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是由心病所致。”珠雲替自家小姐解釋,“少爺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好好陪著小姐了。每天,奴婢都能看見小姐一個人唉聲歎氣,甚至連東西也都不怎麽吃,就是鐵打的人也承受不住。今天倒下以後,就這麽一直昏迷著,從始至終都沒有醒過來一次……”


    珠雲的話叫蘇景坤震驚,他看了看言辭認真的珠雲,好像不是在說謊的樣子,忽然意識到可能是自己錯怪了蕭綰綰。既然蕭綰綰從始至終都沒有醒過來,那就無法向陳玉珍告狀了。


    蘇景坤坐了下來,恰好看見有一行清淚沿著蕭綰綰眼角滑落。他心中一動,伸出手將其拂去。這一碰,竟是被結結實實燙了一下,“怎麽會這樣燙手?”


    “是下午開始發熱的……”珠雲又道。


    蘇景坤的心終於是忍不住痛了一下,腦海裏居然想起一年前迎娶蕭綰綰時所立下的誓言——要一輩子都對她好,白首不離。可是,他還是辜負了她。


    想到這裏,一股愧疚便是襲遍了蘇景坤全身,“喂過藥了嗎?”


    “喂了,但是小姐不肯吃……”


    “交給我,我來喂她。”


    珠雲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從桌子上取來的藥碗,遞到了蘇景坤的手裏。


    蘇景坤接過了藥,舀了一勺,遞送到了蕭綰綰的唇邊。可是,小小的勺子被阻攔在禁閉的唇瓣外麵,根本無法進去。


    這個女子就是這樣的固執,一旦是有了自己的主意,就不允許他人輕易改變。吃藥是這樣,交朋友也是這樣。


    不過,現在的蘇景坤是愧疚大過於生氣,對待蕭綰綰的態度也是在不經意間溫軟了許多,“乖,來吃藥。”他一邊勸說,一邊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往對方唇邊送著藥湯,不知舀了多少勺,總算是有了些許的成效,雖然進的少,出的多,但終歸還是叫蕭綰綰喝下了一些。


    那體貼的模樣,落在了一旁站立的珠雲眼中,勾得她忍不住紅起了眼眶。是在為又能看見過去的那個對她家小姐百般體貼、萬般心疼的蘇景坤而感到開心。


    不但是她,就連整個房間裏也都被這溫馨的一幕所感動,一下子變得溫暖起來。


    很快,半個月的時間眨眼即逝。


    經過長時間的修養,蕭綰綰的身子好轉了不少,但還隻能躺在床上。不過,她並不寂寞,因為在她的身邊有了蘇景坤的陪伴。為了照顧她,蘇景坤甚至將書房搬到了房間裏。


    突如其來的轉變叫蕭綰綰直以為自己是做夢,夢著他們又迴到了當初在外麵遊玩時候的那段歡樂時光。她很開心,但總覺得有些不太踏實,總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海市蜃樓,也許在下一刻就會被風吹散。


    好多次,她總是這樣睡著睡著就被驚醒,四下茫然無措的去尋找著蘇景坤的身影。


    “景坤!”蕭綰綰從床榻上猛地坐起,映入眼簾的卻是滿目漆黑。在這樣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的淚早就已經泛濫。


    “我在……”身後,傳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是蘇景坤。他就一直睡在蕭綰綰的身邊,“怎麽了?又做惡夢了?”一邊問著,一邊將蕭綰綰攬入了自己懷中。


    溫暖的懷抱,叫蕭綰綰那顆受驚的心漸漸安穩了下來,她沉溺在其中,仍是有些驚慌,“嗯,做了一個很可怕的惡夢,夢見不管我如何去找你,都無法找到你。景坤,你會離開我嗎?”


    “傻丫頭,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蘇景坤認真地說,腦子裏卻是浮出了另外一個女子的影子來,浮出她在深沉的月色下素手撫琴的模樣,“你要快些好起來,我想聽你撫琴。”


    蕭綰綰隻道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不覺濕潤了眼眶,“好,我一定會盡快好起來的,不但要為你撫琴,還要給你生一個可愛的孩子。”嫁過來一年了,一直沒有為蘇家開枝散葉,是橫亙在蕭綰綰心頭的一根刺,無時不刻都在深深刺痛著她,就算沒有陳玉珍的逼迫,她自己也會覺得十分愧疚。


    “別總是胡思亂想的,現在你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咱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要走,早晚都會有自己的孩子。”蘇景坤輕輕拍打著蕭綰綰的肩膀,仿佛是在哄孩子。


    蕭綰綰淡淡應了一聲,心裏的愧疚也變得沒有方才那麽強烈了。蘇景坤說的沒有錯,他們夫妻二人還有一輩子要走,總有一天他們會擁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


    好不容易哄勸好蕭綰綰休息,見她入眠,蘇景坤適才替她掖好了被角,走出了房間,徑自朝著瀾寧院走去。


    “母親……”還未等踏進房門,蘇景坤便大聲地喊道,不曾想竟會在屬於他母親陳玉珍的房間裏看見謝小桃那瘦瘦小小的身影,頓時沒有了什麽好脾氣,“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話是不是該問你啊?”謝小桃並不畏懼,俊俏的小臉上依舊是方才的平淡無波,“大哥不是應該在房間裏陪著大嫂嗎?怎麽會跑到母親這邊來?”


