾葛,蕩氣迴腸的愛情抵不過高枕無憂的睡覺。


    我翻個身依偎在他身邊安心入眠,雖然大腦覺得安心,其實不然,實際上我又做了個離譜的夢,而且充滿血腥暴力,特別恐怖——


    夢境裏,紀喬於在我麵前繞彎亂跑,我被他氣得幾乎吐血。


    他時不時地朝我做鬼臉,罵我蠢驢,又罵我醜八怪。還說我五短身材;脖子短,手臂短,腿矮,手小,腳腳,沒腰沒屁股,哪哪兒都短,全身上下沒一處好地方。


    我忍無可忍,一巴掌扇過去。他被打的原地旋轉跳躍,如同一個停不下來的陀螺。


    我笑的花枝亂顫,不由自主從口袋摸出手術刀。我把他按在血淋淋的手術台上,一邊扒/他衣服,一邊兇神惡煞的咆哮。


    他嚇得臉色蒼白如紙,拚命求饒。


    但是我已經用鋒利的手術刀切開了他的胸口,雙手狠狠撕開他的胸腔,皮開肉綻。


    我從裏麵掏出一顆活活跳動的心髒,然後,我咬掉馬克筆的筆帽,正大光明在他心髒上寫下‘佟丙丙到此一遊’的字樣。


    他奄奄一息的伸手想要迴自己的心,我朝他揚起勝利王者的狂笑,親吻一口心髒,再使勁兒塞迴他的胸腔。


    我覺得不過癮,又脫/掉/他的褲子,在他最重要的部/位/上,寫下‘歡迎佟丙丙大駕光臨!’


    這個夢,足以展現我有多麽變態,夢的很過癮,一度認為精神病醫院是自己第二個家。


    “啊喂,你不要搶我的肉丸啊,自己沒有麽!”安曉名吃著飯,嘴裏含糊不清的憤憤不滿。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窗外陰雨綿綿,看看牆壁圓形鍾表才知道原來已經第二天中午了。


    我怎麽會睡這麽久,依稀記得昨天合上眼睛的時候才傍晚六點。


    被窩早已沒有紀喬於的體溫,安曉名和萬鬆坐在沙發裏端著盒飯吃午餐。


    我的視線直接省略過他們,看向窩在病房角落中的紀喬於。


    他拿著速寫本勾勾畫畫,似乎是在設計服裝草稿,偶爾沉思,鉛筆在他手指間漂亮的打旋。


    唿……還好他沒有離開。


    等等,我為什麽要注意他在做什麽?


    我發現隻要過度在乎一個人,自己就會變得特別神經質。


    “丙丙,你醒啦?”安曉名遞給我玻璃杯純淨水。


    紀喬於停下手頭唰唰畫畫的鉛筆,抬眼看我,用他那獨特明淨的嗓音說道:“你是樹懶嗎?真能睡,整整18個小時。我還以為再也醒不過來了呢,正準備聯係葬儀管把你抬走出殯。”


    安曉名瞪他一眼,“天天咒她,丙丙死了你就高興了?趕緊去刷刷牙,嘴巴臭的要命!”


    我忽然失去和他抬杠鬥嘴的興致,虛弱道:“你安靜一會,我要吃飯。”


    紀喬於撇撇嘴,埋頭繼續畫畫。


    萬鬆放下盒飯,走過來轉動病床下方把手,半張床板緩慢的將我身體支撐起來。


    安曉名打開飯盒蓋子,遞給我小勺。


    環顧一圈,沒有看見其他人的身影,我咬著勺子問道:“大龍柯基呢?海蜇子呢?”


    她坐迴沙發,說:“龍浩今天出院,海蜇子剛剛給我們送完午餐就迴去了。”


    萬鬆掏出手機,貼心問:“需要我把他喊迴來麽?”


