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謝小桃的這個問題,儲沂軒也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則是讚賞。他沒有想到謝小桃居然會這麽快就想通了這個問題,但表麵上仍是一副迷茫困惑的樣子,“蘇四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在謝我什麽?而我又幫了你什麽?”


    不知為何,謝小桃覺得有些緊張,緊張到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了。她偷偷揪住了自己的裙裾,想著要如何迴答對方的問題,想了半晌,緩聲道:“謝謝王爺把這間醫館交到錦兒的手中……”


    “是謝這個啊。”儲沂軒作恍悟狀,臉上終於難得多了一絲笑意,盡管是那樣的淺淺淡淡,卻叫人感到莫名的溫暖。“大越官爵雖多,但從來都不養閑人。醫館的位置留給你,自然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可是,錦兒隻是一個小小的女子,根本沒有能力擔任起這個責任……”謝小桃謙虛道。


    “沒有能力嗎?”儲沂軒挑起了眉梢,好像並不願意相信謝小桃的話,“一個連將死之人都能救活的人,怎麽會沒有能力?”他頓了頓,又道,“如果連蘇四小姐都沒有能力,那誰還有這個能力?蘇四小姐放心,這隻是一個區區的戚川醫館的大夫而已,你絕對有能力勝任的。”


    “有能力嗎?王爺怕是忘記了,錦兒之所以能把采蓮救活,根本就不是憑借自己的真實本領。”謝小桃直截了當地說。其實,依照她的真實本事,應付醫館的差事絕對是綽綽有餘的,隻是她想不明白儲沂軒為何會這樣處心積慮地幫助自己。


    “不是憑借你自己的本領嗎?”儲沂軒微笑著反問。


    謝小桃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是不滿意對方這樣的裝傻充愣,“王爺又何必明知故問呢?”雖然對方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但她還是覺得應該拆穿,“如果不是王爺暗中把采蓮的死穴封住了,又怎麽會有錦兒將死人救活的這一幕?”她看著儲沂軒,那雙眸子清亮如澄澈的湖,“王爺,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嗎?”既然事先已經有了安排,那儲沂軒之前的逼迫,逼著她立下生死狀的舉動,也就顯得不再那麽冷酷無情了。


    長東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識地看了儲沂軒一眼,以為對方還會繼續裝傻,問謝小桃,何以見得就是他吩咐人去把采蓮的穴道封住了的。奈何,他家王爺的想法不是他這樣愚笨的腦袋可以妄加揣測的。


    “封住采蓮的穴道實屬無奈之舉,當時,采蓮身負重傷,若非如此又怎麽能保住她的性命?”儲沂軒義正言辭地說,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謝小桃準備的,“我也隻是為了能盡早破案而已,沒想到會給大越找出來一個女神醫。”


    當真是這樣嗎?縱然儲沂軒說的是那樣的自然,但還是無法叫謝小桃相信,“可是錦兒為什麽會覺得王爺是故意成全呢?”


    “成全?那我就勉強把這個當做是成人之美好了。蘇四小姐,不如就這樣接受好了。”說著,儲沂軒轉過了身子,好像不願意與謝小桃再糾纏於這個問題。


    可惜,謝小桃並非有尋常女子的那般“善解人意”,雖然平日裏總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但萬一真的較起真來,就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了,“王爺,你明明知道錦兒想要問什麽,為何總是這樣裝傻呢?”


    “嗯?”儲沂軒發出一個疑惑的鼻音,好像聽不懂對方究竟在說什麽。


    “如果王爺真的是為了保住采蓮的性命才封住她的穴道的,那為何在大夫給采蓮診治的時候沒有說?或許你會說是一時忙昏了頭忘記了,但大夫出來的時候怎麽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呢?還有,錦兒雖然是采蓮的朋友,但似乎還沒有資格出入官家才能來的醫館,王爺為何會破例邀請錦兒來呢?”謝小桃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並且在對方反駁以前,及時堵住了對方的退路。


    在她的問話中,儲沂軒隻得再一次轉過了頭,“你的意思是說這一切都是我給你準備的?可我又不是蘇四小姐肚子裏的蛔蟲,怎麽可能會知道你會不會站出來給采蓮治病呢?再者說了,那個時候我連你會不會醫術都不清楚,怎麽可能為你做那麽多的事情?”他還是在極力否認著,說著,斜眼撇了長東一眼,直把長東撇得心神俱顫,是撇嗎?極有可能隻是無意間的淡淡一掃,但長東卻覺得是撇。


    原本抱著看熱鬧態度的長東隻覺得頭皮發麻,可惜除了硬著頭皮幫著自家主子打圓場外,根本什麽都做不了,“是啊是啊,蘇四小姐你想想看,在你站出來說要幫著采蓮治病的時候,我家主子可是反複在質疑你呢。”這句話,他可是從謝小桃進來以前就開始醞釀的,想了這麽久,已經在心裏反反複複練習了無數遍,卻不知道這樣的解釋到底對不對。