    “笑話,這裏是我母親的房間,誰規定我堂堂的嫡出大少爺就不能來了?”蘇景坤的麵色更顯陰沉,在對待像謝小桃這樣的庶出子女時,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他上下打量著謝小桃,“莫不是你害怕自己的謊言會被揭穿,所以才想著先向母親這邊透透氣,叫自己不至於那麽難看!?”


    “什麽謊言?”謝小桃直直地看著對方。最近,她可是老實的很,為了給蕭綰綰治病,可沒有那麽閑心思想別的。


    蘇景坤閑閑地掃了她一眼,卻是沒有迴答。他轉過頭,看向了坐在謝小桃身邊的陳玉珍,“母親,兒子此番前來正是為了這件事。綰綰如今已經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了,可病情依舊不見什麽起色,我懷疑是這個野丫頭在暗中使手段,不準備叫綰綰好得太快!”


    這人還真是沒有腦子!在聽見蘇景坤的那一番義正言辭的話後,謝小桃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就是再笨、再傻,也不至於去做這樣的事情吧?如果她真的有那個打算,當初不答應陳玉珍去給蕭綰綰治病就好了,何必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大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聽不懂人話嗎?”蘇景坤不客氣道。


    “我能聽得懂人的話,卻是聽不懂大哥方才說的那幾句。”謝小桃反唇相譏,一點兒都不示弱。


    “你……”蘇景坤自知自己在謝小桃這裏討不到什麽便宜,隻得轉頭將視線重新移迴到了陳玉珍的身上,“母親,我就覺得這丫頭的醫術並沒有她所吹噓的那般好,如今綰綰就是最好的例子。我覺得咱們還是盡早為綰綰找個別的大夫看看吧,總不能叫她一直都躺在床上啊。”


    “母親,既然大哥提出了這樣的要求,那錦兒以後就不幫著大嫂看病了。相信母親一定能為大嫂找一個醫術高超的大夫來的。”謝小桃也是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陳玉珍那邊。她也不是非要去醫治蕭綰綰的,隻不過是不想那樣一個真性情的女子在侍郎府裏吃太多的苦,受太多的罪。


    “錦兒,別理你大哥,他那是因為太過關心綰綰,才會口不擇言的。”陳玉珍不經意地皺起了眉頭,是在為蘇景坤感到悲哀,居然在這個時候當著謝小桃的麵,說出這樣的話來,而這一番話明顯是沒有得到過任何求證的。“景坤,你是真的冤枉你妹妹了。你妹妹的醫術並不輸給太醫院裏的任何一個太醫!”她這個當家主母也不是白做的,不是說將蕭綰綰丟給謝小桃治療以後,就不再過問了。


    私底下,陳玉珍也曾經偷偷安排太醫來府上出診,在摸過蕭綰綰的脈搏以後,連經驗豐富的太醫都為蕭綰綰的恢複速度而感到驚奇,並且告訴陳玉珍,照這個樣子,用不了兩個月的時間,蕭綰綰的身體就能被調整好了。


    蘇景坤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居然會一心向著謝小桃,“看來母親已經被這丫頭蠱惑了,好,那我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說著,一甩衣袖,負起離開。


    他走得飛快,很快就是走到了花園,剛好看見了迎麵走來的蘇紹。他打了一個招唿,便又重新邁開了步子,打算出去走走。


    “景坤,你要去什麽地方?”蘇紹叫住了他,未等其迴答,又道,“這個時候你應該陪著綰綰。”


    “綰綰正在休息,我陪不陪的,她都不會知道。”蘇景坤道,說的很是理直氣壯。


    “你又怎麽能保證她不會睡到一半就醒過來?”蘇紹冷冷地反問,“你該不會是忘記了綰綰這次是因為誰而一病不起的吧?身為綰綰的夫君,你應該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一直陪伴。”


    “可是……”蘇景坤想要辯解著什麽,卻被對方打斷。


    “沒有什麽可是的!迴去!”蘇紹的聲音又冷了幾分,仿佛是剛剛從冰窖裏走出來的一般,“不要再叫我聽見你對綰綰不好的消息。身為人夫,就應該對自己的妻子好,懂不懂!?”事實上,他也隻是害怕蕭綰綰會離開他們蘇家而已。


    蘇景坤也是猜出了蘇紹的真正用意,隻是他實在想不明白,明明他們侍郎府有瑞王爺儲沂燁做堅實的後盾了,幹什麽還非要如此在乎遼安蕭家那邊呢?


    可惜,蘇景坤卻不知道在瑞王府裏某人正在計劃著一個可怕的陰謀,而且是已經計劃了很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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