    我低頭喝小米粥,悶聲道:“呃,不用不用。”


    “喬於是丙丙的精神藥劑。”安曉名打趣道:“她現在隻需要他~。”


    說的沒錯,精神藥劑算不上,不過有他在,我能死的快一點。


    話雖如此,我還是忍不住偷/看他。


    紀喬於一頭烏黑短發被抓的淩亂卻有型,幾縷過長發絲稍稍遮擋住半隻桃花眼,深邃瞳孔隱約閃爍色澤。他聚精會神專注忙於設計服裝草稿,身體卻閑散的靠著沙發,慵懶中透著一股認真工作的魅力。


    他身側桌子上攤著一堆雜亂無章的圖紙,跟它主人一樣,亂糟糟的卻不失完美時尚。


    一時間,我看的有些出神。


    “咳咳。”安曉名清清嗓子,輕鬆笑道:“看來啊,隻要有喬於守在身邊,我估計你下周就能出院了。”


    “呃,此話怎講……”我像被揭穿心底事一樣,做賊心虛的收迴視線,縮著脖子喝粥。


    “沒啥,鬆樹,我們走吧。”安曉名收拾收拾桌子,將吃完的飯盒打包起來。


    紀喬於見狀,連忙喊住她:“等下!”


    安曉名轉身疑惑:“怎麽了?”


    “今晚你陪護。”他手忙腳亂的抱起所有圖紙,作勢就要逃離病房。


    安曉名伸手揪住紀喬於衣領,將他重新按迴沙發。


    “還是你留下來照顧丙丙吧。”她不容抗議的說:“有你在,我們放心呐。”


    他繃著臉,生氣道:“憑啥,我昨天已經陪她一夜了,還想怎樣啊?”


    “就憑你是她的初戀情人呀。”安曉名聳聳肩。


    “那是過去式!”紀喬於抖擻著身上的花襯衣,不滿道:“拜托,好歹讓我迴家換身衣服,我都已經兩天沒洗澡了,身上要臭死了!”


    安曉名哈哈大笑,重拍他肩膀,同情道:“沒關係啦,丙丙也已經四天沒洗澡啦。你正好陪她一起發臭,這不是很浪漫嘛~。”


    紀喬於臉色瞬間跌青,幽怨的瞪著她和萬鬆離開的身影,久久不能平息心中怒火。


    “喂。”他下顎緊繃,手握拳頭骨節泛白,眉毛擰的像麻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嗯?”


    紀喬於把手機丟給我,沒人情味的說:“你趕緊打電話把小明叫迴來,我要迴家。”


    我決定報複他的不解風情,要麽嫌棄他手機上有手汗,要麽就提醒他眼角有眼屎,或者等吃完午飯,我故意說他牙上沾著菜葉。


    不過想來想去,終歸沒有讓他伺候我來的舒服且大快人心!


    於是,我揚起燦爛純良的笑容,幹幹脆脆拒絕道:“不要。”


    紀喬於持續皺眉,額角保持著青筋突跳,眉毛皺成川字。


    他的眼神很可怕,仿佛將我千刀萬剮都不能解氣。


    我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猶如千萬隻螞蟻從頭頂經過,頭皮發麻。


    “嗬嗬,很好。”


    隔半晌,他坐迴沙發,無形象無素質的雙腳搭上桌子,懶洋洋的翻開漫畫書。


    我狼吞虎咽的把小米粥喝完,期間差點嗆死,把空掉的飯盒遞給他,我笑道:“喝完了。”


    他懶惰的瞅我一眼,沒接。


    我晃晃手臂,耐著性子重複道:“我吃完了。”


    “哦,然後呢?”他腔調理所當然的說:“你想讓我給你收拾飯桌?做夢!”


    “這樣啊……”我並不生氣,笑眯眯的說:“那就放著吧,等病房裏堆滿垃圾,讓護士姐姐來看看你多麽邋遢。”


    紀喬於向來酷愛麵子,尤其是在女孩子麵前。


    他忍氣吞聲的站起來,速度收拾飯盒,然後重新歪倒進沙發。


    瞧紀喬於氣鼓鼓的模樣,都不好意思再折磨他了。我就是傳說中的有賊心沒賊膽,語言巨人行動矮子。


    “那個……”我坐在病床上扭扭捏捏。


    “又幹嘛!”他沒好氣。


    我聲如蚊蠅:“想……想……”


    “怎麽了!”他被我折磨的抓狂。


    我尷尬說:“……想上廁所……”


    “草!”


