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睡著了嗎?儲沂軒有些不太敢相信,“好了,別裝了。我知道你沒有睡。”


    聲音一落,就叫還假裝睡著的謝小桃驚了一驚,以為是自己不小心露出了什麽馬腳。


    可還未等她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身旁忽然傳來了聲響,“王爺……”是阿夏。方才阿夏就是因為要給儲沂軒和謝小桃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才會急中生智裝睡的,哪曾想這個謝小桃也在沒多久以後就不爭氣的睡著了。


    阿夏站起身子,走到了謝小桃的麵前,看著那一張熟睡中的容顏,“爺,蘇四小姐已經睡著了,不如叫奴婢送她迴去吧?”


    “你先迴去,我來送她迴去。”儲沂軒的口氣並不像是在商量。


    對方的強硬態度叫阿夏隻好妥協,“那好,奴婢就先迴去了。”聲音落下,她便是邁開了步子朝著外麵走了起來,將房間徹徹底底給儲沂軒和謝小桃騰了出來。


    那樣的聲音,無異於在謝小桃的心頭攏上一層隱瞞,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裝睡,可也清楚現在不能立刻醒過來。


    哪有人喝醉了,這樣輕易就醒過來的?


    ……


    夜又深了幾分,長長的街道上沒有了行人的蹤影,被風一吹,更顯冷冷清清。


    儲沂軒背著謝小桃朝前走著,每一步都異常的緩慢、平穩,生怕自己的動作幅度過大會驚醒那還在沉睡中的人。


    隆冬的夜,是如此的寒冷,可伏在儲沂軒背上的謝小桃卻是一點兒都不覺得冷,甚至還感受到了溫暖,暖暖的,最是能叫她心安。


    大抵是真的累了,加上又喝了酒的緣故,在這份難得的安心中,謝小桃漸漸進入了夢鄉。夢裏的天空蔚藍如洗,藍得美麗,藍得一望無垠。


    夢裏,有人牽著她,溫柔地對她說:“跟我走,我帶你去一個可以叫你快樂起來的地方。”


    隨著對方的吐吸,她的耳畔多了一陣暖暖的風,撩撥起她鬢角的碎發,弄得她有些發癢。


    她沉醉於這樣的溫柔中,過了好一陣子適才想起要去看看說出這話的人到底是誰。可當她抬起頭來,才發現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不管她如何努力。


    刹那間,一股失落感自心底油然而生。謝小桃落寞地垂下了眼簾。


    “怎麽了?”耳畔那個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可謝小桃卻是多了幾分警惕,她搖了搖頭,“沒什麽,你我非親非故的,我不能和你走。”


    “為什麽?”


    “因為……我還有沒有做完的事情。”不知怎的,謝小桃竟是向對方坦白了。


    “沒有完成的心願?”那人的聲音明顯變得不太一樣,好像是失望,失望謝小桃會拒絕自己,“放下不好嗎?現在你所執著的一切,全都是令你痛苦的根源,聽我的,放下吧。”


    “不,不可能,除非一切從頭來過。”謝小桃固執道。


    “從頭來過?從哪裏算是開頭?”


    這個問題還真是把謝小桃問住了,她沉思了許久,才道:“就從我沒有被災民衝散,與家人分開開始。”倘若時光可以倒流,倘若她可以去改變命運,現在的她是不是一個溺在母親懷中,天真無邪,對未來充滿了無盡美好希冀的小女孩?


    聽見了謝小桃這樣說,那人忽然歎了一口氣,“你呀,何必這樣執著?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自己苦苦堅持的全都是錯的,還會那樣堅持嗎?”


    謝小桃沒有迴答,耳畔也再也沒有了那人的聲音傳來,漸漸的,原本澄澈的天空變成了灰沉的顏色,越來越深。


    ……


    渾渾噩噩的睡了很長一段時間,醒來後的謝小桃仍是覺得頭腦發沉,太陽穴也在不安分地突突跳著。


    謝小桃掙紮著坐起了身子,想要找點水來喝,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周圍的一切是那樣的陌生——這間根本不是她的房間。


    這裏是哪裏?謝小桃默默在心裏問,忽然想到昨天是和儲沂軒一起的,頓時便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連忙掀開了被子,發現自己隻著了中衣,白慘慘的顏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登時,所有的倦意便是在頃刻間煙消雲散。謝小桃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想象。在她的印象中,儲沂軒一直都是一個翩翩公子哥,正直得不能再正直的人,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趁人之危的事情?


    不,不會是這樣的……


    謝小桃真的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就在她感到異常苦惱之際,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著了一襲華貴服侍的秦楚衣端著銅盆邁過了門檻,見著謝小桃正坐在床榻上,便是展出了一道柔美的笑容,“我就知道這個時候,你已經醒過來了。”以前在戚川的時候,不管謝小桃被扮作鳳飛飛的琅少灌得是如何的爛醉如泥,她都會準時準點地醒過來,沒有一天例外。


    謝小桃並沒有想到秦楚衣會來,若不是對方在放置銅盆的時候發出了聲響,她還會以為一切都隻是在夢中而已。


    秦楚衣放下了銅盆,轉過身子的時候,剛好看見謝小桃正盯著自己發著呆,便是笑著道:“怎麽?才多久沒有見,你就不認識我了?”


