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博淵掐斷通話,站在二樓的樓梯護欄邊,左手隨意地搭在木質護欄上,指尖有節奏地一下下輕點扶手,發出清脆的‘嗒嗒’聲。


    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眼神微微發沉,似在思索著什麽。


    一夜暴風雨,天快亮時雨勢停歇,此刻天空放著晴,整個別墅的氣氛沒有因為天氣的轉好而變得輕鬆,甚至更加沉鬱壓抑。


    葉傾國的失蹤,明顯是有人蓄意謀劃,這背後的主謀,景博淵的目光,沒有短淺地隻放在與葉傾心有利益矛盾的幾個人身上,除了他們,這京城任何有這個能力的人,都有可能是主謀。


    默了一陣,景博淵撥出之前打電話進來的那個號碼。


    “把餘威夫婦和古嬌一個月內見過的所有人,不管可疑與否,都徹查一遍。”


    對麵的人應了一聲:“是。”


    “查一下京城有特殊癖好的那些人,近期是否有異動。”


    “是。”


    “放出兩個消息,第一,葉傾國是景家的人,不管綁架他的是誰,隻要將他安全送迴,景家可以既往不咎,否則,不死不休;第二,不管是誰,隻要能提供有關葉傾國的有效線索,博威集團旗下的洲際大廈便歸其所有。”


    威逼加利誘。


    綁架葉傾國的人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不知道葉傾國的身份。


    景博淵讓人放出‘將葉傾國安全送迴,既往不咎’的話,為的是防止綁匪狗急跳牆,來個殺人滅跡。


    第二種可能,綁匪非常清楚自己綁架的是什麽人。


    那麽,景博淵的‘不死不休’幾個字,則是說給這些人聽的,不管那些人什麽目的,聽到這樣的狠話,下手前總要掂量一二。


    有句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經手綁架葉傾國,或是知道葉傾國下落的,一定不止一個人,景博淵最後一句,是在利用人與生俱來的貪婪。


    再次掛了電話,景博淵撥出趙宥加的號碼。


    “喂。”趙宥加聲音又淡又沉,明顯是對景博淵的這通電話有所忌憚。


    無事不登三寶殿,景博淵和趙宥加關係緊張,有事,也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我的小舅子不見了。”景博淵的語氣不疾不徐,給人一種雲淡風輕的隨意感。


    趙宥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嘴裏‘小舅子’,指的是葉傾心的那個智障弟弟。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難不成景先生以為他在我這?很抱歉,您猜錯了。”


    趙宥加懶懶地說。


    景博淵輕笑一聲,慢條斯理道:“跟你有沒有關係,你或許可以去問問你的心上人,小國失蹤,心心很難過,看著她難過,我心裏很不好受,趙先生知道,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想做些事來宣泄自己的負麵情緒。”


    趙宥加沉默,景博淵話裏的威脅,他聽得出來。


    “趙先生,時間有限,我勸你抓緊時間。”


    景博淵言罷,直接掐斷了通話,趙宥加聽到手機裏傳出的‘嘟嘟’忙音,狠狠咬了咬牙。


    ‘啪’一聲將手機扣在桌麵上,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對麵就診的女患者一跳,他滿身的戾氣更是駭人,女患者小心翼翼地問:“醫、醫生,我的情況……嚴重嗎?”


    趙宥加低頭看了眼病曆本,斂下滿身的怒氣和戾氣。


    大約十分鍾,女患者拿著他開的檢驗單去做檢查,趙宥加拿起座機給診室外的護士台打個電話,“讓後麵的患者等一下,我有點事。”


    扣下座機聽筒,趙宥加坐在位子上雙手抱著頭,耳邊不停迴響著幾天前的那晚,古嬌在他的公寓跟他說的話。


    古嬌話裏話外,都流露著對葉傾心的不滿。


    葉傾心智障弟弟的失蹤,會不會真的跟她有關?


    那晚他千叮萬囑,讓她不要跟景博淵作對,她終究是沒聽進去?想了片刻,他從白大褂兜裏掏出手機撥出古嬌的號碼。


    接通,“喂。”


    古嬌的聲音透著幾分緊繃感,似乎是正在忙。


    “嬌嬌。”趙宥加直奔主題,“葉傾心弟弟失蹤了,跟你有沒有關係?”