    啪的一聲合上漫畫書,他氣衝衝的走過來。彎腰從床下提起尿壺,紀喬於陰沉著整張臉,仿佛周圍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墨色濃霧。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通過窗戶得知他內心正翻湧著驚濤駭浪的慍怒,掙紮著沸騰著仿佛下一秒即刻爆發。


    “搞快點!”


    紀喬於撇開視線看向別處,一手提著尿壺,一手掐腰,活脫脫像個催債的大爺。


    我稍稍挪動身子,不小心扯到傷口,疼的呲牙咧嘴。


    “快點啊。”


    他扭頭過來催促,恰巧撞見我艱難/脫/褲子的動作。紀喬於像看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又慌忙的轉迴頭。


    我滿臉窘迫的說:“你幫幫我,我不敢使勁,稍微動彈一下腰部傷口就疼……”


    他不情不願的把我病服褲子拽下來,我抓著/內/褲,滿臉通紅的提醒道:“你先把床簾拉上啊,萬一外麵路過陌生人怎麽辦!”


    紀喬於眼中堆積的怒氣越來越濃重,他把尿壺放到床上,然後嗤啦一聲將床簾擋住病床。


    我背倚病床難受的說:“怎麽辦,我脫不下來……”


    “靠,佟丙丙,你他媽故意的吧!”


    紀喬於氣得咆哮,他手腳麻利的將病服褲子丟到一邊,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直接把我/內/褲也順勢脫了下來。


    在他一雙桃花眸的注視下,我頓時麵紅耳赤。


    “不錯嘛。”他正大光明的打量我,明媚炫目的笑容驅散眼底濃鬱火氣,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諷般弧度,揶揄道:“佟丙丙,你發育的很好喔。”


    我捂著/光/溜溜的地方,又羞又惱磕巴道:“快、快點,我真的憋不住了……”


    紀喬於提起尿壺對準我,忍俊不禁的催道:“那就趕緊解決。”


    他對我的窘態感到特別滿意,憋笑個不停。


    真高興我能取悅你……


    我整個人歪歪扭扭的倚著病床,咬牙拚命強忍著傷口強烈的疼痛感。上個廁所像掉自己半條命似的,磨磨唧唧半天才/尿/出來。


    最倒黴的是我不僅沒控製住/尿/到了他的手上,甚至還放了個屁。


    紀喬於的瞳孔瞬間放大,他身體頃刻間變得僵硬無比,臉上笑意也緊接著消失不見。


    我臉刷的一下紅到脖子根,弱弱的說:“對……對不起……”


    “你這個、該死的、蠢女人!”


    紀喬於咬牙切齒的說完,抬著硬邦邦像雞爪一樣的手迅速跑進衛生間,洗了三遍才迴來。


    結果他發現忘記倒尿壺,隻能硬著頭皮黑著臉提起尿壺跑迴廁所單間。


    我等他解決完這一切,賠笑道:“那個……麻煩你再幫我把病服穿好……”


    紀喬於漂亮的桃花眸裏流竄著火焰,他隱忍怒意,生怕不小心觸碰到我腰部傷口,動作輕柔緩慢的幫我穿上病服褲子。


    我長鬆一口氣,乖乖躺下。


    紀喬於把床簾拉迴去,而後窩進沙發。他眼下積滿烏青,黑眼圈有點重。


    我盯著他憔悴不堪的樣子,關心道:“你昨晚沒睡好?”


    紀喬於冷冰冰的說:“識趣點你就閉嘴,我現在一肚子火氣沒處發,別逼我罵你。”


    歲月根本沒有磨平他的棱角,反而讓他變得更加易怒。


    “你……你在紐約有按時吃藥嗎?”


    他大概明白我在說什麽,沒心情的說:“沒。”


    “為什麽?醫生都說了,你那個病必須按時服藥才能控製住。怎麽不聽話啊,萬一變嚴重怎麽辦?”


    “我控製的很好。”


    抱歉,我眼瞎,沒看出來。


    住院實在太無聊,我索性跟他聊聊天:“你這次迴來,有沒有去過13號弄堂?”


    “沒。”


    我這才注意到沙發側邊豎著一個黑色的行李箱,上麵貼著還沒來得及撕掉的紐約-華城國際航班行李托運標簽。


    所以說——


    紀喬於剛下飛機就跑來市中心醫院看我了?


    他連家都還沒迴去過?!


