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婷昏倒在花園裏的消息不脛而走,等到轉日的時候,侍郎府裏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特別是當聽蘇婉婷親口說出自己隱約在假山處看到一道如鬼魅般的白影時,很多人便不由自主地聯想起之前的種種傳聞。


    那些被陳玉珍極力壓製的流言,也如雨後春筍般地冒了出來,氣勢洶洶,擋都擋不住。


    一夜無夢,謝小桃睡得格外香甜,可還未等她完全清醒過來,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綠屏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才一進門就咋咋唿唿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謝小桃蹙起眉頭,不明就裏地問:“怎麽了?”


    一路小跑,跑得綠屏口幹舌燥,她吞了吞口水,粗喘著說:“小姐,府上又開始議論您了。”


    “議論我?”謝小桃更是疑惑,認真地迴想著自己近幾日來有沒有做過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想了半晌,無果,“他們都議論我什麽了?”


    “還不是之前的那些流言!”綠屏氣得撅起了嘴巴,“他們又開始傳你是冤魂轉世,特意來禍害蘇府的!”


    “噗嗤——”謝小桃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不是都被打壓下去了嗎?怎麽又開始傳了?”問的同時,小腦袋瓜子也在飛速旋轉著,驀地想起昨夜迴府時曾聽別人提到過“蘇婉婷好像在花園昏倒了”的之類的話,莫不是跟她有關?


    “還不是跟大小姐有關!”綠屏憤憤地解釋,與謝小桃所想倒是不謀而合了,“昨夜,大小姐不知怎的,突然在花園裏昏倒了。”為此蘇紹還特意去宮中請了太醫為蘇婉婷看病,直到太醫說蘇婉婷沒什麽大礙以後,蘇氏夫婦的心才算放了下來。“本來大夥都以為是意外而已,誰曾想大小姐醒來後說自己是在花園遇見了鬼,從假山後麵竄了出來,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綠屏繼續說著,“然後,老媽子們就想到了前段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的流言,也不知道是誰多嘴,說十幾年以前就曾經看見過廢院鬧鬼,非把它和昨日大小姐撞見鬼的事聯係在一起,弄得人心惶惶的。”


    謝小桃好似有些聽懂了,“莫不是他們覺得是我在裝神弄鬼?”


    綠屏也不打算隱瞞,這種事早晚都會傳到謝小桃的耳朵裏的,“他們說其實那個鬼影就是小姐您,還說您是看大小姐人好、心腸好、軟弱可欺,才挑了她成為第一個複仇的對象的!”


    人好?心腸好?軟弱可欺?這與真實的蘇婉婷相差甚遠啊。謝小桃頗有些鬱悶地搖起了腦袋。不過蘇婉婷的確是個會做人的主,加上人又生得美豔動人,誰也不會看清在那張美人皮下麵是一顆怎樣醜陋的心!


    “小姐,他們憑什麽總愛把不好的事情往您身上安啊?”綠屏審視不服氣地道。她家小姐也是老爺的血脈,憑什麽每個人都要把她當做軟柿子恨不得捏上一把呢?


    “嘴長在他們身上,他們愛怎樣說就怎樣說吧。咱們不理就是了。”比起綠屏的氣憤難消,謝小桃顯得十分淡然。或許是經曆了太多這樣的事,早就見怪不怪了。


    “小姐!”


    “難不成我要拿針線把這些背地裏說三道四的人的嘴都縫上?”謝小桃打趣道,然後認真地凝視著綠屏,“你呀,這些日子就留在花槿閣看院子,別去外麵走動了,免得給自己惹禍。”


    “那就允許他們如此汙蔑小姐嗎?”綠屏不服氣地問。


    “汙蔑?他們還能汙蔑到天上去不成?”說到這裏,謝小桃笑了,既然都說她是冤魂轉世,那她偏偏要在侍郎府裏好好呆著。都說三人成虎,她倒是要看看誰還敢大著膽子在自己麵前鬧事!


    雖然嘴上是這樣說的,但不代表心裏也是這般的無所謂。她從床上站了起來,拿過衣服,“既然大姐姐病了,咱們也要去看看。”


    長姐生病,做妹妹的理應去看,這是人之常情,綠屏卻不由得生出幾分擔憂,“小姐,可是現在……”


    “幾句風言風語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如果咱們不去,反倒是更容易叫人懷疑。”謝小桃自己係上了對扣,又吩咐著她去幫自己準備洗漱的用具。


    一番梳洗過後,謝小桃出現在了宛西院。她以為自己來得很早,不想剛走到房間門口,便聽見了楊姨娘和蘇雲繡的聲音。


    母女倆正圍攏在蘇婉婷的床邊,一句接著一句不停說著安慰的話,好像是真的在關心蘇婉婷,也好像是故意給身後坐著的陳玉珍做樣子。


    “母親,我聽說大姐姐病了,現在怎麽樣了?”謝小桃微笑著走了進去,端的也是一副真情滿溢的樣子。


    “已經好多了。”迴答她的卻是蘇婉婷,大抵是真的被嚇到了的緣故,唇瓣微微泛白,整個人也顯得憔悴許多。她對謝小桃招了招手,“剛才我還和母親她們提到你了,不想你就真的來了。”


    謝小桃順勢坐了過去,拉起蘇婉婷地手,“大姐姐,好端端的怎麽就病了?”


