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啥呢?”趙子哲端一盤牛肉拉麵落座我旁邊。


    “嗷,我們在討論關於紀哥未婚妻的事情呢。”白柯橋與他笑著打招唿。


    “哦哦。”趙子哲滋溜一口麵條兒,才發現不對勁,“噗——!啥?未婚妻!?”


    他驚嚇過度,湯湯水水嗆入唿吸道,一陣劇烈咳嗽,麵條瞬間從鼻孔裏噴出來,像兩鼻涕似的掛在唇部搖搖欲墜。


    我手忙腳亂的給他遞紙巾:“快擦擦。”


    白柯橋著實被他這副驚恐的模樣嚇得不輕,本能的抱住身邊龍浩,瞪大眼睛道:“吼!趙哥搞什麽呀,嚇死我啦。”


    趙子哲尷尬的擦擦麵條鼻涕,臉上寫滿不可思議。


    “呃……不是,我聽錯了?”


    “海蜇子,你沒聽錯。”我搖搖頭,淡定道:“哥哥確實準備結婚了。”


    “……這……”他震驚:“搞毛呀?繼續演啥時候冒出來個未婚妻?”


    “今兒上午,就剛剛唄。”白柯橋聳聳肩。


    趙子哲狐疑似的看向我,眼神如同求知好學的孩子,渴望我為他解釋一番。


    “娃娃沒娘,說來話長。”我用下巴指指他碗中即將變成糊狀的麵條,催促道:“你先吃飯吧,我慢慢跟你說。”


    白柯橋端起空盤子,龍浩跟著離開餐椅。


    “佟姐姐,你們慢慢吃,大龍下午還有課,我們先走啦。”


    “好,拜拜。”


    等他們走遠,趙子哲湊近我,壓低聲音好奇問:“餅子,到底怎麽迴事?”


    我把白柯橋告訴自己的事情,包括唐智恩的家世背景,全部一五一十的跟他交代清楚。


    趙子哲聽完,一臉懵。


    “也就是說……”他撿重點:“繼續演不再喜歡你了?”


    我托腮,無聊的把玩一根筷子,不知道怎麽迴答他的問題。


    “餅子,”他吞口麵條,定神凝視我,認認真真道:“你怎麽想?”


    “我當然希望哥哥能得到幸福啊。”


    趙子哲緊接問:“那你呢?你還喜歡他麽?”


    “……海蜇子,你這是什麽問題!”我略微生氣,擰眉澄清:“我可從來沒說過自己接受了哥哥。”


    “不接受,你還對他有求必應呢。”他撇撇嘴,像記仇樣兒。


    我氣得重拍桌子,“哪有啊!那天是他生日,我本來想早點兒迴家,結果太困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天亮。”


    “好吧好吧。”趙子哲妥協,攤手道:“過去的事情就翻篇吧,我的錯,以後再也不提了,你別生氣。”


    “唔。”我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收斂怒意,語氣稀疏平常的說:“海蜇子,我超級討厭被人誤會,尤其是……尤其是被你誤解。”


    “我知道。”他一副最了解我的口吻:“所以我錯了,你別亂想。”


    “沒有。”


    餐桌上的手機忽然響起震動鈴聲,趙子哲與我的視線雙雙落在屏幕來電顯示人上。


    他麵善道:“接啊。”


    我把手機觸摸屏反扣桌麵,搖搖頭說:“算了,哥哥現在是有婦之夫。”


    “避嫌?”他咬著筷子,笑道:“恐怕繼續演不這麽想,故意打電話來,肯定是想跟你解釋清楚。”


    “呃,解釋?有啥解釋的啊。”畢竟在我看來,紀須岩準備結婚的事情已成定局。


    青梅竹馬普遍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父母之間你來我往,孩子之間相親相愛,如同命中注定,天生配對。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總之,當事人也分不清楚自己待對方的感情,俗稱‘曖昧’。


    另一種是鄰裏鄰居客客氣氣,孩子們冤家路窄,像欠八輩子孽緣似的。見麵立即爭執吵架,分外眼紅,隔老遠就恨不得咬對方脖子。既非友人,也非戀人。希望彼此趕緊消失,俗稱‘仇人’。


    很明顯,紀須岩和唐智恩屬於前者。


    “接唄。”


    我遲遲不接電話,係統自動切斷,紀須岩一遍接一遍打過來,手機震動鈴聲頻頻不止。


    趙子哲輕鬆笑道:“我倒挺好奇繼續演會跟你說什麽。”


    他現在應該專心致誌陪未婚妻才對,自戀遭雷劈的道理我懂,可是紀須岩這個節骨眼上聯係我,是不是想急於澄清他不喜歡唐智恩,讓我別誤會?不論他想和我說什麽,反正準沒好事兒。


    我已經非常明確的拒絕了紀須岩,不該再給他感情的希望。


    為避免節外生枝,我準備關機。指頭剛摸到手機,趙子哲眼疾手快的搶過去。一鍵接聽,並迅速打開免提,豎起耳朵意圖偷聽。


    “小妹?”免提傳出紀須岩清晰悅耳的嗓音。


    我狠狠瞪趙子哲一眼,硬著頭皮答應:“嗯……哥哥,怎麽了?”