    “不,那不是質疑,而是逼迫!”謝小桃嚴肅地糾正道,“唯有這樣,才能給其他人一個交代。”那種情況下,如果儲沂軒貿然叫謝小桃進去幫采蓮治病,隻怕刑部侍郎劉廣成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是交代,不但是其他人,也包括我。”這一次開口的是儲沂軒,他把自己也包括了進去,“如果不是你當時的堅持,我也不會叫一個不知根底的小丫頭進去。”


    “不知根底嗎?”謝小桃反問,“王爺還打算繼續裝下去嗎?”她微微一笑,繼續道,“錦兒會醫術的這件事,恐怕王爺早就知道了吧?”既然她敢跑過來這樣問王爺,就是打算弄清楚一切,她不想再這樣不明不白地繼續生活下去了,“否則當初又怎麽會跑到侍郎府找錦兒求方子?又怎麽會派人帶錦兒去山莊給琅少治病?”整個房間裏就隻有他們三個人而已,而長東是儲沂軒的得力手下,無論走到哪裏,都沒見著兩人分開,所以,謝小桃也沒有避諱之意。


    話音一落,長東大為吃驚,沒有想到謝小桃會猜到這些,不但是他,就連儲沂軒也是同樣的震驚,隻不過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王爺不說話是什麽意思?”謝小桃逼問道,“既然你不肯說,那就由錦兒來說好了。你就是一直出現在錦兒麵前,那個戴著銀麵具的神秘人,對嗎?”


    果真是猜到了。儲沂軒覺得似乎是自己小瞧了謝小桃的本事,“你是什麽時候猜到的?”


    “在很早很早以前,早到可以說是三年以前。”謝小桃把每一個字都咬得分外清晰,生怕對方聽不見似的。


    “三年以前?”有那麽早嗎?


    “是。”


    “那你是如何發現的?”


    “因為阿夏,是阿夏身上的香料味道,叫錦兒猜到的。當時的阿夏雖然是戴著麵具的,但那股味道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住。”謝小桃如實迴答著,當時她還特意問過阿夏身上的香料是用什麽做的。阿夏迴答說,是他們家鄉的一種野花。


    儲沂軒沒有想到叫謝小桃識破自己身份的居然是阿夏身上的香料,“既然是三年前就已經知道了,那為何要等到現在才說?”


    三年前,縱然謝小桃猜出了戴銀麵具的男人就是儲沂軒,但還是下意識地將兩者區分對待,一來是不想與皇室中人糾纏不清,二來是因為秦楚衣,對方畢竟是秦楚衣喜歡的男人,她不想叫自己最好的朋友多想,盡管那時候她還隻是一個十歲大的孩子。


    直到儲沂軒向秦楚衣表明自己對她沒有感覺以後,這樣的想法就改變了。從那個時候起,謝小桃便徹徹底底地恨上了榮王爺,恨他對秦楚衣的冷酷決絕,同時也在質問自己,如果儲沂軒戴著銀麵具出現在自己麵前,她會不會連那樣一張偽裝起來的臉一並嫌棄?不過好在那段時間,儲沂軒並沒有再戴著麵具出現在她麵前,叫她幾乎以為那張麵具不會再出現了。


    “這個問題應該是錦兒問王爺的才對。”謝小桃仰起頭,直視著儲沂軒的眼,“你為何會這樣幫我?”而且還不止一次,上一次他們大鬧公堂的時候,如果沒有儲沂軒的暗中相幫,事情又怎麽會進展的如此順利?


    這個問題該如何迴答是好?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儲沂軒迴答道:“你出手救了琅少,我自然是要表示感謝的,礙於身份無法公開,隻能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了。”


    “可是,叫琅少男扮女裝保護我們整整三年還不夠嗎?”顯然,這個迴答謝小桃並不滿意。這三年來,若不是有琅少一直在盡心盡力地照顧她們,隻怕她早就成為了落霞山的一抹孤魂了。“再說了,真正救下琅少的人是佳甜,錦兒也隻是做了推薦之事,那一點微薄的恩情,這麽長時間也該還清了。”


    “那是一條命,如果真的那麽容易還清就好了。”儲沂軒淡淡地說,說完又補充道,“更何況本王要在戚川呆很久,身邊也需要人幫忙。放心好了,這醫館的主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當的,以後用著你的地方還多著呢。”


    “那王爺怎麽就知道錦兒不會拒絕呢?”謝小桃問道,眼底盡是狡黠,如同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儲沂軒又是一笑,笑得是那樣的自然,除了笑以外,什麽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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