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阿姨迴去的那天下午,暮春的天氣下起了小雨,春雨綿密,細如牛毛,潤物細無聲,就像我們三人的心情。


    黎阿姨的眼角帶著淚光,我知道,她是舍不得黎陽的。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我遠在家鄉的父母,不知道他們想我的時候會不會也是這個模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觸景傷情,我的眼睛居然濕潤了,大學畢業後,因為工作,每年迴家的機會一隻手的手指頭都數的清,送黎阿姨上車的時候,我恍惚看到母親孱弱的身子和黎阿姨略微躬起的脊背交疊在一起。


    “阿姨”,我叫住黎阿姨,走上前去給她一個擁抱,臂膀相觸的時刻,我的眼淚頃刻滂沱。


    那個擁抱,我卯足了力氣,我緊緊地抱著黎阿姨,就像抱著我思念的母親一樣。


    直到汽車進站,我和黎阿姨才分開,看著她步履緩緩的背影,我腦海裏,母親的身影也愈加的清晰。


    我想,我也該找個時間迴家看看了。


    從汽車站迴來的路上,我和黎陽的心情都很陰鬱,坐在副駕駛上的我,看著不發一言的黎陽,心裏仿佛住了一個泄氣的氣球,一路反衝,跌宕起伏,最後,歸於死寂。


    窗外雨勢變大,雨滴打在車窗,匯集成一條線,淚珠一般的滑落,我出伸手隔著車窗撫觸,雨滴仿佛穿透了我的手心一般。


    “黎陽”,我以為經過了這麽久的醞釀,我的聲音會很平靜,可是我卻清晰的聽到一聲顫音從我的喉間嘣了出來。


    “有時間陪我迴老家一趟吧”,我看著黎陽說。


    黎陽點點頭:“好,要不就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話就響了起來,我看到他帶上了藍牙耳機,還沒有開口說話,他的臉色就陡然凝重。


    “先不要著急,我馬上過來”,我隻來得及聽到黎陽說了這麽一句,忽然聽到一聲尖銳的急刹,腦袋猝不及防的撞到了擋風玻璃。


    “公司來了一位很重要的客戶,我先趕迴去了,你自己打車迴去吧”


    黎陽扔下這樣一句話,幫我打開了車門,寒風鑽了進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我連忙接口:“我也去,說不定還可以幫上忙”


    “不用了,你先迴去吧”


    “可是,現在下雨......”


    我心有不甘,這麽大的雨,下車肯定淋成落湯雞,那得多難受啊。


    黎陽的臉色卻黑了下來:“你先迴去,我這麽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他的神色裏,隱隱有著不耐,輕輕的皺了眉,就這樣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我的心也跟著皺了起來。


    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既然你這麽不愛惜我,那也沒有什麽好留戀的。


    我沒有再看黎陽,拎起包包,大方的走下車,黎陽的車,揚長而去。


    大雨滂沱,春雨落在地麵,激起一層一層的寒意,連帶著心也是冰涼的一片。


    我站在路邊,沒有雨傘,也沒有地方可以避雨,雨滴就這樣淋在頭頂,一路蜿蜒,鑽進脖間的衣領,流向溫熱的脊背。


    刺骨的寒意讓我的身子不住的發抖,我一手抱住自己的身子,一手伸長,看著過往的車輛,希望能有一輛空的士將我載到溫暖的房間。


    雨勢不減,地麵很快積滿了雨水,像一麵鏡子一般倒映著我此時的模樣。


    沒有眼淚,也沒有哭聲,從我空洞的眼神裏,我看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東西從發眼底蔓延開。


    那種東西,有一個美麗的名字,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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