    興許聽出我周圍環境嘈雜,他先問:“你在哪裏?”


    “呃,學校食堂。”


    “幾號食堂?我去找你。”


    我摸摸鼻尖,立馬改口:“不用啦,我在校外吃飯呢,哥哥先照顧嫂嫂吧。”


    “哈?”電話那頭傳來壓抑與不滿的口氣:“小妹,你不要跟著阿橋瞎起哄。我和智恩——”


    “須岩!我不會開車。”電話中忽然響起第三個人的聲音,估計唐智恩距離手機很遠,她話語傳進我們的耳朵聽起來不清不楚:“你可不可以送我迴家?啊,你在和誰講電話呢?如果很忙的話就算了,我等司機也行。”


    紀須岩對電話無奈的深深歎口氣,他急迫的說:“小妹,你在二號圖書館門口等我行嗎?我把智恩送迴家就去學校見你。”


    “呃,哥哥,我覺得——”


    ‘哢嚓!’


    我話沒說完,通話被他擅自掐斷。


    接下來,我和趙子哲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有重啟話題。


    喂喂喂,不要在這種事情上默契十足,好不好?


    “我不會見他的。”


    “你要去見他嗎?”


    幾乎異口同聲,他沒聽清我的聲音,我也沒搞懂他說的話。


    兩個人相視而笑,趙子哲做個請的動作,示意我先開口。


    我冷靜鎮定的說:“海蜇子,我想的很清楚,我不會再私下與哥哥見麵了,直到……他和唐姐的婚禮結束。”


    “婚禮定日期了?”


    “具體不太清楚。”我雙手亂攪衣擺,心神不寧的說:“經過上次的教訓,我已經深刻反省,吸取經驗了。”


    沒等趙子哲講話,我緊接道:“對不起!海蜇子,我確實不太會拒絕別人,令你傷心難過,真的很對不起!當時自己內心搖擺不定,一方麵不想失去你,一方麵又不希望自己和哥哥的關係再度變僵。我……我可能並不像你想象中那樣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女生……”


    我想表達給趙子哲的話語,通過嘴巴過濾美化才說出來。


    事實上,我必須承認一件事。


    紀須岩為我營造過許許多多浪漫且感動的記憶,當他再度向我告白時,我動搖了,甚至有一瞬間的衝動想要答應他。


    也許自己被某種蠱惑迷/昏了頭腦,或者是我和他相處融洽輕鬆,令自己錯以為那是新感情的萌芽……不論出於何種原因,我切切實實感受到自己心髒顫動過。


    更過分的是,我竟拿紀須岩和趙子哲在心中來迴比較,權衡誰更值得自己投入感情。


    我大概再也不會……純粹真心的喜歡上一個人了。


    怕沒有安全感,怕受傷,更怕沒有未來。


    時間根本不是良藥,重新開始一段感情像自我安慰的療傷。保持半吊子心態,最終結果隻會導致兩敗俱傷。


    所以,我想讓自己的感情沉澱下去,最好淹沒在漫漫長河裏。讓年齡凝固心底的傷痛,直到自己足夠優秀。


    “沒事啊。”趙子哲展齒一笑:“你擔心什麽?我不是說過已經原諒你了嗎?再說,現實例子擺在眼前啊。紀渣男曾經是小明的前男友,鬆樹也沒有太在意這個。當今開放社會,誰沒有一段過去嘛。”


    趙子哲雖然是安定我的情緒,卻更像安慰自己。


    “你太小看我的承受能力了吧!”他伸手揉揉我腦袋,說:“如果承受不了傷害,你在和紀渣男交往的時候,我就已經放棄啦。”


    “海蜇子……”我眼眶漸漸濕潤。


    他摸摸後腦勺,憨笑道:“好啦,不要天天悲觀行不行?咱們想點兒開心的事,至少你知道……我依然喜歡你,甘願做備胎。就夠啦!”


    我趕緊搖搖頭,替他糾正:“不要不要,不許你委委屈屈的做備胎!”


