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心雖然懷孕後,胃口大開,吃得多了些,後來經過調整,變成少食多餐,沒有再吃多過。


    景博淵卻總不放心,經常要在電話裏提醒她。


    有時候吃飯,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也要出聲提醒。


    葉傾心笑,知道他是在關心她,記掛她,心裏高興。


    “我知道。”她的聲音染了笑意。


    景博淵:“我下午要去趟天津,明天迴來。”


    葉傾心一怔。


    這個消息有點突然。


    她分明感覺到心口的位置沉了一下。


    舍不得的情緒從心底滋生,在四肢百骸纏繞。


    默了一瞬,她說:“嗯,路上注意安全。”頓了頓,她又問:“明天什麽時候迴來?”


    景博淵的聲音十分低沉,隱約夾雜著某些說不上來的情緒,“晚上迴來。”


    葉傾心點點頭,想到景博淵是看不見她點頭的,她開口道:“嗯,我在家等你。”


    她沒有像別的女人那樣撒嬌說一些‘我舍不得你啊’之類的話,女孩的乖巧懂事,讓男人輕鬆的同時,也更多了幾分心疼和喜愛。


    所有男人都喜歡懂事又拎得清事情的女人。


    掛了電話,葉傾心收拾好課本跟竇薇兒和景索索一道出了教學樓。


    外麵放了晴,整個世界煥然一新,花紅柳綠。


    食堂裏的地板確實如景博淵所言,沾了水就變得特別滑,外麵到處都是積水,每個人腳上都帶著水,地板上遍布泥水,一走一滑,葉傾心一行人剛進食堂,就聽見一聲痛唿,一個女生摔得四腳朝天。


    竇薇兒和景索索一人一邊扶著葉傾心。


    “現在心心可是國寶級保護動物,這要是摔一下,我哥得削我腦袋,剛剛沒下課他老人家就給我發了短信,讓我務必小心照顧好他老人家的小媳婦,任務十分重大,我覺得他有必要撫慰一下我這雙承了重壓的單薄小肩膀……”


    景索索說得搖頭晃腦,“我去年就看中的一套限量版真皮坐墊還沒買,心心,你說我哥會給我買嗎?”


    葉傾心:“這你要問他。”


    景索索撇嘴,“這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你說要送給我,我哥敢說半個不字?”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送給你?”


    “當然不是,讓我哥送。”


    “那你問他。”


    景索索:“……”又被繞了迴來,“你們兩口子真過分,都這般不好糊弄,一點都不可愛!”


    正說著,又一聲痛唿。


    這次的聲音有點熟悉,三人下意識尋聲看過去,待看清摔倒的人,葉傾心愣了一下。


    竇薇兒詫異道:“那不是邰詩雲嗎?摔得真慘。”


    不遠處,邰詩雲跌坐在地上,大約是摔疼了,一時沒爬起來,湯湯水水濺了她一身。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什麽,她轉頭看過來,對上葉傾心的目光。


    很快邰詩雲轉開視線,慢慢爬起來,踮著一條腿走出食堂。


    葉傾心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吃完飯,三人迴宿舍,錢蓉先她們一步迴來,正對著電腦玩遊戲。


    葉傾心漱了口,準備睡午覺,有人來敲宿舍門。


    “進來。”景索索朝門喊了一聲。


    外麵安靜了一瞬,門把被人從外麵轉動,門開,看見外頭站著的人,竇薇兒笑了下,說:“我道是誰,原來是我們邰大小姐,不知道邰大小姐光臨寒舍,貴幹啊?”


    邰詩雲被竇薇兒冷嘲熱諷一番,臉色不大好看,卻也忍住了,她目光看向葉傾心,“心心,我有話想跟你說,你能出來一下嗎?”


    葉傾心還沒來得及說話,竇薇兒先說:“出去?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有什麽話就在這兒說,難不成你還有什麽別人不能聽的秘密不成?”


    邰詩雲不善地看向竇薇兒:“我在跟心心說話,你插什麽嘴?”


    “心心是我朋友,鑒於你以往的斑斑劣跡,我自然要插嘴,邰詩雲,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異曲同工之妙的那句話,我一時忘了,索索你想起來嗎?”


    景索索順嘴接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竇薇兒兩眼一亮,拍掌道:“對!就是這句!邰詩雲,有什麽話,要麽你就在這說,要麽你就請迴,想把心心忽悠出去,沒門,誰知道你這次是想用微波爐砸人啊,還是用電飯鍋呀。”


    “你……”邰詩雲咬牙片刻,看向葉傾心,征求意見似的問:“心心?”