    謝小桃隻覺得奇怪,“楚衣,你怎麽會在這裏?”


    仿佛是聽見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秦楚衣笑得更為燦爛,“這裏是我的郡主府,我不在這裏,又能在哪裏呢?”


    “郡主府?”謝小桃以為自己聽錯了,可見著秦楚衣的表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便是信了*分,可新的問題隨之而來。如果說這裏是郡主府的話,那麽現在的我就在郡主府了?可我怎麽會跑到郡主府來了呢?“我怎麽會在這裏?”


    “看來你還是真的醉的一塌糊塗!”秦楚衣隻覺得哭笑不得,“昨晚,當王爺送你來我這裏的時候,我還隻當你是困得睡著了,不想真的是醉了。”


    “是王爺送我來這裏的?”


    “對啊,你昨天睡得死沉死沉的,又是到了深夜,就是勉強迴到了侍郎府,也怕是會被人說三道四,所以王爺就把你送到了我這裏來了。”秦楚衣開口解釋,“你就盡管放心好了,侍郎府那邊我也已經遣人過去通知了,相信不會有人懷疑的。”


    這應該是王爺的主意吧?謝小桃偷偷在心裏問著,想起之前儲沂軒為秦楚衣所安排好的一切,便是不再懷疑半分。一股愧疚感同時也從心底深處冒了出來。我就說,像榮王爺那樣的正人君子怎麽可能會做出趁人之危的禽獸事呢?


    想著想著,謝小桃便是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麵對著謝小桃這突如其來的笑意,秦楚衣真的是被嚇了一跳,連忙問:“錦兒,你還好嗎?”


    “啊?我很好啊。”謝小桃說的是句實話,她想應該沒有比現在覺得更好的時候了,就好像一直懸在心頭的巨石忽然落地的感覺,輕鬆無比。


    笑過,謝小桃適才想到要對秦楚衣表示感謝,“楚衣,真是不好意思,還要你來照顧我。”


    “我這裏不算什麽的,你真的應該感謝的其實是王爺。”秦楚衣可不願意將功勞全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昨夜,他可是陪了你整整一個晚上,直到天亮的時候才離開的呢。”


    謝小桃又是一怔,“真的?為什麽?這不像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可事實上,他就是這樣做了的。原本他是打算把你放下來就離開的,卻不想你死死抓著他的手不肯放開,他就隻得這樣一直守著你了。”


    “啊……那我有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


    “你一會兒喊累,一會兒喊娘的,這算不算奇怪的話呢?”秦楚衣失聲笑笑,“反正我是沒有聽懂你在說些什麽,倒是王爺,在守著你的時候,說了一番很正經的話。”


    “什麽話?”


    “具體是什麽,我不記得了,隻大概記得,他說你不該那樣執著,什麽的,如果當有一天你發現一切都是錯誤的時候,可能會後悔之類的話。”


    雖然秦楚衣說的極為模糊,謝小桃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在夢中聽到的那一段話,不由得細細揣測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


    謝小桃是用過午膳以後才迴到侍郎府的,可直到走迴自己的花槿閣,整個腦袋裏想的仍是那一番頗有深意的話,卻是一點兒都沒有參悟透。


    “小姐,您終於迴來了!”謝小桃前腳剛踏進門,連翹後腳便跟了進來,見著謝小桃真的迴來了,竟是如同好幾年不見一般,歡喜的差點從地上跳了起來,“小姐,您是不知道奴婢有多擔心您!”


    “不是楚衣都已經派人來通知了嗎?怎麽還要擔心呢?”謝小桃笑著問,問的語氣好像很沒心沒肺似的。


    連翹如實道:“小姐從戚川迴來以後,就沒有在外麵呆過這麽長的時間。”叫人擔心也屬正常。


    謝小桃當然清楚連翹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卻是不願意說那些太過煽情的話,徑自換了一個話題,“好了,我現在都已經迴來了,你還不快去通知綠屏和張嬤嬤,免得她們也和你一樣。”


    “小姐也知道自己會叫人擔心啊。”連翹順勢問道,說完又對謝小桃道,“方才小姐迴來的消息就是張嬤嬤通知奴婢的,至於綠屏姐,從一大早就帶著小少爺去霜痕怨看望霜姨娘了,隻怕要好一陣子才能迴來。”


    提到霜姨娘,謝小桃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忘記給她準備東西了。


    這個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不好了,綠屏姐在花園裏衝撞了二小姐,現在五小姐正打算幫二小姐出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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