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桃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這邊有琅少做出了承諾去調查“紅色的泥土”,但她自己卻是沒有徹底放手。


    平日裏,也會借著上山采藥的機會,去往更多沒有走過的地方檢查檢查的。


    這是謝小桃的改變,可惜除了琅少以外,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相反,則是秦楚衣的轉變更叫人覺得驚訝。


    自那日從山下洗衣迴來以後,秦楚衣便是主動要求謝小桃將醫書借給自己看,還問了許多關於如何醫治皮膚潰爛的問題。


    對此,謝小桃雖有疑惑,但還是耐心地幫著秦楚衣做出了解答,甚至還從那些醫書裏挑出來那些記載著這些內容的部分。


    “小桃花,你說楚衣最近是怎麽了?”琅少手舞著鐮刀,劈開了擋在麵前的荊棘雜草,為身後的謝小桃開辟出一條寬敞的路。他們這一群人裏麵,恐怕也隻有他才能把鐮刀揮舞得如此好看了吧?


    話音一出,謝小桃便是明白琅少想問什麽了,“可能是因為忽然對這些感興趣了吧?”


    “感興趣,為何會獨獨對皮膚潰爛感興趣呢?”琅少的疑心反而是變得更重了。他所認識的那個秦楚衣,是一個連看見毛蟲屍體都會覺得惡心的女子,就算真的對醫術突然感興趣了,也絕不可能會對這惡心的病症情有獨鍾。


    謝小桃微微揚起腦袋,向上看著琅少,“你是不是多慮了?”


    是自己多慮了嗎?琅少忍不住問了自己這樣一個問題。或許是因為他曾經就因為被人下毒而導致全身皮膚潰爛,才會特別留心這些的。“可我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事情。”


    見著琅少如此執著,謝小桃隻得開口道:“難不成你認為她突然對皮膚潰爛感興趣,是因為恰好碰見了一個那樣的人吧?我倒是覺得不太可能。你想想看,她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除了我們這一群人,還能接觸到什麽人呢?”


    謝小桃的這一番話並非是隨口說說那樣簡單,可琅少還是將信將疑,“你是想說楚衣研究這些,多半是興趣使然?可我覺得不是這樣簡單。”說著,他想到了一件事,“記得有一次從采蓮家迴來,咱們為了能計劃點什麽而故意支開她,本以為她會比我們先一步迴到家中,哪曾想半路又折了迴來。”


    隨著琅少的複述,謝小桃也是想起了這件事。當時的秦楚衣不但是迴來了,而且是衣服淩亂,發髻散落,好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似的。“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太肯定,隻是一些猜測罷了。”琅少迴答著。這畢竟關係到秦楚衣的名節問題,若是說得深了,恐怕會遭到謝小桃的嫌棄。


    謝小桃卻是陷入了深思。沒有道理啊,依照楚衣那樣的性子。在見到渾身潰爛的人以後,一定會想辦法逃開的,又怎麽可能會想著幫對方治傷呢?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被扯了出來,很多相關的內容也便如同小魚吐泡般的,一個接著一個冒了出來。


    謝小桃複又聯想起不久之前尋找秦楚衣的事情。當時,她記得自己是見著秦楚衣離開了兩個時辰,才想著出門去找找看的。從山腰到山下的時間雖然長,但還不至於要花費那麽多的時間,然而,當她走到山下的時候,秦楚衣也是剛到不久。


    如此一想,謝小桃便是察覺出了不對勁。奇怪,難道楚衣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謝小桃並不介意自己的好朋友擁有自己的小秘密,可如果這樣一個小秘密會對對方造成傷害的話,她會選擇幹預的。


    琅少也是同樣的想法,雖然說秦楚衣做不成榮王妃了,但與她朝夕相處的這三年時光裏,足以叫他將之當做朋友了。對於朋友的事情,理應多個心眼兒。是的,是多個心眼兒,而不是直截了當的去問。


    兩人心照不宣的就此停止了自己的猜測,同時也明白這種事情不適合捅破說,畢竟看秦楚衣的樣子是打算去幫助那個不知道姓名與長相的神秘人,而且是從心眼裏想要幫助對方的,並不摻雜任何的脅迫或不情願。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這一次,謝小桃一反常態地主動跳開了話題。


    “嗯,說別的。”琅少認同地附和著,“說些什麽呢?”


    說些什麽呢?其實,說什麽都好,隻要不說秦楚衣就行了。謝小桃在心裏迴答著,同時也是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來,想了好半天,終於想到了一件事,“對了,最近可有小關小懷的消息?”


