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員當機立斷宣布:“男子組200米短跑,冠軍:6班,萬鬆!”


    萬鬆緊緊摟著安曉名的肩膀,興高采烈,舉手握拳以示威武。


    我來不及和紀須岩閑聊,身為6班誌願者,應當盡心盡力照顧運動員們。然而,我剛拿起礦泉水準備跑過去舉國同慶,就見安曉名已經激動的梨花帶雨,玉手使勁兒擰瓶蓋,結果卻打開不開,急得又掉眼淚。


    萬鬆寵溺的摸摸頭,揉亂她的大波浪卷。他從安曉名手中拿走礦泉水,稍稍用力便擰開了瓶蓋,仰頭,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小餅子,坐下吧,人家有女朋友照顧呢!”趙子哲取笑我。


    我瞪他一眼,其實離開觀眾席的主要原因是紀須岩。


    他現如今就坐在原本屬於萬鬆的位置,高挑的身子引人注目,外加出類拔萃的相貌和超凡脫俗的氣質,已經吸引來一大批女學生的矚目。


    我內向的性格實在受不了她們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仿佛能殺了我。


    我硬著頭皮坐迴原位,賭氣說道:“哦,那我不給你送水了!”


    趙子哲雙手合十求饒:“可別!好姐姐,我又沒得女朋友,還得需要你照顧,哈哈!”


    紀須岩偷瞄趙子哲幾眼,手若有似無的攀附上我的肩膀,笑眯眯的說:“小妹,你參賽項目安排在何時?”


    “下午三點。”我拿掉他手,拘謹的坐在原位。


    老感覺自己背後有一股子濃重的火藥味,仿佛炮灰連天,但自己卻聽不見炸彈的聲音。


    我猛地迴頭,發現趙子哲和紀須岩正不發一語的緊盯彼此,眼神之間仿佛摩擦起電,不斷的有小火花迸射出來。


    “???”我滿臉問號。


    紀須岩不經意扭頭,視線落在操場上。趙子哲也立刻轉頭,吹口哨,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你們剛才在幹嘛?”我忍不住好奇的問出心中疑惑。


    趙子哲用胳膊肘蹭我,而後站起身說:“男子800米長跑快開始了,走,陪我去跑步!”


    我翻個白眼,不情不願的站起來,抱著礦泉水,臨走前不放心的對紀須岩說:“這兒挺無聊的,要不你四處逛逛。”


    “不無聊,我觸景生情,迴想起很多自己曾經在這所學校的高中生活。”


    那感情好,反正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沒必要管那麽多。


    我尾隨趙子哲步入操場,關於誌願者,就是送水罷了,不過長跑要跟著。跟不上運動員的速度,可以直接橫穿整個碩大的操場,來去自如,比較方便。


    趙子哲邁入塑膠跑道,我站在距離他400米左右的位置,略微擔心他。


    這臭小子,剛剛吃了油條、豆漿、吐司麵包,把肚子填的滿滿的,能跑動嗎?真的沒問題嗎?


    裁判員扯著嗓子喊道:“各位準備!”


    ‘嘭!’


    槍聲響徹雲霄。


    趙子哲如猛虎般急速衝了出去!快如閃電,壓倒一片,緊隨其後的有12個人,雖然名列前茅,但並未位居第一。他前方有一個如何都追不上的9班男生,比他的速度快一倍,漸漸的倆人已經拉開致命差距。


    安曉名和萬鬆此時迴到觀眾席,努力為趙子哲加油助威。


    趙子哲其疾如風的從我麵前飛奔而過,我擰開礦泉水,拚命的追上去。他喝或者不喝,我都得跟在他身邊,跟舔狗似的……


    “海蜇子,跑快點!快點!”我催命似的喊道。


    他表情極為痛苦,汗流浹背,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看起來十分不舒服。


    他咬咬牙,倏地嘶吼呐喊:“啊!!!————”


    紅色彩帶在終點隨風晃動,被9班男生率先觸碰。


    最終,趙子哲名列三甲,奪得男子組800米長跑第二名。


    他累的夠嗆,最後衝刺晚了對方一步,後悔莫及。蹲在終點自閉,臉頰紅彤彤的,頭埋在臂膀中不願麵對我。


    “喂,起來啦,迴觀眾席。”


    “……”


    我拉他胳膊,他的手臂如鬆骨一般,沒有任何力氣。


    我耐心安慰:“沒事,又不是倒數第二,你氣啥?”


    “……”


    “哎,難不成讓我背你迴去?”


    趙子哲這才悶悶不樂的從地上站起來,我發現他的雙腿細微顫抖,走路搖搖晃晃。肌肉在過度強烈運動後,的確容易產生痙攣現象。


    我彎腰,腦袋從他的右手臂下方鑽出來,架住他一根胳膊。


    “哎喲,海蜇子,想不到你臉皮也這麽薄哦!”


