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步說話?謝小桃有些疑惑,又有些“受寵若驚”,因為她真的沒有想到堂堂大越國的太子爺居然會有事情找自己。


    謝小桃凝眉,暗暗琢磨了良久,也是沒有想出來太子爺找她究竟所為何事。不過既然對方都已經當著大夥的麵這樣說了,若是她拒絕,豈不是顯得太過不識抬舉了?


    想著,謝小桃便是輕輕點了點頭,算作答應。她迅速處理好手上的事情,然後對著太子爺打了一個眼神,便隨著那高高大大的男人走出了這間房間。


    與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榮王爺儲沂軒,三人依次從遊廊裏穿了過去,很快便走到了盡頭的花園裏。這是一個很好的位置,可以叫房間裏的人看見他們,卻又因為距離遙遠而無法聽清楚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麽。


    拾階而上,在邁過最後一階台階後,謝小桃便是一頭鑽進了那個相對整個宅院的地勢高一些的小亭,心裏不由得對眼前這個同她擺架子的太子爺多了幾分另眼相待。


    她想,這應該是太子的考慮了。太子一定是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就這麽隨隨便便跟著兩個大男人一起離開,會被別人在背後戳著脊梁骨,說三道四。所以才會選了這麽一處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地方。


    這樣的舉動反倒是叫謝小桃更為好奇起太子爺究竟想同自己說些什麽了。


    “蘇四小姐,今日昏倒的那人病得可是很嚴重?”見所有人都已經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站好以後,太子終於是開了口,直截了當的向謝小桃詢問起方才的事情。


    謝小桃微微皺了皺眉頭,正如他們所看見的一樣,那人病得的確是非常嚴重,但當著太子的麵,她並不介意把那顯而易見的事情再複述一遍,“如果我診治得沒有錯的話,那人的病情至少已經耽誤了三天。”三天,對於一個染上霍亂的人來說並不是一個短暫得可以忽略的時間,要知道很多人都挨不過三天就一命嗚唿了。然而,就算是勉強度過了染病之初的三天時間,可也不意味著會有否極泰來的那等好事發生,因為這三天,那可怕的瘟疫足以將一個健壯的人的身體折磨至虛脫。霍亂本就不好治了,加上那人的身體又差到了極點,要醫治起來,難度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其實,我也沒有什麽把握能將那人徹底醫治好,但既然他都已經來到了這間宅子,我自然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謝小桃意態堅決地說。在這間宅子裏,她是一個醫者,所有生了病的病人在她麵前都是一樣的,絕對不可能因為誰病的重一些就最先放棄。


    太子為謝小桃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堅定所震撼,更是用一種讚許的神色來打量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小女孩,“今天又來了幾個病人,蘇四小姐忙得過來嗎?”


    這的確是個問題,謝小桃並不否認。從發現戚川出現了瘟疫到現在,前前後後有四十幾人住進了這間宅院裏,雖然還有天風和連翹他們的幫忙,但說實話謝小桃真的覺得自己已經累到身心疲憊的地步了,特別是前不久剛剛經曆過的那兩次暴亂,就算一向自詡是鐵石心腸的她也會為此感到好一陣傷神。


    說穿了,眼下的謝小桃不過是在人前強撐罷了,每當感覺到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她總會在背地裏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苦難不過都是暫時的而已,等熬過了這段時間以後,就一定會否極泰來,一定可以把命運重新牢牢抓在自己的手心裏!


    “還好。太子無須擔心,錦兒本身就是一個醫者,身上又有家師所留下來的手劄,在處理瘟疫的事情上並沒有多吃力,隻是治療霍亂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說到這裏,謝小桃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太子是個聰明人,雖然不能說是絕頂聰明,但對於謝小桃的這一點小心思,他還是可以看出來的,“蘇四小姐放心,隻要你沒有說放棄,我們大夥便都會在背後默默支持你。”說著,他撩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儲沂軒,意味深長道,“是不是啊,六皇弟?”


    啊?儲沂軒微微一怔,但自小便在沙場上生存,見慣了鮮血和死亡的他來說,哪怕是極度震驚,也鮮少會有能叫人看出來的變化,當然除了隻有他與謝小桃單獨相處的時候。


    儲沂軒將視線移到了謝小桃的臉上,動作自然且沉著,“還是那句話,治療的事情全權交給蘇四小姐負責,至於調查霍亂起源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來做。”這是最為合理的一種分工方式,也是眼下唯一的選擇。


    說到霍亂起源的事情,反倒是叫謝小桃的心情變得益發沉重了。她仰起頭,對上那雙迷人的眸子,憂心忡忡地問:“王爺,不知道您那邊調查的怎麽樣了?”


