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珍與蘇婉婷的下棋被迫中斷。她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對著習秋打了一個眼色,吩咐道:“出去看看。”


    習秋領命,向著外麵緩緩走去,不消多時,複又折迴,便將打探來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夫人,是融夏公主,她說自己最喜歡的那隻雪貂忽然跑不見了蹤影,非要叫人去搜查各個小姐的房間。”


    聞言,蘇婉婷的腦海裏不自覺地浮現出方才在床底下發現的那團毛茸茸的死物,猜測著會不會就是融夏公主口中所說的雪貂,越想越覺得害怕,不免開始擔心紫月有沒有將其處理掉。


    但很快,蘇婉婷便是執意認定那東西極有可能還在她的房中,畢竟之前瑞王爺儲沂燁的那截斷袍,還是紫月趁著夜黑時分才出去丟的。


    這樣一想,蘇婉婷的心裏不免變得忐忑不安,一下子就從圓凳上坐了起來,“不行,我要出去看看。”


    她的這般出奇舉動叫陳玉珍和謝小桃都被嚇了一跳。


    陳玉珍皺了皺眉頭,“別家的小姐還沒有出去,你如此著急去做那出頭鳥幹什麽?”之前,她就告誡過蘇婉婷無數次,不管遇見什麽事都要低調,除非是真的可以露臉的機會,否則隻會丟人現眼。


    蘇婉婷心有計較,哪裏肯就這樣依從?對著陳玉珍道:“母親,怎麽好端端的又要搜查房間?難道咱們大越人的房間就要允許別人搜來搜去嗎?”說著,也再也顧不得陳玉珍的阻攔,提起裙裾,快步走了出去。


    看著蘇婉婷快速消失的身影,陳玉珍眉心間的溝壑則是又深了幾分。這個女兒果真是長大了,而且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氣歸氣,但還是覺得應該出去看看情況,“咱們也出去看看吧。”


    謝小桃連忙上前攙扶起陳玉珍的手臂來,動作自然得體,儼然如同當年對待蘇老太妃那般,隻可惜一個假意,一個真情。


    習秋則是緊緊跟在了她們的身後,三人就這樣尾隨著蘇婉婷出了廂房,剛好看見融夏公主帶著一堆人向著這邊走來,準備去搜查她們這一排的廂房。


    他們興衝衝地走到了蘇婉婷的那間,融夏公主命令道:“給本公主搜。”


    這個時候,蘇婉婷忽然衝上前去,擋在了自己的房門前麵,“憑什麽你們說搜就搜?這裏是大越的境地,怎能允許你們胡亂放肆?”


    融夏公主的臉上浮出了幾分不屑,“本公主聽說,之前跑了一個賊,就把整個南廂房都搜查遍了,如今本公主的雪貂丟了,憑什麽就不允許搜?你知不知道一隻雪貂有多珍貴?怕是一百年都未必會遇上一隻!”


    “珍貴又怎樣?也不能隨便搜查別人房間!”對方的態度蠻橫無理,蘇婉婷的脾氣也好不到哪裏去,死活都不肯叫他們搜查。


    見著蘇婉婷態度堅決,更是叫融夏公主生出了幾分對抗的念頭,“你這般無理的阻攔,怕不是你房間中有什麽貓膩吧?”


    “我無理?公主帶著這麽多融夏侍衛過來,興衝衝的就要闖各府小姐的房間,難道不覺得是在無理取鬧嗎?”蘇婉婷毫不退縮地說,早在她衝過來,擋在自己的房門前時,就把自己放在了風口浪尖之上,如今更甚,不過在說出這一番後,竟也是獲得了不少世家小姐的認同。她們也極是不希望被陌生人隨便搜查房間的。


    陳玉珍躲在人群後麵觀望,隻是對這個精心培養出來的大女人生出一陣又一陣的失望,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將來又是如何能統領後宮?


    “本公主是在搜查雪貂,怎麽可能會是無理取鬧?”融夏公主反唇相譏,“你要是心裏沒鬼,就叫我們去搜,否則本公主就要認為是你私藏了雪貂!”


    “無憑無據,莫不是公主想隨意冤枉人?”蘇婉婷也是不甘示弱地迴敬著。


    “搜出來就是證據!”融夏公主又道。


    “不可能!除非皇上也同意你這樣的胡作非為!”蘇婉婷把皇上搬了出來,隻希望對方能夠知難而退。


    聽著自己的女兒這樣說了,陳玉珍更是對其失望透頂,這種事情十有*是需要驚動皇上的,但也不是用這種方式,就這樣去把皇上請過來,隻會叫事情變得越來越糟。


    果然,融夏公主也是無所畏懼,“好了,那就去問問皇上好了,看看他允不允許本公主去搜!”說著,就要移步向著南廂房那邊走,走之前還不忘提醒自己身邊的侍從,“你們幾個把這裏給我看好了,別叫某些人有可乘之機!”話中所指的意思,當然是指不許叫已經離開房間的人再進去。


