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春日朝陽明媚柔和。


    我睡醒起床,左手不小心碰到安曉名的胳膊,她還在熟睡,唿吸均勻平穩。


    看著她安靜的睡顏,我不忍吵醒,於是躡手躡腳的掀開棉被一角下床穿拖鞋。


    自己身邊多久沒睡過一個人了?這種感覺很奇妙,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從我小時候記事起,睡在自己身邊的人是母親。


    印象最深刻的夜晚便是仲夏,母親拿著蒲扇幫我扇風驅熱。


    久而久之母親犯困昏昏欲睡,手臂動著動著慢慢捶下來停住。我熱醒了,就用小手戳戳她的胳膊,半夢半醒的母親潛意識抬手繼續為我扇風。


    隨著時間流逝,我漸漸長大,單獨住一間臥室,睡在自己身邊的人變成了紀喬於。


    我沒有安全感,再加上他之前因為該死的打賭讓我產生一輩子心理陰影,自己經常做噩夢,害怕他突然離開我。


    我嚇得吱吱嗚嗚慘叫,蹬腿踢被子,連累的他也睡不著。


    他雖然脾氣差勁,但這個時候卻意外的貼心。他會抬手幫我蓋被子,然後將我摟進懷中繼續睡。


    聞著他身上的味道,仿佛鎮定劑一般,睡夢中的我安定下來。他溫暖的懷抱幫我驅逐密密麻麻的恐怖噩夢,讓我沉沉的步入安寧。


    安曉名不像母親那般無微不至,也不是紀喬於那樣耐心關照。


    她睡在我身邊,自己卻感到出奇的踏實。


    我喜歡聽她講和萬鬆相識相愛的小故事,也喜歡聽她吐槽批判某個壞壞的女生。


    她獨具個性,又溫柔大方。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我覺得坦誠相待的朋友不需要太多,一個兩個便足矣。


    金錢不是萬能的,錢買不到如此難得可貴的友誼。


    我換好衣服,踮腳走路,悄咪咪關上臥室的門。


    蕭悅芙晨跑剛迴來,手裏提著兩人份的早餐。


    “海蜇子今天上午沒課?”我問。


    她把早餐放到桌子上,點頭說:“嗯,我看過海蜇子的課程表,周一是上午十點課。”


    自己忽然感到慚愧,作為他的女朋友,我竟不如蕭悅芙了解趙子哲的日常。


    我應該多用點兒心,至少知道他平時的行蹤動態。


    蕭悅芙習慣晨跑帶早餐迴家,她拿起豆漿才想起來:“哎呀糟糕!”


    我啃著肉包子,滿臉疑惑:“怎麽了?”


    “餅餅,我忘記幫你閨蜜帶早餐了。”


    我笑道:“沒事兒,小明一時半會兒醒不了。”


    “她還在睡嗎?”


    “嗯,她是工作黨,作息時間跟咱們不太一樣。”


    “哦哦。”蕭悅芙落座餐椅,害怕被別人聽見,聲音極小的說:“餅餅,你閨蜜看起來好兇呀,她好像不太喜歡我的樣子。”


    “小明平時不那樣兒,她性子剛烈,敢愛敢恨,而且不拘小節,非常好相處。她可能對你有點誤會,你別介意。”我想了想,刻意補充道:“等混熟了,你們應該會成為朋友吧。”


    “誤會?”蕭悅芙眨眨眼睛,怔怔單純的問:“什麽誤會?”


    “她好像把你當成……”我欲言又止,認為現在告訴她多有不妥。於是換個說法道:“她和男朋友吵架了,心情不好,所以昨天才會脾氣暴躁。”


    “好吧,她男朋友也是你們的朋友嗎?”


    “對,小明的男朋友叫萬鬆,是趙子哲從小玩到大的哥們,二人穿一條褲子長大。”


    “哇塞,我好羨慕你們啊。”蕭悅芙覺得自己融入不進來我們圈子,難過的說:“你閨蜜和紀喬於都對我有意見,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太胖了,他們覺得礙眼?”


    “絕對不是!芙蓉,你別瞎想。”


    “餅餅,隻有你對我最好,我真的很感激你……”


    看著她淚目濕潤的眼眶,我放下吃一半的肉包子,歎口氣安慰她:“芙蓉,你真的很優秀,別總是自卑。”


    “嗯嗯。”


    我們吃完早餐收拾妥當,剛準備去大學上課,安曉名哐當一聲打開門,發型亂糟糟的慌慌張張從裏屋跑出來。


    她見我們要走,匆匆喊道:“站住!”


    “小明,早啊,怎麽了?”


    安曉名一臉剛睡醒的可愛模樣,她生氣的揉揉腦袋:“你為什麽不叫醒我呀!”


    我無辜的說:“看你睡得很香,沒舍得喊。”


    她嗓音略帶沙啞的說道:“等我五分鍾洗臉刷牙,我跟你們一起去。”


    我站在玄關處,說道:“呃,你多睡會不好麽?”