    我震驚,十分震驚,極度震驚。


    這不像他能做出來的事兒,那個自私自利的紀喬於去哪兒了?他居然會關心我?還是說……他真的以為我死了?


    “你迴家吧。”


    我感動的一塌糊塗,心底暖融融的。不舍得他一直守在醫院,如果他熬壞了身子,我肯定萬分自責。


    “好啊!”紀喬於眼角上揚,當即歪嘴笑起來,他像解脫般說道:“讓我伺候你還不如一刀捅死我。不過,你一個人在醫院沒問題麽?”


    我立刻後悔,翻臉拒絕道:“有問題!特別有問題,超級有問題!你別走了,幹脆這周就住在醫院吧!”


    “……”


    他眉頭擰成一團,懶得再跟我鬥嘴,躺在沙發裏翻個身打算睡覺。


    我嬉皮笑臉的說:“紀喬於,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像在生悶氣,喃喃道:“老子不想聽。”


    “你不想聽也得聽。”我忍笑說:“你在13號弄堂的家,現在變成老年人活動身體的平地了。”


    “信口胡說。”他顯然不相信。


    “我沒有胡說,”我幸災樂禍道:“不信你抽空自己去看看。”


    他卷縮在沙發裏煩躁的說:“你好吵。”


    “你才吵。”


    “你的嘴巴像機關槍,比你放的屁還吵。”


    臭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抑鬱道:“你能不能別提剛才那件事了?我都快忘了……”


    “你腦袋是一根筋嗎?還是說老年癡呆秒忘事。”


    我惱羞成怒:“忘掉!你快點忘掉!以後別再提了!”


    紀喬於翻身過來麵朝我,嘲諷壞笑道:“怎麽辦,我的記憶力超級好,大概會永生難忘吧。佟丙丙居然連上廁所都不能自理,還尿到我手上!”


    他說到最後,語氣加重,嗓音抬高,愣讓推門而入的紀須岩聽個清清楚楚。


    病房門口傳來一個溫和幹淨的聲音:“你們在聊什麽呢?什麽鳥?”


    啊啊啊啊,丟人丟到太平洋了!我他媽好想去死!


    他得意洋洋的看我一眼,迴答道:“哦,我們在說——”


    “紀喬於!”我趕緊打斷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高聲嘹亮吼道:“你給我閉嘴!!”


    “小妹,看到你生龍活虎,我就放心了。”


    紀須岩從門口一片明亮的光線中走過來,笑容在他精美臉上如同一朵悄然綻放的花。


    “嘻嘻,我今天感覺好多了~。”


    我臉上同樣掛著如向日葵般無比燦爛的微笑,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紀喬於驟然變色的臉。


    紀須岩把一份厚重文件檔案放到小桌板上,嗓音溫柔的說:“在醫院裏很無聊吧?可以看看這個打發時間。”


    “這是什麽?”紀喬於好奇的湊過來。


    我拆開密封線,從裏麵拿出足足有一百多頁的複印件。


    “烏山天然溶洞事件?!”我驚愕道:“這麽快就結案了?”


    “嗯,這是我從警方手裏拿到的結案文件。”紀須岩收斂笑意,嚴肅道:“有些絕密未公開的資料,我覺得有必要讓你全部知道,所以就帶過來了。”


    “謝謝!”我想如獲珍寶般感激不盡的望著他,特別高興。“哥哥,還是你待我最好,想的全麵又周到。不像某些人……”說到這裏,刻意撇眼看向紀喬於,我補充道:“一天到晚隻會損我,半點同情心都沒有!”


    紀喬於掏掏耳朵,自認為特別大度的說:“好啊,既然你這麽喜歡紀須岩,幹脆讓他留下來照顧你吧!”


    他不允許我反駁,緊接著對紀須岩說:“哦對了,佟丙丙現在半身不遂,需要幫忙解決大小便,尿壺就在床下麵。”


    羞愧的臉頓時白裏透紅,我惡狠狠使勁瞪他。


    “半身不遂?”紀須岩信以為真,“小妹,是真的嗎?我趕緊讓醫生來看看。”


    “不不不!”我揪住哥哥的衣袖,不敢怠慢解釋道:“你淨聽他胡言亂語,我才沒有半身殘疾!”