    融夏公主大步大步地離開,過了好一陣子終於折迴,不過身邊還跟著兩個內監,其中便有一直在皇上身邊服侍的王公公。


    他走到眾人麵前,對著他們說出了皇上已經允許融夏公主去搜查每個人房間的行為了,隻不過每間小姐的房間,要由他們這兩個老太監去翻找。


    都聽見王公公這樣說了,縱然蘇婉婷還想著要去阻攔,也是有心無力,隻能乖乖讓開了門口的位置,任其去搜查房間。


    在他們進去搜查的時候,皇上與住在南廂房那邊的大臣也是聞訊而來,齊刷刷地站在院子裏,等待著搜查結果。


    自他們進去以後,蘇婉婷的心就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變得異常躁動與忐忑,生怕真的在自己房間裏搜查出什麽。


    而此時,在他的房間,雖然是由王公公和另外一名公公親自去搜查的,但融夏的那些侍衛也不是吃素的,從一進到房間以後,眼睛就開始不停地打量著周圍,其中一個眼尖的,竟是掃到了床下的異樣,立刻蹲下身子查看,剛好發現了床下還沒有幹透的痕跡,看起來好像是之前清洗過什麽。


    “公公,你看這是什麽?”那名侍衛質問道。


    王公公立刻走了過去,“是一潭水跡而已,沒什麽大驚小怪的。”看得出,他是想把這件事往小了說,又惶恐這樣會叫人覺得有偏袒的嫌疑,“你若是不放心,也可去外麵問問蘇家大小姐是什麽。”


    那名侍衛也不客氣,立刻走了出去,向著自己的公主匯報道:“公主,蘇家大小姐的房間裏並沒有發現雪貂,卻是在她床下發現了一潭還沒有幹的水跡,很是可疑。”說話的時候,故意強調了後麵四個字。


    融夏公主立刻就明白了自己侍衛的用意,“水跡?什麽樣的水跡?”


    “底下太暗,看不太清楚。”侍衛迴答。


    蘇婉婷有些急了,“不過是一潭水跡而已,犯得著如此大驚小怪嗎?”


    “那就麻煩你解釋一下,為何在你的床底下會有那麽一潭水跡?”融夏公主質問起來。


    蘇婉婷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生怕一不小心會把那團死物的事情說出來。


    融夏公主立刻將目光轉移到了皇上的身上,“皇上,蘇家大小姐解釋不清楚水跡到底是怎麽來的,而托婭又想弄清楚,這該怎麽辦呢?”


    還能說什麽呢?皇上隻能用強的了。他帶著幾個朝臣走進了蘇婉婷的房間,命人將床板掀開,叫那灘水跡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人前,細細去聞,還能隱約聞見一股不太濃烈的香氣,是一股很特別的香氣,聞起來煞是好聞。


    站在最前麵的蘇紹便開始替愛女解釋,“皇上,這是小女喜歡用的香料的味道。”


    聽見自己的父親都當眾為自己撐腰了,蘇婉婷也就有了底氣,“早上的時候,我不小心將盛放香料瓶子的瓶子掉到了床下麵,害得好好一瓶香料都摔碎了,隻能吩咐紫月去打掃幹淨。”


    當真是如此嗎?融夏公主可不願意就這樣相信,“香料瓶子?怎麽之前你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說呢?”


    “那瓶香料是父親托人從很遠的地方帶迴來的,無比珍貴,我害怕說出來會被父親責怪。”蘇婉婷隨意扯了個謊,她這樣說,也不算錯,畢竟誰也不了解他們父女倆在私底下是怎麽一個狀態。


    這下,融夏公主是真的說不出半個不是來了,連忙對著自己的侍衛道:“還不快把蘇家大小姐的床榻恢複成原樣?”


    掀開的時候,床褥與床板已經脫離得七七八八了,如今又被撂了下來,更是變得一片狼藉,也就是這樣的一片狼藉中,一塊有些髒、分辨不出是什麽的布料闖入了眾人的視線。


    侍衛將它拿了起來,當然吸引他注意的不是別的,而是上麵掛著的點點斑駁,看起來好像是血跡幹透而留下來的痕跡,“公主,你看。”他將布料呈到了融夏公主的麵前。


    蘇婉婷也是將目光移了上去,隻一眼便是瞧出了那是瑞王爺儲沂燁的斷袍,頓時大驚失色。不是已經丟掉了嗎?怎麽會在床褥下麵?


    “這上麵是什麽?”融夏公主困惑道。


    “好像是血。”侍衛迴答,又將它交給了王公公。


    王公公又怎麽敢私下做主,立刻呈到了皇上麵前。


    皇上也是從沙場上曆練過的,一下子就確認了上麵是血跡無疑,不但是他,就連站在旁邊的蘇紹也是看了出來。


    蘇紹不但是看出了血跡,還看出了那是一截男人的袍子,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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