    他被我逗樂,抹掉額前細膩的汗珠,捏捏我的小鼻尖,恢複元氣:“……唿,累死我了。”


    春季運動會上午場比賽結束,班級陸陸續續迴歸教室,有的學生忙著換衣服,有的已經跑往食堂吃飯。


    我和紀須岩慢悠悠的跟在班級後麵離開操場,同班女同學視線總是若有似無的掃在我身上,令我全身心由內而外感到不自在。


    關於昨晚他強吻我的事情,我們都很默契的沒有再提及。


    我的眼睛不敢跟他對視,獨處時,麵頰紅潤,總時不時的迴想起來……羞澀的緊張。


    “小妹,想吃什麽?”


    “我都行。”


    “那咱們出校門吃?”他詢問我的意見。


    我覺得可行,因為紀喬於莫名其妙的失蹤,形跡無影無蹤,又喜歡冷不丁的冒出來。就怕他撞見我和紀須岩接觸,被他措手不及的發現。昨天還因為這件事威脅我絕交……跟小學生似的幼稚。


    紀須岩指指學校食堂,破天荒的說道:“我突然懷念起學校做的飯菜,不如我們——”


    “出去吃吧。”我拖著他的胳膊,強行往校門外走。


    “佟丙丙!”


    背後一道劃破耳膜的熟悉男聲,令我全身僵硬,停住腳步。


    我不敢迴頭,緊緊抓著紀須岩的胳膊,小聲提醒他也不要迴頭看,隻要看一眼,我們倆就都死定了!


    “快走!別墨跡!”


    我加快步伐,紀須岩感到莫名其妙,忍不住想要扭頭去看是誰在喊我。


    我拽他,“別看!快走!”


    “佟!丙!丙!”


    紀喬於的聲音步步逼近,最終還是被他搶先繞到我們麵前。他盯著我放在紀須岩胳膊上的手,眼冒火光。


    “弟,中午好~。”紀須岩人畜無害的打招唿。


    紀喬於自鼻息間噴出冷氣,麵目崢嶸,伸手過來試圖牽我。


    我下意識後退躲開他,寒氣逼人的說道:“幹什麽?”


    “跟我迴去!”他怒目切齒。


    我的手並未離開紀須岩肌肉精實的手臂,麵如霜雪,以陌生語氣說道:“我要和哥哥去吃飯,管你屁事。”


    “草,你tm是不是找打!”


    我最煩他這一點,動不動就威脅逼迫我,動不動就想用武力解決問題!


    “走吧,哥哥,別管他~。”我的聲音如同零下十幾度的天氣,不帶一絲溫度。


    “弟,拜。”


    紀喬於沒有再追上來,站在原地,雙手握成拳頭垂在身子兩側,氣得肩膀略微顫抖。


    我們走出校門,我忍不住迴頭望他。


    紀喬於孤單落寞的背影立在春風中,眉頭緊蹙,仿佛渾身散發出一股怒氣衝天的烈焰。他黑不見底的瞳仁空洞灰暗,再也沒有璀璨的亮光。帥氣的麵容露出濃濃的抑鬱,漸漸的,眼底彌漫起一股悲涼的情緒,將怒火熄滅吞噬,爆發出一發不可收拾的悲傷。


    我的心微微一顫,想起昨夜他拒絕我時無所謂的態度,又徒然覺得他罪有應得。


    “小妹?”紀須岩似乎察覺出我的心情變化,手臂從我手中抽離,轉而摟住我纖細的腰肢,故意講笑話給我聽:“你知道為什麽1加1等於3嗎?”


    “為什麽?”


    “因為你傻。”他輕柔我的褐色短發,補充道:“但是傻的天真。”


    趙子哲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我偏偏不服:“你別欺負我,我才不傻呢,我考全班第三!”


    “哦吼,厲害~。”


    因為午休時間短暫,所以我們直接選擇校門口用餐。但出校門時已經很晚,附近的學生人滿為患,餐館基本都坐滿了顧客。


    紀須岩指指小吃攤,說:“我們坐外麵吃吧。”


    我愣住,“可以嗎?你會不會覺得不自在?”


    “為什麽不自在?”


    我指指他的黑色小馬甲,白色短袖,紅色格子拉襠褲,一副幹淨整潔的模樣。難道可以忍受肮髒的馬路邊小吃攤?真的不是在委曲求全麽……


    紀須岩牽起我的手,說:“無妨,我餓了,走不動太遠。”


    我們在煎餅果子攤位落座,因為我和紀喬於經常吃這家鋪子,上次他生病入院,我也來買過。所以大爺已經對我十分熟絡,不用多說,大爺就知道要點什麽類型的煎餅果子。


    我笑道:“大爺,老樣子!”


    紀須岩淡笑不語的望著我。


    我補充道:“來兩份!”


    大爺邊忙活顧客單子,邊答應:“好勒!”


    “看來,你是常客。”紀須岩通過觀察,肯定道。


    我拆開一次性碗筷,傻笑道:“哈哈,這個世界上又不止你會經常光顧一家店。上次,你帶我去的那家咖啡廳,想必就是常客吧?”


    他點點頭,再次感歎我觀察細節的能力。“波斯貓咖啡廳家的黑咖啡,是我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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