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又是誰?


    自那聲音落地以後,眾人的心中便是同時出現了這樣的疑惑。


    謝小桃也是亦然。帶著那份不需要言說的疑惑,她將頭轉了過去,才發現了站在儲沂軒身邊的男人。方才那人一直隱匿在人群當中,使得謝小桃一直將他當做陌生人來對待。可是如今卻是不同了,想到對方剛剛的話,謝小桃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隱約看出了幾分熟悉之感。


    這人是誰?謝小桃困惑地皺起了眉頭,又是將那人上上下下瞧了一個仔細,同時也在迴憶自己可曾見過這麽一個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可想來想去也是沒有想起來。


    最後謝小桃選擇了放棄,靜靜地站在一旁,等著那人接下來的說辭。


    那人也不負謝小桃的期望,麵對著眾人齊刷刷射來的目光,竟是一點兒緊張感都沒有,狹長而幽深的目光一派淡然的依次從眾人的麵上掃了過去,“在大越,所有子民都是子民,是朝廷的孩子,試問一下,天底下,有哪位母親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孩子呢?如今戚川雖然出現了瘟疫,但你們要相信,朝廷沒有放棄你們,從來都不曾放棄過!”著一席話,說的是慷慨激昂,隻希望能消除存留在百姓心頭的消極情緒。


    然而,這樣的話並沒有起到預期的效果,甚至有人站出來開始質疑道:“你是誰?”好奇那人身份的並不隻是一兩個人而已,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猜測,猜測著站在他們麵前的究竟是個什麽人,居然敢站出來同他們說這樣的話。


    “你是什麽人?看你的樣子可不是我們戚川的人!”剛剛的事情還曆曆在目,作為吃過虧的戚川百姓在麵對著陌生人的時候,心中不免多了一分戒備。


    “的確不是。”那人坦蕩蕩地迴答著。就算沒有方才的那個前車之鑒,他也是不會為了同百姓套近乎就把自己說成是戚川的人。


    “那你是什麽人?”另外一名百姓不解地問道,心裏仍是在好奇著麵前之人的身份,同時也在好奇對方為何要站出來同他們講這些有的、沒的。


    “我是……”那人正在猶豫該不該說出自己的身份,可惜隻開了一個小小的頭,就被別人猝不及防地打斷了。


    “哎呀,”又有一名百姓發出了聲音,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精壯小夥子,隻是語氣裏充滿了不耐煩,“除非他是朝廷派下來的欽差,否則你就別跟他再廢話了。”


    欽差?謝小桃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若是她記得不錯的話,當初榮王爺儲沂軒就是以朝廷欽差的身份被派到戚川縣來的。既然這裏已經有了一個欽差,朝廷又怎麽可能還會派遣第二個人過來?


    “萬一他就是朝廷派下來的欽差呢?”


    “怎麽可能?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就證明給你看!”充滿不耐煩的那個精壯小夥子發了話。說完,便將視線轉移到了那人的身上,“剛剛你說了那麽多話,無非就是想叫我們大夥相信,朝廷還沒有放棄戚川,放棄我們這一群人。可你憑什麽叫我們相信呢?”


    那人笑了,“要怎樣做才能叫你們相信?”


    “除非你真的是朝廷派下來的欽差!”這話說得很直接,卻也是最為正確地迴應方式,“如果你真的朝廷派下來的欽差,就把能證明身份的令牌拿出來!”說著,伸出手,做出了一個“要”的動作。


    那人微微一怔,他活了二十餘年,還從來沒有膽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同自己要東西,今番第一次見了,也算是開了眼界了。


    長東看得兩隻眼睛都直了,心忖著這不是忤逆犯上嗎?這要是傳出去,可就是殺頭的罪名啊。想著,他的心裏就多了幾分焦急,張開嘴巴,想要提醒百姓一下的,奈何聲音未出,就已經被自己的主子洞穿了心事。


    “嗖——”一顆不知道是石頭還是珠子的東西打在了長東的啞穴上,使得那堂堂的七尺男兒活脫脫成了一個啞巴。


    而正在質問那人的百姓,見著對方遲遲都沒有動作,便是不客氣地問:“怎麽?沒有東西能證明你的身份嗎?”說完這一番話後,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聲,聲音不大,卻是叫所有人都能聽出其中的不屑。他轉過了頭,“看見了沒?我就知道他不會是朝廷派下來的欽差的!皇上日理萬機,那些朝臣一直都巴不得替他分擔分擔,又怎麽可能會有那麽的閑工夫來咱們戚川呢!”


