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思擺明了不是在說,榮王爺儲沂軒就是為了謝小桃專程而來的嗎?


    謝老夫人又何嚐聽不出來謝玉文的話中有話,卻是沒有接這個茬,“先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趕快出去才是。”在尚書府,儲沂軒屬於貴客了,貴客盈門,又豈有不出門相接的道理?即便這位貴客曾經在他們的尚書府裏住了那麽幾天。


    聽見謝老夫人這樣說了,眾人便是沒有了言語,趕快向著門外走去。


    謝小桃倒是顯得不太慌張,上前挽起了謝老夫人的手臂,適才緩緩朝著用來會客的廳堂走了起來。


    待他們走到的時候,榮王爺儲沂軒正在廳堂裏和尚書大人謝謙聊著天,不知聊到了什麽話題,給人的感覺卻是聊得十分投機。


    見著謝小桃踏進了門,謝謙便是笑著站了起來,“王爺,你看,方才說過的人兒,現在就來了。”


    謝小桃並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原來剛才他們聊得歡的竟然是和自己有關的話題。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還未等開口說話,就聽見謝老夫人搶先一步開了口。


    “不知道你們剛剛都在聊些什麽……”謝老夫人笑盈盈地說,到底是因為年紀大了,說起話來,總會給人一種慈祥的溫暖感,從不會叫人厭惡。


    “也沒有聊什麽,隻是想起來今年還沒有給已逝的蘇老太妃掃過墓,想挑個日子過去,所以才想著過來問一問三小姐的意思。”說話間,儲沂軒已經將目光落在了謝小桃的身上,漆黑的眼眸中隻是清晰地映下了她一個人的臉。


    猛然間,謝小桃的心弦竟是被儲沂軒的這一深情目光撩撥了起來,發出一陣極難自控的顫音,“王爺的意思是……”


    以前蘇老太妃在世的時候,對謝小桃極是照顧,按理來說,她是應該去祭拜一下,哪怕已經是錯過了對方的忌日。可是,蘇老太妃又是從蘇家出來的人,如今她可是謝家的女兒了,總不能就這樣貿貿然答應下來吧?


    大抵是察覺出來謝小桃的猶豫,一旁的謝謙溫和一笑,向著謝小桃道:“小慈,之前蘇老太妃就極是喜歡你,而且你又為她守過四年的孝期。如今榮王爺又親自登門來說這件事,為父覺得你應該答應下來。”


    謝小桃顯得有些受寵若驚,“父親,女兒真的可以去嗎?”


    謝謙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你若是答應下來,我們也會隨你一起去戚川的。”想到當初蘇老太妃對謝小桃的那份寵愛,他就明白一定要親自戚川走上那麽一遭了。如果沒有蘇老太妃,恐怕也就沒有了現在站在他們麵前的謝小桃。


    “那這麽說,這件事就算定下來了?”榮王爺儲沂軒乘勝追擊,似乎很想盡快把這件事落實。


    ……


    他們出行的日期定在了五日以後,參與這次出行的,除了有榮王爺儲沂軒主仆三人和謝小桃與連翹外,還有謝謙夫婦二人,及嫡長女謝傾容、庶出少爺謝玉文和謝玉斌兩兄弟。


    原本,謝玉德也是被納入出行隊列中的,但因為公務纏身,實在是脫不開身,所以也就沒有跟隨。


    至於謝玉斌,則完全是自告奮勇。按照他的話來說,出行了那麽多的人,一個個的都需要保護,身邊沒有一個會舞刀弄槍的,怎麽可以呢?


    但事實上,所有人都明白謝玉斌的真實用意——其實是想借著這次出行之名,去外麵好好遊玩一番。畢竟,他隻是個庶出,沒有多少機會去外麵遊山玩水的。


    對了,除了這些人外,被邀請一同出行的隊伍中還有秦楚衣和她的貼身護衛鬼影。


    出發後,行了七八日,他們才總算是來到了戚川。謝謙提議要去看一看當初謝小桃所住的那間農舍。


    在謝小桃的印象中,那是一間殘破得不能再殘破的小院了,與尚書府的富麗堂皇完全沒有相提並論的可能。她自然是要拒絕的,奈何謝謙卻是執意要看,弄到最後,她也隻好妥協,領著大隊人馬上了山。


    很快就走到了之前謝小桃和秦楚衣居住的地方,說起來有一年多沒有人打理過了,整個院落看起來比以前更顯落魄。


    才看了一眼,謝謙夫婦的心頭便溢滿了疼惜,看著謝小桃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柔和。


    謝夫人有些看不下去地問:“孩子,當初你們就是住在這種地方嗎?”


