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儲沂燁並沒有明確做出表示,但是個人在看見他那直白的眼神後,就能明白他究竟想要把誰帶走。


    看著那毫不遮掩的眼神,連翹心下一驚。前段日子,謝小桃生病的時候,就是這個男人為了自己,強行扣留了天風的,光是那一件事情就足以叫連翹心生厭惡。如今,瑞王爺儲沂燁不但不請自來,甚至居然動起了謝小桃的歪腦筋,身為謝小桃貼身婢女的連翹怎能不緊張呢?


    連翹的心“撲騰撲騰”地狂跳不已,恨不得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謝小桃,可惜她隻是一個下人,還沒有那個膽量這樣做。無奈之下,她隻好將視線移到了儲沂軒的身上,希望對方能幫自己說出自己無法說出的話。果然,儲沂軒沒有叫她失望。


    “要人?難道這才是五皇兄此番前來的目的?為什麽要找我們要人呢?莫不是五皇兄身邊缺人手?”儲沂軒故意裝傻地問道,裝作全然都沒有留意到方才那足以表明一切的眼神。問罷,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當真是缺人手嗎?我好像聽說巴州要比戚川富裕很多呢,富貴繁榮,居住人口也要遠遠超過戚川的。五皇兄為何還要跑到我們戚川來要人?”


    麵對著儲沂軒恍如連珠炮似的質疑,儲沂燁終歸是將目光從謝小桃的身上移開了,轉過頭,去看向那個一直都端著一副雲淡風輕的架子的儲沂軒,“六皇弟,你這是故意揶揄我呢?”


    “揶揄?”儲沂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好像是真的沒有聽懂對方話語裏的意思,“五皇兄,你哪隻耳朵聽見我有揶揄你的意思了?”


    這樣的話音方才落下,太子便是立刻插話,幫著解圍道:“六皇弟,我想五皇弟可能是真的遇見了難處,手頭上實在是沒有什麽人手了。都是兄弟一場,能幫著就幫著吧。別因為一兩個人下人,壞了咱們兄弟之間的感情。”說著,他故意歎了一口氣,好像是因為迴憶起了過去的事情而還沉浸在憂傷之中無法自拔,“方才,五皇弟的那些話倒是真的叫我頗為感觸的,拋去皇族身份、權力*,咱們終歸還是一家人。”


    謝小桃細細地聽著,心底竟是溢出了淡淡的諷刺之味。她當然知道太子是在幫著自己,所以那樣的嘲諷隻針對於儲沂燁的。拋去皇族身份、權力*,他們的的確確是一家人,是同父異母的手足,可對於那個對龍椅充滿了強烈*的儲沂燁來說,又怎麽可能輕易將那些東西拋去?


    說實話,謝小桃真的很想添上一句,“如果有些人拋棄不掉這些,是不是就表明,他不再是你們的兄弟?”可這些終歸是想想而已,終歸是說不出口的。


    “好吧,既然太子都已經開了口,那我就借兩個下人給五皇兄用用,免得被有心之人說成是小氣到連手足情誼都不顧及了。”儲沂軒這話說得頗有些指桑罵槐的意味。說完這一番話後,他沉了一沉,好像是在等眾人將這話消化幹淨,適才抬起頭,看向了儲沂燁,“五皇兄若是不著急的話,就吃了這頓年夜飯,可假如是實在等不了的話,我就遣阿夏立刻給你挑倆下人來。”


    在來之前,儲沂燁就是早已料想到了今日倘若想達成心中所願,隻怕沒有那麽簡單,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如今他所要麵對的不僅是謝小桃的那一張伶牙俐齒,還有兩個幾乎已經團結到足可以一個鼻孔喘氣的人。看著太子與儲沂軒兩人相互配合,天衣無縫的場景,巨大的壓力向著儲沂燁撲麵而來,壓得他連唿吸都有些困難了。


    太子是皇上最為中意的一個孩子,從小到大,對他的關心也遠遠超過其他的皇子,甚至連太子府的下人都是由皇上親自挑選出來的,而太子也始終都沒有辜負皇上的期望,不管是文是武,都可以在上京城裏叫上號。


    太子的優秀有目共睹,他的光芒也足以將自小就不得勢的儲沂燁掩蓋得死死的。很多年以前,在儲沂燁決定要整個大越都臣服在自己腳下的時候,他就明白要想成就帝王霸業就必須要叫太子倒台。可惜,他一直都沒有找到什麽合適的機會。一個太子就已經叫儲沂燁覺得頭痛不已了,如今太子的身邊又多了一個風頭正盛的榮王爺,兩人還好得跟穿了一條褲子似的,叫他如何能夠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一般?