    安曉名皺皺眉,執意:“丙丙,你是不是忘記我們昨天商量好的事了?”


    當然記得,她懷疑蕭悅芙,害怕對方陷害我,所以決定陪我一起上下學。


    “可是……我們快遲到了。”蕭悅芙抬眼看看牆壁掛鍾。


    我提議:“要不,芙蓉,你先走吧。”


    “好,那待會兒教室再見。”蕭悅芙推門而出。


    我朝她揮揮手,“嗯嗯。”


    安曉名開啟十萬火力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整理儀容,拾掇完畢,她帶上一頂鴨舌帽一副黑框墨鏡。


    “走吧。”


    我指指她壓低的帽簷,好奇:“今天沒有大太陽啊,你帶帽子做什麽?”


    “你別管啦,不是快要遲到了嗎?趕緊走吧。”


    我跟隨她的腳步出門,心中依然疑惑不已。


    看她這副喬裝打扮,上身黑色外套,下身運動褲,帽子墨鏡口罩一應俱全,整個活脫脫要辦壞事的架勢。


    我試著猜測:“小明,你該不會是想進華城大學找胡莉可算賬吧?”


    “當然,她在哪個學院?”


    “呃,”我略表為難,不想啟齒:“不太好吧,她和我畢竟是一個學校的學生。”


    安曉名雙手抄在上衣口袋裏,邊走邊說:“嗬嗬,臭婊子可不這麽認為,她在弄傷你的時候就應該抱有負責任的覺悟!”


    我們在公交站牌旁邊停下來,安曉名咬牙切齒的問道:“快說,她念什麽專業?”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撇撇嘴,“你能不能放過她這一迴?”


    “開玩笑呢,我安曉名是那麽好惹的人嗎?敢欺負我朋友,必須吃不了兜著走!”


    “……”


    她見我始終不肯說,揚眉笑道:“沒關係,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有辦法自己知道!”


    “好吧,胡莉可在傳媒學院念影視表演係。”


    “很好,她今兒死定了。”安曉名登上公交車,胸有成竹:“我先解決完那個賤人,再迴醫學院找你和蕭悅芙。”


    我為胡莉可的生命安全感到堪憂,默默在心中幫她點燃一根蠟燭。


    “對了,我聽說上個月喬於迴國找你來著,他找你幹嘛?”


    我同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公交車走走停停,時不時上來幾個乘客。


    春風吹散安曉名的發絲,幾根散亂的大波浪卷隨風晃動在空氣中。她雪白的臉蛋一半暴露在陽光下,一半躲在黑暗裏。


    我漫不經心的迴答道:“啊,嗯,就是來看看我。”


    “不止吧。”安曉名一手托腮,黝黑眼睛仿佛看穿我的搪塞,她直白道:“以我對他的了解程度來說,喬於找你絕對不單單隻是看看你那麽簡單。”


    我被堵得啞口無言,慌亂的拚命解釋聲稱:“呃,已經分手的前任,還有什麽好留戀的?他真的隻是來看看我僅此而已!”


    說不出口……我和紀喬於模淩兩可的關係,我不敢告訴安曉名,怕她瞧不起自己。


    “哼,丙丙,你就是心太軟。我問你,萬一喬於後悔莫及,再專程跑迴來求你複合,你答不答應?”


    “這……不可能的。”我搖搖頭。


    安曉名聳肩,“打個比喻,若真有這事兒,你會答應麽?”


    我了解她的個性,如果自己沒有給出答案,安曉名肯定追問到底。


    我隻好怏怏不樂的迴答道:“不會答應和好如初的。”


    “對,既然你已經決定和海蜇子交往,那就不要抱著半吊子的心態。”安曉名提點道:“不然對海蜇子太不公平了,他待你用情至深,我敢說,這個世界上絕無第二個對你這樣好的男生。”


    “嗯……”


    公交車停靠在華城大學北門站牌,我們一前一後下車。


    安曉名第一次走入華城大學,她偶爾左右看看,沿途一路欣賞著風景。


    “不錯嘛,這裏和鬆樹的花城體育大學完全不一樣!”


    “哪裏不同?”


    安曉名捏著下巴,細細比較道:“華城大學俊男靚女多啊,花城體育大學全是冒著汗臭味的男生,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女生數量少的可憐,更別提美女了~。”


    “小明,你在花城做什麽工作?”


    “學校食堂,我負責收銀。”


    聊天間,不知不覺已經抵達醫學院。


    我停下腳步,指指陸陸續續走進教學樓的白大褂醫學生,說:“小明,我到了。”


    “ok,你直接告訴我傳媒學院怎麽走。”


    “呃,徑直朝南經過商學院和一號食堂,然後可以看見烹飪學院,再往南走就到了。每個學院教學樓門口都有華城大學的平麵地圖,如果你迷路了,就給我打電話,我——”


    安曉名打斷我,爽朗的笑道:“不用,我怎麽可能打擾你上課呢,行了,你趕緊去吧,我自己找找,鼻子下麵一張嘴,找不見就問問路人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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