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他傻兮兮的樣子,很快否認心底的想法。


    縱使自己經曆過那麽多次渣男的摧殘,我也不應該以偏概全。他是趙子哲,他絕對不會趁人之危。


    我的臉從棉被下麵全露出來,強裝淡定的說:“沒,沒事……”


    “哦!你說昨晚啊——”趙子哲拉長音,捏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想。


    我看到他眼底一片烏黑的淤青,為照顧我,想必昨夜至今都沒能好好休息。


    “你昨晚淩晨三點嘔吐,五點多爬起來說想喝水,沒了。”趙子哲簡單概括。


    我不清楚是他反應遲鈍,還是自己過於多慮。他明明知道我想問的事情不是這些細枝末節,偏偏裝作糊塗不肯告訴我。


    我有些羞愧,同時也有點兒生氣。


    坐直身子靠到床頭,隔著棉被我抱緊自己的雙腿,將臉深深埋進臂膀中。


    我說:“海蜇子,其實就算發生什麽,我也不會怪罪你的。所以你老是告訴我吧,昨晚到底有沒有……”


    “你在說什麽啊!”海蜇子打斷我。


    他突如其來的生氣令我身子為之一顫,慢慢抬起頭,我皺眉望著他。


    趙子哲雙手捏住我的肩頭,急於解釋澄清道:“餅子,難道在你眼裏我是那種人嗎?”


    “不,不是,我隻想確認一下……”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才能讓他明白。


    “餅子,你聽著。”趙子哲清晰的瞳仁直視我。


    “嗯……”我同樣看著他。


    眼前這張臉,沒有過於精致的五官,沒有太多吸引人的氣質。


    柔和的光線打在他普普通通的臉上,照射出不普通的輪廓金線。


    他的眼睛,看著我時帶有純粹的愛情。那樣的溫柔,我真的可以擁有嗎……?


    趙子哲不帶任何隱瞞,聲音真誠的說道:“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餅子,沒有結婚之前,我絕對不會越界!”


    “……”


    我怔怔的望著他十分認真的眼神,心裏非但沒有感動,反而覺得搞笑。


    他是活在哪個年代的人?清朝、明朝、還是宋朝?


    文明當代社會,快餐性質戀愛,感情遭不住任何風吹雨打,稍稍不愉快就想到分手放棄。合得來在一起,合不來立馬放手。有多少人是抱著虔誠的感情?又有多少人沒耐心相處磨合?


    虛無縹緲的空洞承諾衝散愛情真實感,僅存的一絲氣息還在保持堅挺和相信著某些幻想……


    結婚,多麽可笑的詞匯。


    我曾一度渴望,隨著年紀增長,夢想已經顯得不能麽重要了。


    “餅子?”


    趙子哲的輕喚令我迴過神,輕輕推開他的雙臂,我垂下眼簾掩蓋住心底的某些複雜情緒。


    他的珍惜,讓我不知所措。


    自己應該高興,還是悲傷?


    我更習慣於遵從本心的感情,這樣小心翼翼的相處,不適合自己。


    ‘吧嗒。’


    我點燃一根煙,點點星火迅速燃燒香草,灰燼包裹著熾熱的火焰,彈彈煙灰,火紅色的光芒漂亮的令人移不開視線。


    “餅子……”趙子哲從我手中拿走香煙,直接掐滅進煙灰缸,他說:“少抽點兒,你剛起床。”


    他端著溫暖的醒酒湯,挖一勺湊到我嘴邊,耐心伺候道:“趁熱喝吧。”


    我張開嘴含住湯勺,生薑、香菇、豆腐、酸酸的醋、鹹鹹的醬油,各種味道混合參雜,令自己胃口大開。


    我接過醒酒湯,一口氣喝掉整碗。


    禮拜日,原本應該輕鬆愜意的閑暇時光,為什麽我看見的世界,卻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淒傷。


    趙子哲隨口問:“你今天不用去學校上課嗎?”


    今天是校慶第二天,已經舉辦過活動的學院照常休息。


    我說:“醫學院沒有著重參與校慶活動,隻有人體結構的標本展覽。”


    “那就在家安心休息吧。”


    趙子哲端著空瓷碗,站起身準備離開臥室。


    我本能的抓住他衣袖,喊住他:“海蜇子!”


    “嗯?”


    “我們……”我不敢確定的問道:“我們是在交往嗎?”


    他心裏的答案好像也不太肯定,傻笑著說:“是的吧。”


    模淩兩可的答案,像微風吹散的花瓣,沒有任何實質性。


    趙子哲走一步,發現我還揪著他的衣服。


    他歎口氣,重新坐迴床邊。


    “餅子,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放下瓷碗,坦白道:“咱倆以好朋友的身份相處將近七年,突然改變關係,你是不是和我一樣感覺不太適應?”


    “嗯。”


    “慢慢來吧。”他單純的笑道:“我覺得這樣挺好。”


    “不……”


    “嗯?”


    “我昨晚喝醉了,記不清具體發生過什麽。”我鬆開他的衣袖,轉而指指座椅上搭著的衣服,猜測道:“可是那件衣服,有紀須岩身上的味道。”


    “啊,他昨天——”


    我打斷趙子哲,質問他:“我肯定和他接觸過,你當時在哪裏?”