    “前段時間,倒是收到了佳甜送過來的書信。她說兩個小家夥又長高了不少,特別是小懷,完全繼承了她父親的衣缽,整日都在花園裏用小鏟子挖啊,種啊的。”琅少笑著向謝小桃說。自從幫著佳甜報了殺夫之仇後,他便遣人秘密將他們母子三人送迴了蒼鶩,算起來已經有近三年的時間了。不是他不願意收留他們母子三人,而是不想他們出事。


    縱然琅少易容術再過高超,可以隨意改變兩個孩子的容貌,但百密總有一疏,說不定哪天就會有人發現他們的秘密。兩個孩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又該如何同自己的救命恩人佳甜交代呢?穩妥起見,他還是決定將他們三人送迴蒼鶩。


    隨著琅少的聲音響起,謝小桃的腦海裏便是出現了一副畫麵——苗圃之中,一個梳著小犄角的女孩兒正揮舞著手中的小鏟刀精心種著自己所喜歡的花花草草。


    想到這裏,清亮的眸子裏慢慢浮出了幾分豔羨的光。


    ……


    日子如流水般地稍縱即逝,轉眼間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經過長時間的休息,采蓮已經漸漸從失去奶奶的痛苦中恢複了過來,便是決定迴到自己之前所住的那間小屋,盡管它很破舊,但承載了她從小到大的迴憶,有著無法割舍的感情。


    見她如此執著,謝小桃也不好再作挽留。她想經過這麽久了,陳家人那邊鬧也該鬧夠了,所以也就同意采蓮的離開了。當然,是在吩咐琅少派人暗中去保護采蓮以後。


    自采蓮離開以後,他們的日子便又恢複如初,偶爾榮王爺儲沂軒會來這邊小坐片刻,當然他是在看望太妃的時候被秋月強行邀請過來的。


    每當有他到訪的時候,秋月總會有意無意的去拉近他與秦楚衣之間的距離,似是在撮合他們。


    這樣的好意叫秦楚衣倍感難受,終於在一日忍無可忍後徹底爆發了,當著所有人的麵以“男女授受不親”為由,拒絕與儲沂軒坐在一起,並且私底下告訴秋月,自己不會再做什麽榮王妃,也不稀罕。誰樂意做,誰就去做。


    這樣的轉變委實是叫秋月吃了一驚,原本已經好利索的身體,再次因為受不了打擊而倒了下去。


    看著床上憔悴不堪的人兒,秦楚衣滿是自責地垂下了頭,與秋月認錯道:“嬤嬤,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對,不該說那些話氣你。”


    躺在病床上的秋月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艱難地抬起了眼皮,一字三喘地問:“是氣話嗎?你是說你不願意做榮王妃,都是氣話嗎?”秋月這樣問著,臉上卻是多了一絲淺淺的笑容。如果隻是氣話而已,她那顆懸著的心也就可以放下了。年輕人嘛,誰沒有個小脾氣?偶爾吵吵架的,也不是什麽大事情。


    秦楚衣察覺到是秋月誤會了自己話的意思,心裏邊卻是犯起了難,猶豫著要不要糾正。


    “傻孩子,王爺一直都在邊陲生活,說話做事可能直了一些,但為人卻是好的。都說男兒是玄鐵,女兒是素錦,作為女兒家家的你,理應多體諒體諒他才是。”秋月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秦楚衣苦苦一笑。男兒是玄鐵,女兒是素錦,又能怎樣?這世上也並非是所有的素錦都可以因為體量玄鐵而修成正果的,至少在遇見磨成了利刃的玄鐵以後,就會被對方割成兩段。她還不至於寧可受傷也要倒貼過去。


    這樣一想,秦楚衣便是決定把自己所想的,全都向秋月說出來,“嬤嬤,不是我不體諒,而是我們根本就不適合。從始至終,他的心裏都沒有我。”


    “你不是他,又怎麽會知道他的心裏沒有你呢?”


    “這種事情還需要問嗎?嬤嬤,我知道你是為了我的幸福著想,但強扭的瓜不甜,就算勉強把我們兩人強行撮合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美滿的……”


    “你……”


    她們從下午一直談到了深夜,直到走出了秋月的房間,秦楚衣終於是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輕鬆感還是她從來都沒有過的體驗。


    秦楚衣揚起頭,凝視著天邊的星辰,唇角漾起了甜美的微笑。之前,她一直以為當自己把這些事情說出來以後,會管不住自己的眼淚,卻是不想竟然是笑了起來,看來有些事情並不如想象中那般難以啟齒。一切都已經說開了,那麽未來的日子裏,她便是可以徹底擺脫內定的榮王妃這一別扭的稱號了。


    秦楚衣悄悄將這一夜定位了自己的新生,當黎明升起之時,便是她新生活的開始之際,一切都是嶄新與美好的,盡管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她是這樣想的,卻是不知道這樣美好的夜晚對於某些人來說則是噩夢的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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