    “是啊,怎麽就病了呢?”這一次接話的是楊姨娘,尖銳的聲音帶著刺兒,“聽說你是碰見不幹淨的東西了?可咱們府上一向太平,怎麽就突然蹦出來不幹淨的東西了?”擺明了是在告訴大夥,自從謝小桃來了以後,府上就開始有鬼怪作祟。


    話音一落便遭到了陳玉珍的警告。陳玉珍瞪了她一眼,“下人嚼舌根也就罷了,你也要攙和攙和,是嫌咱們府上不夠亂嗎?”現如今,為大銘公主繡的繡屏還沒有完成,最不能委屈的便是謝小桃了。她可不想太妃給自己扣上一個刁難庶女的罪名!


    楊姨娘立刻啞了聲音,退到一旁,不敢再多言一句。


    “母親,大姐姐這次遇到髒東西,也不能不管吧?”蘇雲繡接了話茬,字字懇切道,“女兒覺得還是查清楚比較好,如果是鬼祟,就找個神婆子做個法事什麽的,免得再有其他人受害。”


    堂堂侍郎府請神婆子作法?若是傳出去,叫蘇紹的麵子往哪放?陳玉珍的臉上立刻浮出一層薄怒。這母女倆真是一個賽過一個,除了出一些餿主意外,沒有一個叫人省心的。“可如果不是鬼祟作怪,又當何解?難道叫外人看咱們侍郎府的笑話不成嗎?”


    “這……”蘇雲繡不知如何迴答。


    “好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別再耿耿於懷了。昨天天色那麽暗,也可能是我看錯了也說不定。”蘇婉婷勉強一笑,叫人更加心疼。她看著謝小桃,“其實我這裏沒什麽,倒是你這邊恐怕又有麻煩了。”她愧疚地垂下了眼簾,心裏卻在想著如何把所有矛頭都指向對方,叫其盡快離開蘇府。


    “我沒事,別人胡說八道的東西,我肯定不會當真的。”謝小桃笑了起來,又與蘇婉婷說了幾句暖心的話,還未等說完就被陳玉珍叫了出去。


    兩人徐步走出了房間。


    陳玉珍站在了榕樹底下,寬大的葉子遮住了大半的陽光,在她的臉上投了好大一片陰影,“錦兒,這件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待你姐姐病好了,我就把那些以訛傳訛的下人好好罰一遍。”


    是要都罰上一遍嗎?那府上恐怕就沒有幾個不記恨她的了。謝小桃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旋即笑了起來,如三月的春風,“母親,其實錦兒也沒有覺得委屈。流言這種東西,過一段時間自己便會慢慢消散的。”她頓了頓,換上一種擔憂的神色,“反倒是大姐姐那邊最叫人擔心。錦兒覺得二姐姐的話沒有錯。”


    “你的意思是……”陳玉珍拉長了聲音,“去請個神婆子,在咱們府上做一場法事?”


    “神婆子這種東西,錦兒並不太相信。”謝小桃如實地說,“錦兒隻是覺得應該派人去事發地點查看一番,看看到底是鬼祟作怪,還是有人故意製造的事端……”


    陳玉珍沒有表態,靜靜地注視著麵前的女孩,良久,才緩聲道:“其實昨夜你父親已經派人去查了,可惜一無所獲。”


    謝小桃兀自垂下了頭,“原來如此啊,錦兒還以為昨天太晚了,才沒有派人檢查的。”


    這話倒是提醒了陳玉珍,天色那麽晚也說不好就不會有遺漏的地方,說不定假山附近真的有什麽也說不定呢。“罷了,這件事就此打住吧。”她對謝小桃揮了揮手,胡亂說了個理由遣其離開。


    目送著謝小桃走出了宛西院,陳玉珍又問:“你說這件事是查,還是不查呢?”問的卻是跟在身後的習秋。


    習秋想了一會兒,鬥膽道:“奴婢覺得還是查查比較好。”鬼神之說,她素來是不怎麽相信的,“萬一不是鬼祟,就說明咱們府上出賊了。這一次是將大小姐打昏了,可如果還有第二次呢?”畢竟府上的小姐們都長得如花似玉,難保對方不會生出歹念。


    陳玉珍明白對方的意思,當即就吩咐了幾個可靠的人悄悄去假山附近搜尋一番,不想竟真的找到了一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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