    不等古嬌有所迴應,他補充一句:“告訴我實話。”


    那邊默了一下,傳來古嬌一聲嘲諷的輕嗤,“哥,你是在懷疑我?”


    趙宥加聲音還算冷靜,“不是我懷疑你,是景博淵在懷疑你。”


    “你怎麽知道他在懷疑我?哥,你什麽時候變成了景博淵的爪牙?以前你不是很能耐麽?你的能耐呢?”


    古嬌大約是走到沒人的地方,趙宥加察覺到那邊忽然變得很安靜。


    “嬌嬌,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行了,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沒用的,跟我沒關係,聽清楚了,誰失蹤了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現在很忙,沒有空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別再打電話來打擾我。”


    “嬌嬌!”趙宥加及時喊住要掛電話的古嬌,“嬌嬌,從小到大,我什麽事都依你順你,你說什麽我都照辦,哪怕是你要我去死,我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這一件,你聽我的,別跟景博淵鬥,嬌嬌,你會後悔的。”


    古嬌沉默。


    “嬌嬌,有件事你不知道,在你和景博淵要訂婚那日,我找人想綁架葉傾國,我調查過葉傾心,知道她十分在意那個智障弟弟,如果他出事,葉傾心一定會備受打擊,以景博淵對葉傾心的重視,肯定不會放任葉傾國出事,我想拿他威脅景博淵就範,跟你訂婚,結果很意外,景博淵根本不受威脅。”


    “我一氣之下讓人切了葉傾國一根手指,我把血腥的圖片發給景博淵,景博淵還是無動於衷,你知道為什麽?”


    古嬌繼續沉默,像是在等著他的下文。


    趙宥加停頓了兩秒,繼續說:“因為景博淵早就懷疑我了,我的一舉一動都被他掌握,他早就擺平了我收買的人,還設計一出好戲,讓我以為被切了手指的,是我弟弟宥臣。”


    “嬌嬌,這樣老謀深算的男人,你拿什麽跟他鬥,你可有想過他可能在你毫無察覺的時候,給你設了陷阱?”


    “你究竟想要說什麽?”古嬌的語氣透著不耐煩。


    趙宥加沉默一陣,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說:“嬌嬌,景博淵手裏有我們的視頻。”


    “什麽視頻?”


    “嬌嬌,對不起,我喜歡你,不是單純的哥哥對妹妹的喜歡,去年聖誕節,我們在西餐廳遇見景博淵和葉傾心那次,你喝醉了,我們……”


    如果可以,趙宥加希望古嬌這輩子都不知道自己對她的那份悲哀的念想。


    可,在古嬌恨他、從此遠離他,和視頻曝光、古嬌被世人謾罵之間,趙宥加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他寧願古嬌恨他,也不想看到古嬌被社會輿論和道德唾棄。


    從他愛上她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地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是永遠不能說的禁忌。


    手機裏古嬌的聲音一下子就變了,語氣沒了一開始的淡定,“你在胡說什麽?哥?你在胡說什麽?聖誕節那晚……那晚我不過是喝多了,在你公寓借住了一晚!”


    “嬌嬌,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有非分之想,我當時不知道景博淵已經盯上了我,甚至在我的臥室裏裝了微型監視器,嬌嬌,如果那晚的視頻曝光,你可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我怎麽樣都無所謂,可是嬌嬌你……別人會怎麽說你?嬌嬌,如果你知道葉傾心的弟弟在哪裏,你告訴我,或者想個法子把線索悄悄交給警察……”