    紀喬於趁機落井下石:“不是嗎?剛剛是誰尿到我手上來著?”


    該死的家夥,這事兒過不去了是吧!


    我百口莫辯的罵道:m,我沒有!”


    “他奶奶的,你就有!”


    我衝他大吼:“我沒有!”


    紀喬於在我麵前亂晃自己的右手,反複強調道:“你有,你有,你有!”


    “我沒有!沒有,沒有!”我忍無可忍的咆哮道:“你他媽神經病!!”


    紀須岩薄唇扯出一道弧度,笑眯眯的看著我們抬杠鬥嘴,他悠悠說:“你們感情變得很好了呢。”


    “才沒有!”


    “沒有!”


    我幾乎和紀喬於異口同聲。


    他雙手抱臂轉過頭去看著窗外不再搭理我,而我則低下頭來看著桌子上的文件檔案發呆。


    唿……冷靜,我必須保持冷靜。待在脾氣超臭的人身邊,我堅決不能大動肝火,否則很有可能危及生命!


    “小妹,你過目一遍,有問題明天再問我。”紀須岩笑盈盈的跟我說完,他翻臉比翻書還快,接著麵無表情的看向紀喬於,說:“弟,我們出去聊聊。”


    紀喬於根本不想理會他,一動不動的靜立床邊,口氣硬硬說:“不了,佟丙丙身邊離不開人。”


    “她確實離不開你。”紀須岩這句話有些一語雙關。


    我抬眼看看他再看看他,感覺氣氛有些出奇的詭異,於是充當和事老,幹笑道:“紀喬於,哥哥有話想跟你單獨談談,說不定是很重要的事呢?你離開一時半會,我沒關係啦。”


    紀喬於像陣風似的繞過病床徑直走出病房,為表達內心的憤怒,他還順手狠狠摔了一下門,震得牆壁微顫。


    我完全搞不懂他為什麽生氣,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啥問題麽?


    “哥哥,他停藥了。”


    紀須岩微微一愣,沒聽明白。


    我詳細道:“衝動型人格障礙,紀喬於近一年內沒有服藥。哥哥,你幫我勸勸他。”


    紀須岩恍然大悟,歎氣無奈道:“小妹,你淨給我出難題,明明知道他最不愛聽我的話。”


    “沒辦法啊,”我倍感無力的說:“他現在誰的話也不聽,我的話……他也不聽。”


    “我盡量勸他吧。”紀須岩說完,比劃一個打電話的手勢,說:“對案件有任何疑問就聯係我。”


    “嗯嗯。”


    病房重迴久違的安靜,夏雨連綿不絕,涼爽清風吹拂起水藍色窗簾,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泥土味。


    ‘烏山天然溶洞事件’幾個加粗大字提醒著我上周發生過的一幕幕,掀開第一頁,我仔仔細細看起來。


    警方整理的資料非常全麵,所有涉及案件的相關人員名單以及筆錄,還有整個事件的起始原由,思路清晰脈絡分明,既通俗易懂又囉裏吧嗦。總之,我需要靜下心慢慢看。


    烏山天然溶洞事件主要包括三部分;一、山中小屋,二、黑長毛畸形怪物,三、墓穴。


    由於我拿到的是複印件,所有拍攝的照片都是黑白色,看久了感覺格外詭異……


    首先是山中小屋;憑空消失的第10雙拖鞋,不翼而飛的長形菜刀,光禿禿沒插花的花瓶,還有第一天深夜閣樓傳出來的聲響,以及第三天閣樓地板上的鞋印。所有疑點和蛛絲馬跡均出自同一個人:約翰·裏瓦斯。


    事情需要從頭說起,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自己推理大致不差,後來發生的種種居然如同一張密集的蜘蛛網,所有事情都有著密切的聯係。