    儲沂軒的心兀自沉了下去,盡管他想給謝小桃一個滿意的答案,可眼下卻是事與願違。“暫時還沒有什麽可喜的進展。”


    “一點兒進展都沒有嗎?”謝小桃略略有些失望,事實上她早就料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了,隻是親耳聽見儲沂軒這樣說了,心情便是不受控製地跌落到了穀底。


    看著謝小桃那般失落的神色,儲沂軒的心也是不由得被緊緊揪了起來。這些天,為了盡快調查出結果,他幾乎已經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甚至仿佛覺得自己稍稍閉一會兒眼睛都是一種罪惡。


    期間,他找來了很多那些霍亂病人曾經接觸過的東西,可調查來的結果卻是沒有一件是這些人全都會碰到的。


    察覺到氣氛變得越來越沉重,太子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你們也莫要太過自責,這種事情急也急不來。”與其那樣叫自己整日都陷入一種緊張和愧疚的心情中,倒不如按部就班的向前推進,哪怕過程很緩慢,可說不定走著走著就豁然開朗了。


    說完,太子忽然咳嗽了起來。這咳嗽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到他根本無法克製就已經叫那樣一張俊逸不凡的臉變得煞白如紙。


    看著那樣一張已經失去了本來模樣的臉,謝小桃隱約意識到了什麽,“太子……”她剛想開口詢問什麽,卻見那還在咳嗽的太子對著自己努力地擺了擺手。


    又是咳嗽了一陣子,太子總算是慢慢緩迴了神兒,“無礙,隻是染上了一些風寒而已。”


    風寒?真的隻是風寒嗎?謝小桃持懷疑態度,如果真的是風寒的話,又怎麽可能會咳嗽那麽久?


    可見太子爺並沒有打算多做解釋,謝小桃便是知趣地閉上了嘴巴,沒有再問。


    “太子要多注意休息。”儲沂軒也是忍不住開了口,極為簡短的幾個字卻是充溢著濃濃的關切意味,那樣的關切源自於他們之間的兄弟感情。


    “嗯……”太子象征性地點了點頭,所作迴應。


    謝小桃看著太子,腦海裏忽然閃過了一個莫名的念頭——覺得太子一定在替戚川那些染上了霍亂的百姓擔心。


    這些日子,太子爺一定因為瘟疫的事情而勞心傷神,一定是因為苦無對策而徹夜難眠,也一定是因為長時間的休息不好才會生病的……


    想到這些,謝小桃忍不住在心底默默歎了一口氣,比起那個人渣儲沂燁來說,站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是優秀許多。前者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根本就是不擇手段,根本就沒有考慮過百姓的安危;而後者卻是會為了盡快幫大夥把瘟疫從戚川趕走而徹夜不休,甚至將自己的身子折磨垮了,也不見有一丁點兒的怨言和退縮。


    這樣強烈的對比,不由得促使謝小桃開始去想一個注定不會擁有答案的問題來——如果上一世繼承皇位的是太子,是不是就不會再有那麽多的可憐人慘死,而她極有可能還會多活幾年……


    “若是染上風寒的話,不如叫錦兒鬥膽給您開一副驅寒的方子吧?”謝小桃認真地說。眼下,誰都可以出事,偏偏太子爺不行,就單說他的身份,就足以叫謝小桃引起重視了。


    麵對著謝小桃的好意,太子優雅的選擇了拒絕,“不用了,迴去養一段時間自然就會痊愈的。”太子溫柔地說,“你的那些藥材還會留給有需要的人吧。”很久以前,他就已經聽說謝小桃給百姓所用的藥材都是她一點點兒采摘迴來的,本來是打算留著自用,可自從發現了瘟疫,便是無私地貢獻了出來。


    說到藥材,謝小桃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可偏偏卻又在猶豫,要不要當著太子的麵兒,把那件事說給儲沂軒聽。


    “蘇四小姐怎麽了?”問話的是太子,見謝小桃還是沉默不語,他又道,“這裏沒有外人,有什麽話就說出來。”


    說嗎?謝小桃還在猶豫,可猶豫的結果還是被打敗了,“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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