    這樣的話落入那人的耳朵中,激起了好一片複雜。幾經沉澱與忍耐,他的心終於是恢複了平靜。他低下頭,從懷中摸出一塊長方形的牌子,對著那名百姓的背影,“不知道這個牌子可以不可以。”


    那名精壯小夥兒本就沒有什麽耐性,聽見對方這樣說了,更是顯得不客氣,“沒有朝廷欽差的令牌,你瞎起什麽哄?”一邊說著,一邊轉過了身子,隨手抓起那人手中的那塊方形的牌子,看也不看的就扔到了地上,“走開,帶著你那塊不知道什麽的牌子走開!”


    動作來得突然且直接,就連站在一旁的儲沂軒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微微皺了一下好看的眉頭,覺得這個時候應該有個人來揭穿那人的身份才是。想著,便又將目光轉移到了長東那邊,剛好看見一張因為焦急而憋得有些漲紅的臉。


    那股憨態可掬的模樣,還真是叫儲沂軒忍俊不禁。他沉了沉,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趁著誰都沒有注意到,又是彈到了長東的身上,不偏不倚,剛好解開了那被封上的啞穴。


    一向都是一根筋的長東,此時此刻正在替那個精壯小夥兒感到焦急,隻覺得背脊上突然痛了一下,然後便沒有什麽然後了。


    “你這不是作死嗎?”長東的聲音兀自響了起來,聲音才出,竟然把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我能說話了?長東不確定地想著,然而這樣的疑問隻在他的心頭停留了短暫的一瞬間,便又被那強而濃烈的擔憂完全取代。


    “你說誰作死呢?”那名精壯小夥兒不客氣地反問道。


    長東挺了挺腰板兒,“說得就是你!大膽刁民,居然連我朝太子的腰牌都敢隨手丟掉!”


    “太子?什麽太子?”那名精壯小夥兒顯然沒有聽懂,抑或說太子這個稱唿對他來說太過陌生,陌生到一時之間竟然想不起來匹配的人。


    這人,還真是……天風不忍心地搖了搖頭,以前,她一直覺得長東是這個世上最笨的人,不想今天竟然看見了更甚的。不,如果長東是笨的話,那於他而言就不止是笨那麽簡單了,除此之外,還有愚鈍。別看那名精壯小夥兒生得機靈,可事實上真的是愚蠢到家了。


    為了能叫那名精壯小夥很快便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天風偷偷彎下了身子,在眾多雙鞋子間找尋到了那塊並沒有被人拋遠的牌子,是一塊金燦燦的牌子,舉到對方麵前,“你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了!”


    陽光之下,那塊金色的牌子好像變得會發光一般,極為奪目耀眼。


    “看清楚了,這可是太子的腰牌!”這一次說話的是長東,方才他就想用這種不客氣的態度,奈何自己卻被自家主子封住了嘴巴。不過,既然儲沂軒選擇了不要叫他輕易開口說話,那他盡管執行也就算了。


    而那名精壯的小夥子呢,除了被太陽折射的光芒晃花了眼鏡的話,根本就不認識上麵的字。


    他不認識,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同樣的不認識。在看清腰牌上麵的字後,謝小桃不經意地皺起了眉頭。太子……沒想到太子居然也來了……


    問的同時,謝小桃也終於是想到了對方為何會給自己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原來在儲沂軒凱旋而歸的時候,她曾經遠遠看過太子,隻是那個時候他們相處得太過遙遠,以至於她根本就沒有用心記住過。


    “當真是太子嗎?”那名精壯的小夥兒仍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態度,雙膝卻是不受控製地屈了下來。他的腳軟了軟,剛好跪倒在了太子的麵前。


    見狀,太子連忙上手去攙扶對方,“別跪下,快起來。”


    “太子恕罪……”那名精壯小夥竟然換了另外一種態度,更剛剛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無妨!有道是不知者不罪。”太子甚是寬宏大量地說,根本就不把剛剛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名精壯小夥兒被徹底地扶了起來,一雙小而有神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站在他麵前的太子,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這一次不是在質疑太子的身份,而是在捉摸站在他麵前的這個男人當真就這樣隨意地放過了他嗎?畢竟剛剛是他毫不客氣的將對方的腰牌丟到地上去的。


    身份終於被公開了,太子自然也是沒有了什麽顧慮,同著這密密麻麻的百姓,認真地說:“鄉親們,本宮就是由朝廷派下來的。這下你們該相信我剛剛的那一番話了吧?朝廷是不會隨便放棄你們的,除非你們已經到了自暴自棄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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