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的昏倒委實是把一旁服侍的丫鬟珠雲嚇得不輕。她將不省人事的蕭綰綰扶上了床,也沒有來得及去收拾那些汙穢之物,就邁開步子,向著外麵奔去。


    幸好陳玉珍她們還未曾走遠,叫心急如焚的珠雲很快就追了上去,“夫人……夫人……不好了……”她斷斷續續道,“夫人……我家小姐她……”


    “她怎麽了?”隻看珠雲那張慘白的臉就足以叫陳玉珍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來,可她也才剛剛看過蕭綰綰,並沒有發現對方有任何異常之處。


    “我家小姐她突然昏倒了……”費了好半天的力氣,珠雲才是將這句話完整地說了出來。


    “怎麽會突然昏倒了?”陳玉珍大驚失色。這個蕭綰綰昏倒得也太突然了吧?“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說昏倒就昏倒了呢?”她是這樣問著,問了以後卻不待珠雲迴答,便是差遣身邊的習秋道,“快去宮中把太醫請過來。”然後將自己的牌子交給了習秋。


    習秋不敢多待,領了牌子就向著府外跑去。


    ……


    經過一番診治,太醫將陳玉珍請到了院子外麵,“蘇夫人,少夫人這是身體太過虛弱而導致的突然昏厥。”


    “平日裏好吃好喝供著,怎麽就身體虛弱了?”一旁的蘇婉怡聽得極為不解。自從蕭綰綰嫁到他們蘇家以來,陳玉珍是如何對待這個兒媳婦的,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平日裏有什麽新鮮玩意,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第一個想到這個知書達理的兒媳婦。這一點,就是她這個嫡出小姐也都被生生比下去了。最近,又是為其專門從遼安聘請了一個大廚,怎麽這樣還能導致身體虛弱而昏迷不醒呢?


    蘇婉怡的快眼快意惹來了陳玉珍一記不滿的目光。她瞪了對方一眼,適才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太醫的身上,“依太醫所見,綰綰為何會身體虛弱的呢?”


    “這應該是日積月累形成的,不過好在不是什麽要緊的大事情,稍加調理一段時間,就可以慢慢痊愈。蘇夫人也無需太過擔憂。”太醫寬慰著陳玉珍,說著,又加上了一句話,“不過,對於蘇夫人想要抱上孫兒的念頭,怕是要推遲一段時日了。”


    “啊?”陳玉珍立刻駭然,沒有想到蕭綰綰的病會如此嚴重。“那到底要調理多久?”


    “至少要半年吧。”太子沉吟了片刻,隻是做出了一個保守的預測。


    刹那之間,陳玉珍隻覺得頭頂的那片天空已經被烏雲籠罩,視線所及之處早已是一片漆黑,“怎麽會這樣嚴重?”一直以來,她都是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蕭綰綰,半點都不敢怠慢,甚至平日時,看她做些刺繡女紅的活計,都要忍不住勸她放下,免得損害了眼睛,不曾想就是在這樣小心翼翼的情況下,她的這個好兒媳蕭綰綰竟然還能生出這樣厲害的病!


    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直到迴到瀾寧院的時候,陳玉珍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委實是想不明白。


    蘇雲輕站在陳玉珍的身後,不敢多言。相反,則是那坐在旁邊的蘇婉怡顯得隨意了許多。她給自己剝了個葡萄,“母親,依我所見,這大嫂怕是不想這麽早懷孩子,才會故意弄壞自己的身體的。”


    這話惹來了陳玉珍的不快,“你當誰都像你似的,平日裏跟個瘋丫頭似的沒有正形?”


    蘇婉怡氣鼓鼓地吞下了那枚剝好的葡萄,背過身子,懶得再與陳玉珍說話。


    陳玉珍則是又陷入了沉思當中,怎麽想怎麽也都想不出叫蕭綰綰如此虛弱的理由。


    看著自家主子如此為難的模樣,習秋也想幫些忙,“夫人,或許事情並沒有那個太醫說的一般嚴重。萬裏還有一個一呢,就算是濟世神醫,也保不齊有看走眼的時候。”恍惚間,腦海裏忽然蹦出了一個人影來,“夫人,不如叫四小姐幫著少夫人去看看?”


    “你說錦兒?”陳玉珍有些遲疑。直到現在,她對謝小桃的醫術也不是十分的放心,一來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完全對其放下戒心,二來則是他們還都從來未曾叫謝小桃幫著看過病。


    “是啊,四小姐是醫女,在太醫院裏學習了半年多了,就連皇上身體覺得不舒服的時候,都會叫她過去瞧上一瞧,咱們為何不能叫她幫著少夫人去看看病呢?”習秋解釋道,她想一個連皇上都覺得可信的醫者,醫術自然是十分了得,雖然那人隻有十五歲而已。


    陳玉珍有些猶豫,但眼下也隻能把死馬當活馬醫了。她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勉為其難點頭答應,“也好,那就去把錦兒叫過來。”