    謝小桃淡淡一笑,“母親,也沒有你看起來的那麽差勁,至少之前我們住的時候,還是比現在看起來要好很多的。”惶恐自己的話不足以說服眾人,謝小桃隻得將目光投向了站在一邊的秦楚衣。


    到底是共同生活過四年的朋友,隻是一個眼神,秦楚衣便是明白了謝小桃的意圖,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決定幫著起把這個謊話說圓,“是啊,之前我們住的時候還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想必是因為一年多沒有人修繕過,所以看起來要荒涼一些。”


    荒涼?連秦楚衣都知道這裏荒涼了,謝夫人又何嚐能夠不心疼呢?她拉起了謝小桃的手,重重地拍了拍,然後語重心長道:“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


    看著謝夫人對謝小桃是發自內心的疼愛,秦楚衣感覺很是欣慰,同時又有幾分羨慕,羨慕著謝小桃能找到自己的家人,並且得到他們的愛與嗬護。


    不知怎的,她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昔日與蘇老太妃相處的點點滴滴。以前,在她很小的時候,總是會被噩夢纏繞,夢見自己的父母說以後要永遠離開她了,那時的她睡得極不安穩。


    蘇老太妃總是會出現在她的房間,很是慈祥地說一些關心她的話,並且像奶奶一樣,體貼地幫她掖好被角。


    那樣的一段時光是是幸福且美好的,可惜都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想到這些,秦楚衣的心頭便是閃過了好一陣落寞,悄悄退到了一旁,似乎是在害怕自己的不開心會影響到謝尚書一家的美好。她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是沒有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落入了另外一個人的眼中,那人便是與自己朝夕相伴了無數日夜的鬼影,是那個為了她放棄了整個世界的男人。


    鬼影悄悄向著秦楚衣靠近,雖然沒有更多肢體上的動作,但來自他身上的氣息,還是足以叫秦楚衣紊亂的心神,漸漸平靜了下來。


    ……


    祭拜蘇老太妃的日子定於轉日,才一天亮,眾人便是穿戴整齊,帶上了祭品紙錢,向著處於山林間的皇陵走去。


    這裏,並沒有太過隆重的排場,相反,竟然像是尋常家庭一般的祭拜方式來緬懷已經逝去的人。


    整個過程中,謝小桃都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靜靜的為蘇老太妃上了香,又靜靜地磕了頭,燒了紙。直到離開的時候,也是沒有太多的言語。


    和她一樣的還有那個對外人一向都少言寡語的榮王爺儲沂軒,這兩人就像是約定好了一般。


    相反,說話最多的還要數尚書大人謝謙了。他在蘇老太妃的墳塚前說了很多感激的話,感謝當年她對謝小桃的照顧有加。


    謝傾容和謝家的那一雙兄弟則是默默地站在了他們的後麵,雖然與蘇老太妃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但還是畢恭畢敬地行了磕了頭,上了香。


    整個祭祀的過程,氣氛顯得很是沉悶,但也僅僅持續了一個時辰而已。


    謝小桃並不知道自己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離開的,也不知道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走到了隊伍的最前端。


    儲沂軒皺了皺眉頭,加快腳步,走到了那個身形瘦弱的女子身旁,與之並肩而行。謝小桃快了,他的步子就快,謝小桃慢了,他也隨之慢了下來。


    看著兩人很是親昵的舉動,謝玉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父親……”他剛想詢問自己的父親謝謙要不要過去,卻是被對方打斷。


    “由著他們吧。”謝謙壓低聲音道。他有感覺,早晚有一天,謝小桃會成為榮王爺的妃子,所以也沒有再強加阻攔,甚至還對著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放慢步子。


    對於謝謙這樣的舉動,一直走在後麵的謝玉文隻覺得有些好笑,心道自己的父親看來已經動了要嫁女兒的心思了,但能不能很快實現,怕是沒有那麽容易吧,要知道謝老夫人可是不太想要謝小桃就那麽早早嫁人的,當然這裏邊還要數謝小桃的意願最為關鍵。


    想得正為投入之際,隻覺得好像有人在撞自己。謝玉文緩緩迴過了神兒,轉過頭,才發現用肩膀撞著自己的人竟然是那個莽莽撞撞的謝玉斌,便是閑閑地瞥了對方一眼,“幹嘛?”


    “喂,你看父親,居然允許榮王爺和妹妹走在一起啊。”謝玉斌顯得有些大驚小怪,這一舉動更是加深了謝玉文對其的鄙視。


    謝玉文淡淡掃了他一眼,“走在一起,又不是住在一起,你激動個什麽勁?”更何況若是謝謙真的想要阻止的話,隻怕當初把謝小桃從火場裏救出來的時候,就會阻止榮王爺儲沂軒不日不夜的貼心守護了。


    “喂,那好歹是咱們的妹妹啊,你不要總是擺出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謝玉斌氣得直瞪眼。


    “你若是真的關心妹妹的話,就不要阻攔幸福向她靠近了。”甩下這一句話後,謝玉文便是不願意再去理睬這個隻會舞刀弄槍的莽撞少年了。他將視線移到了前方,看向了那一對從背影上看起來就十分登對的男女,唇角挽起了一道淺淺的笑意,卻是夾雜了濃濃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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