    約翰·裏瓦斯是從塔爾多監獄越獄藏進山林裏逃脫追捕的重刑犯,他早在山中小屋居住了約兩個多月。這期間,他經常上山找吃的填飽肚子。


    6月28日,一群由25個年輕人組織成的盜墓團夥進入烏山尋找溶洞墓穴。


    6月29日,盜墓團夥在天然溶洞裏撞見畸形怪物,他們嚇得四處逃竄,慌亂中部分同夥失散。


    緊接著7月1日,盜墓團夥其中一名走散的女性盜墓賊王小姐,她無意中恰好撞見約翰·裏瓦斯上山釣魚。


    王小姐是華城本地人士,對重刑逃犯約翰·裏瓦斯早有耳聞。她完全沒想過會看見真人,所以下意識連連後退意圖逃跑。


    原本約翰·裏瓦斯並不想殺人,但是他看王小姐驚慌失措的樣子,錯誤以為對方是便衣警察,所以兩三步追上去對準王小姐的腰部連捅數刀。


    王小姐掙紮著求饒著,一再聲明自己不是警察,懇求約翰·裏瓦斯饒自己一命。


    但是約翰·裏瓦斯就像殺紅眼的惡魔,根本不管王小姐是不是要抓自己的警察,王小姐連中44刀之後重重倒進血泊氣絕身亡。


    約翰·裏瓦斯慢慢冷靜下來,在這荒山野嶺幾千米都見不到一個人的地方,他拖著王小姐的屍體慢慢移動到瀑布下方。


    原本約翰·裏瓦斯是打算把她丟進水裏然後甩手走人,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這樣做不妥。因為下遊是烏山水庫,倘若他直接把屍體丟下河,恐怕明天就能被人在水庫附近發現屍體。


    約翰·裏瓦斯為毀屍滅跡,返迴山中小屋拿取攀岩繩索,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受害者王小姐的屍體運上天然溶洞。


    他背著冰冷的王小姐走進溶洞深處,在幽深的溶洞裏麵發現一個天然深水潭。


    於是約翰·裏瓦斯捉摸著把王小姐丟在這裏,他知道如果一旦屍體被發現,警方肯定先調查受害者的身世背景。所以約翰·裏瓦斯為混淆視聽,刻意用鋒利刀子將王小姐的頭顱砍下來裝進麻袋帶出了溶洞。


    約翰·裏瓦斯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屬實不簡單,他聰明過人的頭腦有反偵察能力。


    他不僅把王小姐身上所有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全部燒毀,還把死者的頭顱埋在了後山。


    這樣一來,就算警方找到無頭女屍,在無法辨別身份的情況下,破案堪稱難上加難。


    7月2日-7月5日這段時間,盜墓團夥部分人在烏山深林中迷路,他們僅尋找同伴就耗費了整整四天的時間。


    7月5號,約翰·裏瓦斯照常上山垂釣,恰巧碰見尋找同伴的盜墓賊頭領。


    奈何寡不敵眾,約翰·裏瓦斯被盜墓賊擒住製服。


    深夜,他趁盜墓賊們睡覺的時候掙脫繩子跑進了山林。


    夜黑風高的林中充滿危險,不僅如此,傍晚,人類視覺非常受限。約翰·裏瓦斯雖然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跑來跑去,可是他不但沒有找到山中小屋,反而讓自己迷路了。


    約翰·裏瓦斯打算先在小溪附近勉強過一夜,等天亮再行動,偏偏這個時候撞見黑色長毛畸形怪物。


    約翰·裏瓦斯嚇得夠嗆,他從未見過這樣奇葩詭異的物種,當即怕的屁滾尿流,他爬起來就跑,不顧一切的奔跑,誤打誤撞竟迴到了山中小屋。


    但是那隻長毛畸形怪物並沒有因為他躲進家裏就善罷甘休,接連繞著房子轉悠好幾圈,直到天色蒙蒙亮才離開。


    7月6日中午,黑臉獵人接到一筆大買賣,有人聲稱傍晚在華城烏山附近的23號公路上撞見一隻黑色長毛畸形怪物,要求華城政/府詳細調查。黑臉獵人接手重要任務,攜帶獵槍上山追擊畸形怪物。


