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聽說你病了,所以我燉了一些補品。”才一進門,蘇雲繡便是吩咐隨行丫鬟將湯盅放到了桌子上。


    蘇婉婷白了她一眼,一開口便不似平常那般友善,“隻是覺得有些頭疼,沒妹妹說的那麽嚴重。”經此一說,倒好像是蘇雲繡故意詛咒她。


    蘇雲繡尷尬,原本她來這裏也隻是為了討好嫡長姐而已,哪曾想竟被對方曲解了來意。


    “我倒是好奇,妹妹的消息為何如此靈通?”因為貓兒是被太妃下令處死的緣故,蘇婉婷並沒有對外人聲張自己是傷心成疾,不曾想會看見蘇雲繡這般殷勤地跑過來,看來這位二妹妹早就盯上了她的院子了。


    “我……”蘇雲繡不知如何迴答,她也是因為昨日的事情,才吩咐下人多留意下這邊的情況,希望能找到一個恰當的時機當麵賠罪。“我也是路過廚房時無意間聽老媽子們無意間提到的。”說著,她為蘇婉婷盛了一碗燙,“姐姐,這是我為你特意燉的銀耳蓮子湯。”


    蘇婉婷用勺子隨意地扒拉兩下,除了幾粒紅色的枸杞外,便是清一色的白了。白色的銀耳,白色的蓮子,還有幾粒被燉爛了的白色果肉,登時火起,揚手扇了對方一記耳光,“蘇雲繡,你什麽意思?”


    事發突然,蘇雲繡完全沒有料想到蘇婉婷會出手打自己,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姐姐這是怎麽了?”


    “你是存心來觸我黴頭的吧?”蘇婉婷冷冷一笑,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端莊嫻靜,“你知道我的貓兒剛死,所以你燉了一碗白色的破湯,是故意諷刺我的吧?”她端起湯碗,潑到了蘇雲繡的臉上。


    “啊!”見狀,蘇雲繡尖叫出聲,哪怕她躲開了身子,卻還是挨下了其中一部分,“我的臉,我的臉……”


    “別從這裏跟我裝可憐,你以為依著這點熱度能把你燙毀容?不信的話,你可以頂著你這副鬼樣子去母親那邊告狀,看看她會不會覺得你被毀容了!”蘇婉婷譏笑道。話音一落,蘇雲繡果真不說話了,可蘇婉婷卻還在不依不饒著,“蘇雲繡,怎麽以前我就沒發現你是個虛偽的人呢?”


    好心被人當做了驢肝肺,蘇雲繡委屈地落下了眼淚,“姐姐,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誤會?是我誤會你了嗎?要不是你在背地裏搞小動作,我的貓兒會死嗎?阿蕪會死嗎?”蘇婉婷惡狠狠地蹬著蘇雲繡,想到昨日發生的事,便是又抬起手,再扇了對方一記耳光。


    “啪——”


    蘇雲繡被扇倒在地,白嫩的臉蛋上赫然出現了一個血手印。她捂住臉頰,替自己辯解,“姐姐,那件事是我計劃的不假,但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害死你的貓兒啊。咱們是從小一塊長起來的,我知道你是愛貓之人,特別是對待那隻白色的波斯貓更是愛到了骨髓裏。我就是害了自己,也不敢去害它啊。”言辭懇切,字字發自肺腑,卻不能入得了蘇婉婷的耳朵。


    “夠了!收起你那惡心的言辭吧!”蘇婉婷不悅地喝道,“你覺得這套說辭能叫我相信嗎?你說你是無辜的?那翡翠石為何會出現在貓室?金釵又為何會出現在我的院子裏?”


    這件事,蘇雲繡也是鬧不清楚,她明明吩咐紅兒將金釵藏到謝小桃的房間了,怎麽好端端的就變成了蘇婉婷的院子呢。


    見她不說話,蘇婉婷隻當她是默認了,抓起桌上的湯盅,便向她扔了過去,“帶著你的虛情假意,滾出我的院子!”她指了指房門的方向,“給我滾!”


    蘇雲繡被嚇得不輕,連滾帶爬地滾了出去,也顧不上頭頂的銀耳和蓮子,樣子是說不出的狼狽。


    蘇婉婷也是被氣得不輕,越想越覺得蘇雲繡這番前來是來給自己添堵的。想到一個下人生的女兒居然騎到了自己頭上,忍不住流出了眼淚。不消片刻,整間屋子都被蘇婉婷的淚水和委屈填滿了。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陳玉珍的耳朵,雖說是蘇婉婷動手打人在先,最後受罰的卻是蘇雲繡,罰在院子外麵跪了三個時辰……


    夜深,偌大的侍郎府靜得出奇,唯有繡禾居還會時不時地傳出嗚咽的哭聲。


    受了罰的蘇雲繡伏在床榻上悶聲抽泣,滿腹的委屈和心酸皆化作了那晶瑩的淚珠,一滴接著一滴將錦被打濕。


    她明明是想去給蘇婉婷道歉的,好心好意地拿出了平時不舍得吃的銀耳,給對方燉了一盅湯,哪曾想對方非但不領情,還將湯水全都潑到了她的身上。到最後還被反咬一口說是她不知分寸,衝撞了長姐。


    臉頰上還有蘇婉婷打下的巴掌印,一雙膝蓋也像不似自己的一般,麻木的沒有知覺。


    “娘……”蘇雲繡幽怨地喚了一聲,卻是無人響應。想到今日所受到的不白之冤,她就益發想念楊姨娘了。今日之事,錯不在她,怪就怪她身邊沒有一個可以替她遮風擋雨的娘親!