    “可是我很清楚自己在你心目中的份量啊。”他苦不堪言的笑道:“肯定排在紀渣男後麵,對吧?”


    “唔……”我一時語塞。


    “感情這種東西真不是你情我願就能得到幸福。”趙子哲忽然煽情的說:“像咱倆之前試著交往一樣,盡管你開心快樂,我卻並沒有從你眼中看見愛情,類似‘報恩’‘感動’的意思倒是表現的清清楚楚。這些想法本質沒有錯誤,但是如果沒有愛情的前提,一切都顯得很沒意義吧?”


    “嗯。”我不可否認的點點頭。


    ——‘佟丙丙,你必須分清楚少女漫畫和現實生活的區別!’


    我和紀喬於第二次分手的時候,記憶中,安曉名好像說過這麽一句話。


    唐智恩和紀須岩肩並肩散步的畫麵晃過腦海,特別像漫畫書裏公主與王子的相遇情節。


    唯一不同的是,漫畫世界裏有櫻花飛舞、深情對視、臉頰微紅、感動淚水。而現實世界裏的環境枯枝爛葉,冬風冷人,時不時還有一陣塵土飛揚、人聲嘈雜。


    盡管如此,我依然能夠從唐智恩的身上察覺出差距。


    她很優秀,身材苗條,氣質非凡。隻有她這樣完美的公主,才足以般配頭腦聰明長相出眾的紀須岩吧。


    我已經度過17、18歲愛幻想做白日夢的年齡了,總不能一直沉浸在夢境童話裏逃避現實。


    每個人都在朝前走向前看,紀喬於也不例外。


    身處兩個世界的人談情說愛,就像西裝革履穿人字拖鞋,神雞配鳳凰,各方麵都讓人覺得奇奇怪怪。


    所以啊,隻有變得更加優秀,才能彌補自己在愛情中經常自卑的心理吧!


    “餅子,我得迴烹飪學院聽課了。”趙子哲低頭看一眼手腕薄表,不放心的說:“你一個人在這裏可以嗎?”


    “沒問題啦。”我朝他擺擺手:“你趕緊去吧。”


    他走兩步,忽然想到什麽,又折返迴來說:“對了,下個月放寒假。花城體育學院比咱們華城大學放假早,鬆樹小明肯定過幾天就迴來。”


    “嗯嗯,我知道。”


    趙子哲三步兩迴頭,邊走邊說:“不要覺得孤單啊,你再忍忍,小明迴來馬上就能陪你聽課了。”


    “哎呀,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小心看路!”


    我目送趙子哲離開餐廳,呆呆的坐在餐椅上,麵朝落地玻璃。從食堂二樓的位置往外望,剛好能看見趙子哲步伐匆匆的背影漸行漸遠。


    ‘哐當——!’


    一道突如其來的巨響聲,令我渾身打個哆嗦。


    “我都說過多少遍了!我不喜歡你!”


    “琪琪……”


    “從前不喜歡你,現在不喜歡你,將來更不可能喜歡你!”


    “琪……”


    “你閉嘴!別叫我小名,我嫌惡心!”


    我循聲望去,不遠處,留有玉米燙發型的汪蘇琪正在和法學院的宰思飛吵架。


    兩個人拉拉扯扯,動作篇幅過大,無意間將一把餐椅撞倒,吸引居多吃飯群眾的好奇目光。


    汪蘇琪看起來氣得不行,因憤怒而胸口上下起伏,她視線餘光無意間掃到我,一把甩開宰思飛朝我走來。


    宰思飛窮追不舍,半路被她兇神惡煞的眼神鎖住,嚇得不敢再移半步。


    “丙丙,有空沒?”


    我愣怔的點點頭,汪蘇琪抓起我的胳膊,笑盈盈說:“陪我一會兒吧。”


    “可以啊,不過……”我看向失戀傷心的男生。


    “別管他!”汪蘇琪翻個白眼,拉著我迅速從對方麵前經過,順便冷冷的說句:“煩死人!”


    我被她拽著一口氣跑到醫學院附近才停下來歇腳,她鬆開我,走到自助販賣機旁邊買兩瓶飲料。


    “抱歉啊。”汪蘇琪遞給我一瓶熱熱的速溶奶茶,說:“拿你當借口逃掉,怪不好意思的。”


    “沒關係啦。”我打量她氣唿唿的樣子,笑道:“我記得你和宰思飛是高中同班同學吧?”


    “嗯,13班。”汪蘇琪坐到我身邊,更加生氣的說:“他從以前就對我死纏爛打,甩都甩不開,像塊狗皮膏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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