    7月7日,山中小屋的主人白柯橋帶領朋友們上山避暑度假。


    7月8日,部分盜墓賊團夥再次進入天然溶洞,依舊空手而歸,但在深水潭發現了同伴王小姐的屍體,同時再度被畸形怪物追殺。


    7月9日,白柯橋等人誤把黑臉獵人當成入室搶劫的盜賊將其關押進閣樓。


    黑臉獵人誤認為白柯橋等人是黑/社/會團夥,雙方各執一詞在不冷靜的情況下產生莫大誤會並大打出手。


    7月10日,白柯橋等人為查明真相離開山中小屋轉移到天然溶洞口野營。


    7月11日,由戈義自發組織的探險小隊成立,人員為五名,其中四男一女。戈義等人淩晨進入天然溶洞深處,在深水潭發現無頭女屍。


    與此同時,7月12日,損失慘重的10名盜墓賊團夥決定最後一次前往天然溶洞尋找墓穴。


    他們闖入溶洞口,誤把白柯橋等人當成另一夥盜墓賊。雙發發生激烈爭執,白柯橋等人被控製。


    盜墓賊團夥將他們帶到後山打算殺人滅口,白柯橋等人憑借熟悉地形的優勢掙脫鉗製逃過一劫。


    事件發展到這裏,我不知道的謎團均被一一解開。


    唯獨剩下黑色長毛畸形怪物究竟是什麽?


    我直接略過關於自己中槍受傷的部分,翻過去幾頁紙,來到最末未部分。


    7月12日,警方將重刑逃犯約翰·裏瓦斯和十幾名非法倒鬥的盜墓賊一並抓獲。


    7月13日,警方安排專業打獵人士上山捉拿畸形怪物。


    7月14日,十幾名專業打獵人士成功抓捕黑色長毛畸形怪物。


    經過專家教授一係列研究調查結果表明;黑色長毛畸形怪物是發育不良的大猩猩。


    “……好吧!”


    我看到這裏,頓時有種自己被當猴耍的錯覺。


    畸形怪物怎麽可能是大猩猩呢,我親眼所見,它長得那麽奇特怪異,說什麽也不像是大猩猩啊!


    如果不是紀須岩強調這份結案資料是從警方手裏親自拿迴來的複印件,恐怕我都要質疑那群所謂的專家和教授專業能力究竟有多少了。


    也可能是為避免引起民眾恐慌,迫不得已編造出來這麽個結論。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或許世界上存在很多我們未能發現的奇特物種,它們生活在地球各個角落,隻是我們沒有發現而已。


    ‘哐當——!’


    紀喬於氣焰洶洶的摔門迴來,他一聲不吭坐進沙發裏拿起漫畫書翻看,背後似有團團濃煙滾滾。


    我看向空無一人的病房門口,疑惑道:“哥哥呢?”


    “滾了。”他用陰冷的目光緊盯我,看起來特別不好惹的說:“怎麽,你真想讓他來照顧?”


    “沒……”麵對他即將火山爆發的壞脾氣,我低下頭示弱道:“隻是問問,你別多想。”


    紀喬於現在特別生氣,我不知道紀須岩跟他聊了什麽話題,總之女人的第六感告訴自己,如果現在撞槍口,恐怕我的靈魂將有去無迴~。


    我凝望著他的臉發呆走神,紀喬於右唇角釘子閃爍著華美的光芒。


    隔半晌,他帶著微微的怒氣瞪我一眼。不過我感覺紀喬於現在的樣子有點像小孩生悶氣,所以莫名覺得他可愛。


    “喂。”須臾,他從沙發移動到病床邊,毫無節/操的說:“給我親一下。”


    “哦。”我剛想點頭答應,轉念一想不太對勁,立馬瘋狂搖頭拒絕:“不要。”


    他強忍慍怒質問道:“為啥。”


    “我又沒好處,再說你為什麽要親我啊?”


    “我很煩。”


    你心煩就得親我?這是什麽破理由!


    我抿著嘴唇躲進棉被裏,隻露出一雙杏仁眼盯著他的桃花眸。


    “快點給我親一下!”他催促。


    我仍舊搖頭,“不要,除非你說說給我什麽好處。”


    紀喬於抖抖腿,壓低嗓音沉沉的說:“媽的,老子想親就親,還需要給你什麽好處!”