    “你們不就是看著我娘不在府裏,所以才變著法的欺負我嗎?”蘇雲繡恨恨地咬著牙,“我一定會想辦法叫我娘迴來的,到時候看你們還能怎麽無憑無據的誣陷我!”


    夜,深得可怕,不見星月的蒼穹滲出了一層涼薄的寒意。


    ……


    兩位小姐大打出手,實屬府上難得一遇的奇聞,縱然陳玉珍明令禁止議論,仍是堵不住悠悠眾口,才不過三日就傳出了五六個版本。可比太妃即將舉報的壽宴更叫人津津樂道。


    鬆壽堂。


    太妃臉色鐵青地看著一桌飯菜,就是提不起來興致。“你說這個宅子為何會這麽亂?怎麽就不能消停消停?”


    秋月立在一旁,沒有接腔。這個時間一定要留給太妃,否則憋在心裏會氣出毛病的。


    “哀家才來了幾天,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是不是再過些日子,連房頂都要被他們揭了?”下人不懂事也就罷了,就連府上的小姐也是如此。想及至此,太妃是可堆了一肚子的氣。


    見說得差不多了,秋月才敢作出迴應,“您也別生氣,夫人已經罰過了。小姐們畢竟年紀還小,有個吵嘴生氣的也是人之常情,說不定今天吵完了,沒兩天就又和好如初了呢?”


    “小?府上還能尋得到比她倆還大的小姐嗎?”太妃問道,言辭犀利,毫不留情。


    “可她們畢竟也是孩子啊。”秋月勸道,心裏卻拿著蘇婉婷和謝小桃做起了比較,不由感慨,這侍郎府裏養出來的孩子還不及外麵來的乖巧懂事,雖說四小姐有些膽小,但左右不會做出這等出格的事。“太妃,您看飯都擺在這裏半天了,要是不吃就該涼了。”


    太妃懶洋洋地看向了桌上的菜肴,都是些油膩膩的東西,勾不起人下筷子的衝動,“都被那些孩子氣飽了,哪裏還吃得下去?你瞧瞧,哀家都被氣得牙疼了。”


    “不吃東西怎麽行呢?總要吃點才是。”秋月將筷子拿到了太妃麵前,但對方卻不領情,尋思著太妃可能是真的牙疼了,“太妃,牙疼最適宜吃些軟爛的東西,奴婢倒是想到了一種吃食。”


    “嗯?”


    秋月笑著道:“上次奴婢去大廚房的時候,正好看見四小姐在做一種叫豆腐花的小吃。”


    “豆腐花?”太妃從沒有聽說過,乍一聽來倒是覺得稀奇無比,“是什麽?”


    “是豆腐,當時四小姐還給奴婢盛了一碗,味道不錯。”見太妃的興致被勾了起來,秋月暗自鬆了一口氣,“您看,要不請四小姐給您做一碗嚐嚐?”


    “看不出她還會的東西還不少,就叫她做一碗嚐嚐吧。”太妃終於笑了,想到那個溫順的女孩兒,滿心期待那種叫豆腐花的吃食。


    等了半個時辰,謝小桃才端著食盒走了進來,從中取出了四碟小菜,依次擺放在了桌子前,又從下麵一層端出一碗豆腐花,放到了太妃麵前。


    “錦兒,哀家隻叫你做一碗豆腐花,你弄這麽些菜做什麽?哀家牙疼,吃不了這些東西的。”太妃嗔怪道,實則是在心疼她。


    謝小桃莞爾一笑,“正是因為聽說了您牙疼,所以錦兒才做了這四樣小菜。您放心,這都是用豆腐做的,咬起來一點都不費勁。”


    “豆腐?”太妃有些吃驚,又把那四道菜肴看了一遍,橫看豎看也不像是豆腐啊。“你在糊弄哀家?”


    “錦兒怎麽敢糊弄太妃?”謝小桃笑容更盛,好似麵對的隻是一個尋常的老人家,“這些都是在庵堂學會的,出家人吃不了葷腥的東西。”


    建福庵裏是有這類的素齋,但謝小桃離開的時候年紀尚小,還沒有學會如何把豆腐變出花。她這身廚藝也是在廚房裏跟那名江南廚子偷師學來的。誰叫她上一世活得跟一個粗使丫鬟沒什麽區別呢?


    看著太妃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謝小桃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以後,她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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