    當然,若非是親眼所見,恐怕儲沂燁還真沒有想到他們兄弟倆會好到這般地步。既然如此,儲沂燁也隻好換條路走。


    麵對著儲沂軒藏在話中的隱隱不善,儲沂燁也是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依舊端著笑臉,糾正道:“六皇弟誤會了,今天我來,也隻想請一個人走,”他居然用了“請”這個字眼,足以說明,他已經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很低的位置,“那人便是蘇四小姐。不知道五皇弟可否同意?”


    “啪——”的一聲,一雙筷子被人狠狠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碗筷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旋即,傳來了琅少充滿了憤怒的聲音,“瑞王爺是不是在說胡話呢?居然開口要叫我師妹跟你走?這要是中途出點什麽事,你付得起那個責任嗎?”


    “鳳小姐不要激動,既然本王當著你們大夥的麵兒,親自來請蘇四小姐走,便是會護她周全的,絕對不會叫別人有任何可以傷害她的機會。”


    “哼!”琅少冷冷哼出了一個鼻音,“別人算什麽,怕就怕瑞王爺會對我家小桃花不利!”他深知麵前的這個男人野心勃勃,而且擁有很強的占有*,若是叫謝小桃這樣跟他走了,萬一兩人發生了矛盾,對方還不是眨眼的功夫就把謝小桃撕成兩半?


    “本王?”儲沂燁故作委屈狀,“看來鳳小姐對本王的誤會頗深啊。本王是有事想要求助於蘇四小姐的,又怎麽可能會對她不利呢?她要是有點什麽閃失,對本王來說又有什麽好處呢?”


    “人心之上還隔著一層皮呢,誰知道瑞王爺心裏是怎麽想的?”琅少依舊不客氣。


    見琅少如此固執,儲沂燁也沒有心情再同他多費唇舌,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個還安靜地坐在長凳上的儲沂軒,“六皇弟,我是真的遇見了難處,你也知道巴州和戚川一樣也出現了瘟疫,而且事態變得越來越嚴重了。”所以,他才不惜厚著臉皮來戚川走上這麽一遭。


    儲沂軒眉峰一聳,用一種疑惑的眼神凝視著對方,“那治療瘟疫的方子不是已經給你了嗎,怎麽還沒有把百姓醫治好?”這一次,他也沒有再用什麽“五皇兄”之類的稱謂。


    麵對著對方的質疑,儲沂燁也不好說出自己忍不住開始懷疑那張方子是假的的話,隻是端著一張極為別扭的神色,“方子是給了,可那些百姓在喝下去以後,身子還是沒有多少起色。舊的病患還沒有痊愈,便有新的一批百姓感染上了,看著那些可憐的百姓一個一個倒下去,我是真的於心不忍啊。”


    盡管在說話的時候,儲沂燁已經盡量把原因用一兩句話一帶而過了,可儲沂軒還是抓住不放,“那些百姓喝下去以後,身子沒有多少起色?”他重複了一遍儲沂燁方才說過的話,立刻換了一副神情,變得嚴肅無比,“五皇兄這是什麽意思?”聲音之淩厲,好像是在質問對方是不是懷疑之前他們所給的那張藥方是假的?!


    麵對著儲沂軒越來越不友善的態度,身處被動當中的儲沂燁隻好繼續放低姿態,“六皇弟莫要激動,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那張方子的真實性,畢竟當時的事態是那樣的緊急,除非六皇弟是不打算叫蘇四小姐活了,否則又怎麽可能拿一張假的方子給我呢?”


    “既然那張方子沒有什麽問題,五皇兄為何還要來戚川要人?”儲沂軒用方才的語氣追問道。的確,他們雙方都認為方子是沒有問題的,繼續叫百姓按著方子喝藥便是了,幹什麽非要來戚川打擾了他們這和樂融融的氣氛?


    “方子是沒有什麽問題,可百姓的病情卻不見好轉啊。再這樣下去,隻怕整個巴州的百姓就都要被瘟疫所吞噬了。”儲沂燁有些激動地說,“他們是大越的子民,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所以才舔臉來戚川求你們的。不知六皇弟可否行個方便,放蘇四小姐隨我一起去巴州?”


    “如果連救人的方子都不管用了,你請一個小女孩兒又能起到什麽作用?”儲沂軒這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逼得儲沂燁也隻好繼續解釋。


    “誰都知道蘇四小姐醫術了得,我想請她去巴州看看,希望能盡快將那些身染重病的百姓治好。”儲沂燁道,“六皇弟,方才大皇兄不是也都說了嗎,咱們是一家人,你就當幫幫兄長了,可以嗎?”


    真會說話,一開口便是把人說成了見死不救的壞心腸!謝小桃在心裏啐道,更是用眼神將那人渣狠狠剜了好幾下。


    儲沂軒的臉上依舊不見喜怒,“五皇兄,這事你求我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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