    習秋領命,立刻出了房間,向著謝小桃的花槿閣走去。


    說來也巧,習秋到的時候,謝小桃與連翹也才從府外迴來不久,剛把披風脫下來,那緊緊合著的木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謝小桃轉頭,看見習秋那有些急切的臉,正欲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對方竟是搶先一步開了口。


    “四小姐,少夫人昏倒了,夫人想著請你去看看。”習秋認真地說。


    聽見了蕭綰綰生病的消息,謝小桃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蕭綰綰是這個府裏唯一一個可以被稱之為人的女子,憑心而論,她最不希望的便是蕭綰綰出事了。


    方才掛好的披風又被強行拽了下來,謝小桃邊走邊係,同時也在向習秋打探具體的情況,自然也是聽說了太醫看過以後所說的那一番話。


    習秋帶著謝小桃徑自朝著蕭綰綰的房間走去。


    半個時辰後,謝小桃從裏麵走了出來,還未等開口說些什麽,就聽見了陳玉珍寫滿了焦急的聲音,“怎麽樣了?”


    “嫂嫂的身體真的很虛弱。這是長期積累所致。”謝小桃如實道,與之前太醫所說的話如出一轍,“這病怕是要調理很久才能調理好。”


    “那究竟要調理多久呢?”陳玉珍追問,雖然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還是對謝小桃多了幾分期待。


    謝小桃當然清楚陳玉珍究竟在擔心什麽,“母親放心,嫂嫂的病雖然厲害了點兒,但還不至於要半年那麽長的時間。要是順利的話,兩三個月就夠了。”


    “兩三個月……”時間一下子減少了一半,陳玉珍才稍稍覺得安心了一些,但很快又覺得不太敢相信。連醫術高超的太醫都認定至少要半年那麽久了,怎麽到了謝小桃這裏就隻有兩三個月那麽短的時間呢?


    她猜測,是不是謝小桃為了討自己歡心,所以才故意是什麽好聽就對自己說什麽。


    陳玉珍皺著眉頭問:“如何才算順利?”


    謝小桃沉吟了片刻,“今日嫂嫂所染的病,其實更多的原因是來自自身,是心病。”這是她通過長時間與蕭綰綰接觸所能感受到的,說白了蕭綰綰之所以會生病完全是因為整天都不快樂的緣故,這就是所謂的積怨成疾,“要想徹底去根,還是要想辦法弄清楚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嫂嫂終日悶悶不樂的。”


    “悶悶不樂?你該不會想要說,是母親平日裏逼迫嫂嫂太緊,太希望叫她給蘇家傳宗接代,所以才害得她生了這麽厲害的病?”一旁的蘇婉怡一針見血道,話音中隱有惡意傳出。可能是因為蕭綰綰走得很是親近的緣故,使得她總覺得蕭綰綰並不是真心實意想要同她大哥蘇景坤過日子的。


    “五妹妹想得偏了。我也隻是就事論事,可沒有你想的那個意思。”謝小桃不溫不火道,好像方才被攻擊的並不是她一樣,“不過,最近與嫂嫂相處的時候,倒是能從她的眉宇裏看出些許的憂愁來,但嫂嫂從來都不告訴我,到底是什麽原因!”


    “要我看,她就是不想為我們蘇家生孩子,否則都嫁過來一年了,怎麽還是沒有好消息傳出來呢?”蘇婉怡又問。當初蕭綰綰嫁過來的時候,是遼安蕭家的嫡幺女,尊貴非凡。可如今嫁過來都已經一年了,肚子卻是半點動靜都沒有,就算再如何的優秀,也終歸敵不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罪名,更何況,這麽長時間裏,蘇婉怡可是忍受夠了蕭綰綰與謝小桃那種相見恨晚的親昵勁兒了!


    和蘇景坤的想法一樣,蘇婉怡也是認為既然是身為蘇家嫡長子的夫人就應該清楚自己與那些庶出子女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不能走得太近的道理。可是蕭綰綰呢?竟然與謝小桃那樣的庶出走得如此親近,甚至連蘇景坤的多番警告都不放在眼裏。


    蘇婉怡執著地認為,蕭綰綰之所以沒有懷孕的消息傳出來,多半是在暗處受了謝小桃的影響!


    “才不是這樣呢!我家小姐一直以來都非常喜歡小孩子,甚至比誰都希望能夠盡快為蘇家開枝散葉,可……”聽見了蘇婉怡那刻薄的聲音,蕭綰綰的貼身丫鬟珠雲終於是忍不住了。


    “可是什麽?”蘇婉怡逼問道,其架勢頗有幾分牢頭審問犯人時的模樣。


    珠雲猶豫了一陣子,還是決定把這件事說出來。“可是……我家小姐至今沒有好消息傳出,並非是她的錯啊。”說話間,她已跪在了陳玉珍的麵前,“夫人,其實這一切都是少爺的原因。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同我家小姐好好相處過了。平時,不是忙著在書房裏看書,就是整日整日都看不見人影。哪怕是好不容易迴到房間,也是喝得酩酊大醉。我家小姐就是想找他聊聊天,也比登天還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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