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事情轉變得太過突然,突然到還未等謝小桃他們反應就已經結束了,而且是結束得那樣徹底,根本無法再有任何的改變。


    不過,對於有些人來說,劉老漢就這樣死了反而是歡喜事一件。原本還有些擔憂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的縣老爺,聽見了這樣的消息以後,立刻笑逐顏開,但考慮到現在是在審案,便很快又恢複成方才那一派肅然的模樣。他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以劉老漢畏罪自殺草草了結了這個案子。


    聽見他這樣說,秦楚衣心裏那叫一個氣憤!“怎麽可能會是畏罪自殺呢?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寧死不屈,最後被活活打死的!”她是這樣說的,話音才落,便是獲得了周圍的人的讚同。


    有人附和道:“是啊,而且那天我們大夥都親眼見著是那妖孽用殘忍的手法奸殺了婢女的!”


    “對,沒錯,我也看見了,就是他獸性大發,不但害死了一個可憐的婢女,就連給他診病的大夫都差點被他打死!”


    “禽獸,簡直是禽獸!”


    “這樣的人就該被活活燒死!”


    “燒了他,燒了他,雙生子都留不得!”不知是誰提到了雙生子,立刻獲得了在場眾人的讚同,從而喚醒了他們對雙生子那又厭惡又有些害怕的心理。


    “燒了他!為劉老漢討個公道!”


    “燒!”


    “燒!”


    ……


    隻不過短短幾個眨眼的功夫,在場的那一群百姓的情緒幾乎都被調動起來了,一人一句“燒”、“燒死他”,看得出他們真的是氣憤到了極點。


    在這一聲賽過一聲高的唿籲中,琅少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灰暗,眼前仿佛又出現了自己母親被大火活活燒死的情形,耳畔似乎還迴蕩著母親對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跑,快跑!千萬別叫他們找到你,否則你會被當做妖孽燒死的!”


    隱約間,仿佛有一個尖銳的聲音在指責他,“妖孽,你是妖孽!”


    不,我不是妖孽……潛意識裏,琅少為自己辯駁著。


    “你是,你就是!我們要把你燒死!”


    不!不要!


    一番強烈的掙紮之後,琅少終於因為承受不住,踉踉蹌蹌地跑出了人群,向著遠處猛地奔跑起來。


    謝小桃剛好看了一個滿眼,可惜還不等她去叫住琅少,對方已經跑得隻剩下一個小小的背影了,“師姐……”她開口試圖去叫,但聲音很快就被人們義憤填膺的聲音淹沒了。


    這是怎麽了?謝小桃想不明白,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眨眼之間就離開得那樣匆忙了?此時此刻,她的腦海裏全都是琅少看起來十分難看的臉色。思前想後,她覺得還是去看看比較好。


    這時,被激動的老百姓開始紛紛向著公堂上湧。混亂中,不知是誰推了謝小桃一把,叫還來不及站穩的她身體不受控製的開始東搖西擺起來。


    “啊……”謝小桃失聲叫了出來,尋思著若是這一次真的倒下去了,隻怕會被那一雙雙的鞋子踩成肉醬。就在她差一些就要摔倒之際,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並且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其拽出了紛亂吵嚷的人群。


    謝小桃暗自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得救了。她抬起頭,想要看清是誰出手救的自己,不想映入眼簾的竟然是屬於儲沂軒的那一張俊美無儔的完美容顏。她微微一怔,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大抵是以為謝小桃被嚇傻了,儲沂軒隻好先一步開口,詢問道:“蘇四小姐,你還好嗎?”聲音裏是道不盡的溫柔和濃濃的關心。


    在他的聲音之中,謝小桃終於是迴過了神,她盯著麵前的絕世美男,輕輕地搖了搖頭,“多謝王爺及時出手相救……”


    聽見謝小桃這樣說了,儲沂軒適才放心的將死死錮著謝小桃手臂的那一隻手鬆開了,“舉手之勞而已。”


    怎麽會出現的這麽及時?謝小桃在心裏琢磨著這個問題,莫不是他一直都在這裏圍觀著?想著,便是向儲沂軒詢問道:“王爺,您在這裏呆了多久了?”


    儲沂軒沉吟片刻,如實迴答道:“有一會兒了。”


    謝小桃不經意地皺起了眉頭,這一會兒到底是多久?然而還未等她把這個問題問出口,就被儲沂軒的聲音打斷了。


    “蘇四小姐,這裏太過混亂了,還是盡快離開比較好。”儲沂軒好心提醒著。


    謝小桃這才想到了什麽,看了看又琅少跑遠的方向,又看了看越來越激憤的百姓,終於意識到如今最該令人擔心的不是琅少,而是還處在人群裏的秦楚衣,她是那麽的嬌弱,嬌弱到連一陣風就能將之吹跑,又如何能承受得了如此粗魯的推搡?“不行,楚衣還在裏麵……”