    語畢,他直接壓過來掀開棉被。


    紀喬於冰冰涼涼的手指不經意間劃過我的脖頸,我身體條件反射打個寒顫,並且下意識縮縮脖子,一股寒意從腳尖竄至頭頂。這是我與他相處多年造成的詬病,紀喬於每次把手靠近我的脖子時,大腦就會潛意識覺得他要掐我。因為他在床上總是特別粗魯蠻橫,毫不憐香惜玉,而且特別喜歡掐著我的脖子辦事兒,所以……這不能怪我害怕他。


    “你躲什麽。”


    他居然還大言不慚的質問我。


    “呃,沒什麽。”


    紀喬於白皙的肌膚近乎透明,他緊緊挨著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僅僅隻有兩厘米。


    他再度伸手掃過我的頸部,我潛意識又躲了躲。


    他漆黑透亮的眸子劃過一絲悔意,聲音語氣也跟著放軟變得溫柔:“我是不是讓你感到很害怕。”


    “嗯……”我直視他,當看見那雙眼睛變得黯淡無光時,我緊張兮兮的馬上改口道:“沒有!沒有……我不害怕你,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怕你掐我。”


    紀喬於眼底的陰霾很快散盡,他半開玩笑的說:“老子現在就掐死你。”


    “不要!”我心不由得一陣抽搐,心律不齊的嘀咕道:“掐死我,你會坐牢的……”


    ‘吧唧~。’


    他在我唇上印下一個吻,老不正經笑嘻嘻的說:“沒關係,這樣就不虧了。”


    麵頰漸漸發熱升溫,我把棉被捂住腦袋,悶悶的說:“……煩人……”


    “什麽?”


    “煩人!”


    紀喬於隔著棉被拍我腦門,砰砰作響,他不滿道:“你居然說我煩人?!”


    “對!你超級煩人!”我掀開棉被露出紅彤彤的臉蛋,衝他低吼道:“憑什麽你心情不好就必須親我?!那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怎麽辦!?”


    他伸出舌頭卷舔著唇釘,笑容充滿魅/惑的說:“換你親我。”


    “你!”我徹底語塞,愈發生氣道:“這沒區別,不公平!”


    “那你想怎樣?”他潔白的牙齒在嘴唇裏咬著唇釘,嬉皮笑臉的說:“不然……你也可以睡我。”


    我抓狂:“草,更可惡!”


    “佟丙丙。”他垂下眼瞼凝視我。


    紀喬於忽然認真的輕喚我名字,不知為何令我心底發慌。


    “幹嘛……”


    “咱倆分開這麽久,你有沒有和別人做過?”


    我故意裝瘋賣傻:“做過什麽?什麽東西?做蛋糕還是做曲奇餅幹,做飯還是做家務?”


    “嘖,做/愛。”紀喬於一字一頓的重複道:“我離開你的這一年半裏,你有沒有和其他男人做過愛?”


    我撇開視線,睜大眼說瞎話:“沒有。”


    “真的?”他狐疑,不太相信。


    “……真的……”


    紀喬於追問:“最近一次,就是我們那次?”


    “嗯。”


    我不再敢看他清澈見底的眸子,因為我騙了他。


    我不知道這種事情應該怎麽解釋,況且我麵對的人是自己最喜歡的男生。盡管知道就算我和別人做過,紀喬於也不會在意。但是既然他親口問出來,肯定是想跟我確認。


    男生雖然嘴上說著不在意,實際內心很介意。


    男生都是自私的動物,他們允許自己花天酒地沾花惹草,卻不允許自己的女人是公交車小破鞋。他們讓女孩子意外懷孕,卻十分介意自己的女朋友給別人打過胎。


    所以綜上所述,我沒有坦誠交代的必要性。因為我怕,特別害怕他瞧不起或者誤會我。尤其對方還是……紀須岩。


    “我也好久沒做了。”他翻身下床給自己倒杯水,喝兩口繼續反問我:“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我捂著熱乎乎的臉頰問道:“你戒/色/了?”


    “沒有。”他很無奈的聳聳肩,笑道:“國外的女孩子都是大洋馬。”


    “金發碧眼大/波/霸,你不喜歡嗎?”


    他自虐般戳著自己的唇釘,若有所思道:“還好,就是感覺不太對。”


    “啥感覺?”


    “我說不上來。”他揪揪釘子,突然搞得自己有點兒疼:“嘶!”


    我抓住紀喬於的手,阻止他:“幹嘛總是戳唇釘啊?”


    “我上個月剛紮的,可能在恢複期,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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