    趙宥加聲音染著幾分痛苦。


    自從景博淵讓他看了那段視頻,他就感覺時刻有一把劍懸在自己頭頂,每時每刻都感覺它在下一瞬間就會掉下來,他的神經一直緊繃著,不敢有絲毫鬆懈。


    “你胡說!我根本不記得有這迴事!你胡說!我不要跟你說話,再也不要跟你說話!”古嬌羞憤地吼完,直接掛了電話。


    趙宥加舉著手機,神情頹敗。


    終究,他還是親手毀了自己跟古嬌的關係。


    他已經將所有的隱患都告訴了古嬌,古嬌那麽聰明,會知道該如何做,如果葉傾國的失蹤,真的與她有關的話。


    與此同時。


    京城籠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中。


    大街小巷隨處可見警車與警察,每輛出行的車輛都要被盤查一番,公共場所和私人住所都被逐一排查過。


    景彥調動全城警力,將京城翻了個遍,也沒找出葉傾國來。


    這次綁走葉傾國的人,十分謹慎狡猾,除了一個男人的背影,什麽都沒留下。


    須盡歡將認識葉傾國又可能帶走他的人找了個遍,把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沒有。


    曾經失去笙笙的絕望再度填滿她的心。


    她以為,她不會在同一個地方犯兩次錯誤,事實證明她錯了,她第二次失去了心頭的最愛。


    須盡歡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將葉傾國歸結為心頭的最愛,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滿目都是陌生的麵孔,忽然,一道紅色的人影在她餘光裏一閃而過,那麽熟悉。


    她慌忙轉頭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高大挺拔的男生背影,穿著洗得發白的紅色t恤。


    那是笙笙生前穿過的衣服,前段時間葉傾國拍戲,也穿過。


    她拔腿追上去,緊緊握住那男生的手腕,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一般。


    “小國!”


    須盡歡聲音激動又歡喜。


    男孩迴頭。


    是一張陌生的臉龐。


    須盡歡眸光暗下去的同時,鬆開握住他手腕的手。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那男孩原本很不滿忽然被人拉住手腕,迴頭看見是個漂亮的女孩,臉上的怒氣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的善意,眼睛裏滿是驚豔。


    “我有什麽能幫你嗎?”


    須盡歡失魂落魄地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那男生迴頭看了須盡歡好幾眼,有些舍不得地離開。


    “小國……”須盡歡舉目四望,忽然不知道還能去哪裏尋找。


    手機忽然響起來。


    她連忙擦了把眼淚,掏出手機接聽。


    電話是助理打過來的,歡笙工作室的人走在尋找葉傾國,沒有人找到。


    掛了電話,須盡歡流著眼淚,撥通葉傾心的號碼,得到的同樣是否定的消息。


    須盡歡站在烈日炎炎下,忽地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目光,蹲在路邊嚎啕大哭。


    她什麽都不求,隻求葉傾國還活著,隻要他活著迴來,她願意用後半生來彌補自己的疏忽。


    上天已經帶走了笙笙,難道還要帶走葉傾國嗎?


    一直到晚上,警方始終沒有好消息傳過來。


    葉傾心連表麵的平靜都沒辦法再維持,她想出去找葉傾國,可,拖著笨重的身子,她連走幾步路都很費勁,出去了又能怎麽樣?


    她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躺在床上流淚,揪心地度過每一分每一秒,盼著警方能送來好消息。


    “吃點東西。”景博淵將托盤放在床頭櫃上,端起碗,想喂葉傾心吃點食物。


    葉傾心嘴裏發苦,一點胃口都沒有。


    “小國還沒有消息嗎?”她問。


    景博淵用勺子舀了勺銀耳羹送到葉傾心嘴邊,哄道:“正在找,放心,一定能找到的,張嘴。”


    葉傾心默了一下,張嘴含住勺子。


    銀耳羹清甜,咽下去之後,嘴裏卻越發苦澀。


    眼淚無聲掉下來。


    景博淵把勺子放進碗裏,抽了張紙巾擦幹她的眼淚。


    “不知道小國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吃晚飯,有沒有害怕……”


    葉傾心心口一陣陣刺痛,“博淵,你說小國會好好的迴來嗎?”她一口一口慢慢吃著景博淵喂的羹湯,淚眼婆娑地問他。


    即便已經聽過無數次‘會好好迴來的’的迴答,她還是想再聽一遍。


    人越是在不確定的時候,越想聽到肯定的答案。


    “會好好迴來的,你放心。”景博淵不厭其煩地安慰。


    話音落地,景博淵手機震動起來。


    景博淵沒有迴避,直接接聽,隻是葉傾心依舊聽不見一點聲音。


    聽了那邊的話,景博淵深邃的眼底一閃而過一抹古怪,葉傾心正集中精神盯著他的眼睛,沒錯過他眼睛裏的奇怪情緒。


    “是不是找到小國了?他好不好?”等他放下手機,葉傾心趕緊問。


    景博淵看了她一眼,語調輕緩道:“小國很快就能找到,別擔心。”


    ------題外話------


    二更,十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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