    儲沂軒將視線移到了那已經控製不住的人群中,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麽。


    不消多時,阿夏便護著秦楚衣從裏麵鑽了出來。


    在那一襲鮮紅如火的衣裙的硬襯下,秦楚衣的臉色看起來尤為蒼白,看樣子是被嚇得不輕。


    “楚衣……”謝小桃不由得喚了一句。


    受了驚嚇的秦楚衣勉強迴過了神兒,茫然地尋找著謝小桃的蹤影,找了好幾圈才總算是發現了枯樹下麵與儲沂軒並肩而立的女孩兒,“錦兒……”一邊叫著,一邊邁開步子跑了過去,“好嚇人……剛剛真是好嚇人……”對於自小從宮中長大的她來說,還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此可怕的場麵,要不是因為阿夏,她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裏麵。


    謝小桃拉住了秦楚衣冰涼的小手,柔聲細語地安慰道:“好了,已經沒事了。”


    在她的安慰之下,秦楚衣慌亂的心終於是漸漸平靜了下來,適才想到要去問問謝小桃如何,“我沒事,你呢?”


    謝小桃輕輕搖頭,“我沒事……”


    秦楚衣不放心的又將謝小桃上下打量了個仔細,“還好我們都沒事……”說完這句話後,她又覺得身邊好像少了點什麽,“對了,鳳姐呢?”


    “她……”一時之間,謝小桃不知道該怎樣迴答,她隻看見了琅少匆匆跑遠的背影,根本不清楚對方打算跑到哪裏去。


    看著謝小桃無言以對,阿夏甚是體貼地開了口,“方才看見他向著城外跑去了,還是叫奴婢去找找看吧。”


    這樣一說,立刻得到了儲沂軒的讚同,他輕輕應了一聲,“也好,記得叫他早點迴來。”他想,琅少一定是被那群暴民刺激到了,以至於才不顧謝小桃和秦楚衣的安危就那麽匆匆忙忙跑走了,如今叫阿夏去勸勸,總好過他一個人在那邊胡思亂想。


    聽到了儲沂軒這樣說以後,阿夏微微頷首,向著琅少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長東目送著阿夏越走越遠的背影,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想到儲沂軒方才對謝小桃的叮囑,便是自告奮勇,向儲沂軒道:“主子,這裏越來越亂了,還是叫屬下送兩位小姐迴去吧。”他以為這樣做是在為自家主子分擔,卻不想得來的竟是一記狠辣辣的目光,盡管隻有短暫的一瞬間而已。


    儲沂軒看著麵前這個呆頭呆腦的長東,真恨不得把對方的腦殼撬開,可生氣歸生氣,身為皇室成員的他總要保持自己的王爺風度。他裝模作樣地看了看鬧得不可開交的那一群百姓,緩緩轉過了頭,“這場麵看著就是心煩。”言外之意是告訴他們,自己也不想再留下來了。


    秦楚衣覺得有些奇怪,也不如謝小桃那般沉得住氣,忍不住好奇地問:“王爺不打算留下來嗎?”


    聽得儲沂軒頗為無奈,卻還要風輕雲淡地迴答:“這裏又不需要本王,何必要如此執著留下來?”這裏有一個縣老爺已經夠了,他這個堂堂榮王爺還是以局外人的姿態圍觀吧。


    “可是……”秦楚衣還想要繼續再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卻又被生生咽了下去,隻因為她終於想明白了,對方根本沒有打算來插手這個案子。她又何必去說那些討人嫌棄的話?


    ……


    阿夏順著琅少跑遠的方向,緊緊追趕,追了很久很久,才總算是將已經跑到了郊外的琅少追上了。


    此時,琅少正趴在一顆粗壯的樹幹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整個腦子裏全都是人們那一句接著一句的“妖孽”!


    妖孽?琅少被逼得頭痛欲裂,對著那片空寂的蕭索之景,放生吼了起來,“誰是妖孽!?我不是!不是!”


    突如其來的嘶吼聲,委實是把才剛剛趕來的阿夏嚇了一跳。


    “啊——”琅少又叫了一聲,這一聲持續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也喊不出聲音,整個人便綿綿軟軟地跪倒在了那片還有殘雪未消的枯草中。


    阿夏緩緩走了過去,“喊完了?感覺舒服了嗎?”


    琅少沒有迴答,如果這樣喊喊真的可以解決問題,他又何必會被它困擾這麽些年?


    看著琅少無力地跪坐在地上的模樣,阿夏仿佛看見了當年那個一直沉浸在痛苦與自責中的小男孩,便是不忍心地蹲了下來,將手輕輕放在了對方的背脊上,“那是你的過去,不是你的現在,亦不能決定你的未來。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總該走出來。”她想,琅少總該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不能因為別人提到了一句雙生子就想到了過去的種種。


    “我是想走出來,可你也看見了,那些百姓在提到雙生子的時候變得有多麽的可怕!他們口口聲聲喊著妖孽,喊著要燒死他!”那樣的聲音叫琅少聽得不寒而栗,直到現在他仍是覺得害怕。他真的害怕有一天自己的秘密再也隱瞞不住了。


    阿夏默默歎了一口氣,說到底琅少還是在乎自己是個雙生子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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