    “呃,在你旁邊。”


    “你不會生氣嗎?你為什麽總是表現的那麽從容淡定?你不擔心我和他有關係嗎?”


    趙子哲搓搓後腦勺,癡癡的笑道:“因為我相——”


    我提高音量:“不要再說相信我這種話了!”


    他的笑容僵硬在臉上,有點兒不知所措。


    我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精神些許混亂的說:“我……連我都不能相信自己……”


    “餅子。”他張開手臂意圖抱住我。


    我後退,像隻縮頭烏龜般躲閃他的懷抱。


    趙子哲湊近摸摸我的腦袋,指間帶著別樣的溫暖。


    “就算如此,我還是選擇相信你。”


    他的笑容融化擔憂,宛如一道明媚的陽光,更似城市街道一陣微風,吹散我心底的灰暗。


    有時候,我甚至錯誤認為趙子哲沒有脾氣。他從來不會對我大吼大叫,頂多皺皺眉頭。


    “餅子,你隻管療傷就好,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帶你去看幸福的模樣。”


    他抱住我,一下一下輕輕撫摸著我的後背,像哄小孩子似的,聲音柔軟的說道:“不需要太著急,我等你慢慢接受我。”


    趙子哲的每一句話,每一道聲音,尤為明顯的傳入我的耳畔,細細碎碎的敲擊著心髒,像拯救了停止的律動,再次讓我重新相信愛情的美好。


    我趴在他的肩頭,閉上眼睛的這一刻,涼涼的淚水從眼角墜落。


    “餅子,我有一樣東西送給你。”


    趙子哲鬆開我,自口袋拿出一本便利貼紙。


    我吸吸酸酸的鼻子,“這是什麽?”


    “你打開看看。”


    藍色、粉色、綠色、米黃色,四種顏色相間的便利貼。


    他的筆跡工整漂亮,一筆一劃,別出心裁,幾十頁紙密密麻麻寫滿趙子哲希望和我一起實現的事情。


    1.陪你去看海邊的星星和月亮。


    2.捶肩揉腿按摩卷。


    3.互相交換一件東西。


    4.網吧陪玩qq炫舞。


    5.跑腿專項服務。


    6.做一頓最豐盛的大餐。


    7.立刻停止爭吵卷。


    8.不許哭了。


    9.共同吃著爆米花看電影。


    10.手牽手漫步公園欣賞夕陽。


    ……


    我每翻開一頁紙,心底的顫動便更加強烈一點。


    直到看到最後一頁,上麵寫著:嫁給我吧。


    隻是四個字而已,為什麽我的眼淚如湧出的泉水般撲朔撲朔掉下來,止都止不住。


    “它現在是你的東西了。”


    趙子哲替我撕下寫有‘做一頓最豐盛的大餐’字樣貼紙,按到自己腦門上,笑道:“遵命~!親愛的餅子。”


    我拉住他,撕掉‘不許哭了’貼自己側臉上,愛的便利簽像富有魔力一般,瞬間見效。


    我破涕而笑,“你可真有辦法。”


    “隻要能討你歡心,這點兒小事算什麽呀。”趙子哲擼起袖子,準備去廚房大幹一場。


    我問:“隻能使用一次嗎?”


    “是呀,命令貼紙是一次性的,但我對你的感情是一輩子喔。”


    我呆呆的望著他離開臥室,心頭如同被夏日光輝照耀,暖的像要燃燒起來。


    趁他做飯的時候,我坐在沙發上嗑瓜子。


    趙子哲的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幾上,亮著屏幕,旁邊有幾本烹飪營養係的書籍。


    “我可以用你的電腦看視頻嗎?”


    他在廚房摘菜,大方喊道:“當然可以!”


    我登錄優酷頁麵,找一部老舊的愛情電影播放,注意力漸漸被劇情內容吸引。


    ‘叩叩。’


    玄關處傳來敲門聲,我按下電腦的暫停鍵,起身走近家門。


    蕭悅芙每周禮拜日都會準時準點去健身房,估計她迴來發現自己忘帶家門鑰匙了吧。


    ‘叩叩。’


    “來了來了~。”


    我打開門,迎麵撞見一位身穿快遞衣服的小哥。


    趙子哲在廚房喊道:“是小芙蓉嗎?”


    “不是,送快遞的。”


    快遞小哥看著我,禮貌說:“請問這裏是佟丙丙的住址嗎?”


    “對,沒錯,是我。”


    快遞小哥將文件紙袋遞給我,“這是你的快遞,請簽收一下。”


    “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掂量掂量紙袋的分量,奇怪疑惑的說:“我最近並沒有購買任何東西。”


    快遞小哥仔細看看收件地址,非常肯定的確認道:“沒錯,快件確實是您的。”


    “好吧。”


    我拿起中性筆,迅速在快遞單子上簽字。


    快遞小哥壓低帽簷,朝我稍稍鞠躬,轉身跑下樓。


    關上門,我走到廚房晃晃手中的紙袋,問他:“海蜇子,是不是你的東西啊?寫錯收件人姓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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