    葉傾心整理好床鋪,道:“不好意思,我有些累了,想休息,而且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沒什麽話要說。”


    邰詩雲定定地看了葉傾心片刻,往門內走了幾步,反手帶上門。


    “心心,我以前對你有偏見,處處針對你,我向你道歉,可是我們家曾經對你們家的幫助,你心裏清楚有多重要,如果沒有我爸當年對你們家的接濟,你根本不可能有上b大的機會,更不會有現在的生活。”


    這是要攜情討債。


    竇薇兒聽出來了,皺著眉冷聲道:“邰詩雲,你臉皮真夠厚的,現在拿那些破事來說事,怎麽?缺錢了?”


    邰詩雲沒理會她,繼續對葉傾心道:“你去年給我爸的五百萬,還債都不夠,我爸現在還欠著一千多萬的外債,討債的人找不到他,就來找我,你看我的手臂。”


    她說著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傷,道:“我每天都不敢隨便走出校門,不知道什麽時候那些人就跳出來打我,心心,看在曾經我爸對你們家那麽好的份上,你幫幫我們,你有這個能力。”


    葉傾心站在床邊,目光落向邰詩雲的胳膊,那上麵的傷,新舊不一,觸目驚心。


    邰詩雲這個人有點自負,大約是真的被逼急了,否則以她的個性,絕不會向葉傾心俯首求助。


    葉傾心沒出聲。


    竇薇兒看著邰詩雲滿胳膊的傷,一時沒了話。


    宿舍氣氛有些沉默。


    景索索和錢蓉也看向邰詩雲手臂上的傷,猙獰的刀傷,還有棍棒打出來的淤青和煙頭燙出來的圓疤。


    許久。


    葉傾心緩緩轉開目光,聲音平靜地說:“你說的我知道了,迴去吧。”


    她既沒有應承邰詩雲,也沒有拒絕。


    邰詩雲看向葉傾心平靜無波的眼睛,有些摸不準她是什麽意思。


    “心心……”


    “迴去吧。”


    邰詩雲:“……”


    臨走前,她說:“心心,曾經的事,對不起。”


    竇薇兒看了眼被邰詩雲出去時順手帶上的門板,又看了眼葉傾心,“那個邰詩雲過得是挺慘的,可是心心,她過得慘那是她自己的事,這世上生活悲慘的人比比皆是,難不成要一個個都去同情不成,你可別忘了她以前是怎麽對你的,她用微波爐砸你的時候可沒有心軟。”


    葉傾心迴神,笑看向竇薇兒,道:“我知道,我隻是在想,人活在世,還是與人為善比較好,你們說是不是?”


    說最後一句話時,葉傾心的目光掃了眼宿舍裏的其他三個人,掃到錢蓉,她似有意又似無意地停頓了半秒。


    竇薇兒之前跟她說的有關她懷孕一事流傳出去的猜測,葉傾心也有這個猜測。


    至於原因,或許跟葉傾心拒絕幫助錢蓉父親投標有關。


    錢蓉在邰詩雲說那些話時就把注意力從遊戲裏轉移出來,聽了葉傾心的話,隱約聽出她話裏潛藏的意思,握著鼠標的右手緊了緊,轉頭若無其事地開始新一輪遊戲。


    葉傾心沒有錯過錢蓉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怔忪,收迴目光,低頭撫摸著肚皮。


    傳人謠言,逞一時口舌之快而已。


    晚上下課,景博淵掐著時間給葉傾心打電話,沒什麽要緊事,叮囑她路上小心,沒事早些迴家,晚上早點睡之類的話。


    葉傾心一一笑著應了。


    來接她的是陸師傅。


    一下午陽光的照射,路上的積水已經幹得差不多。


    竇薇兒要去酒吧跟朋友聚會,去酒吧的路正好與葉傾心順路,葉傾心讓她搭順風車。


    “別玩太晚。”竇薇兒下車前,葉傾心忍不住叮囑兩句:“少喝點酒,女孩子不安全。”


    “知道了。”竇薇兒撇撇嘴,道:“果然是要當媽的人,這麽婆婆媽媽的。”


    葉傾心:“我是為你好。”


    竇薇兒:“知道知道,我不會喝太多酒放心。”


    車子迴到南山墅8號院,剛六點,太陽尚未下山。


    車子停在前院的車道上,葉傾心下車,大約是下過雨的緣故,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顯得格外精神,顏色鮮豔。


    空氣裏彌漫著似有若無的花香。


    葉傾心視線在院子裏掃視一圈,忽然被一片火紅的顏色吸引。


    她愣了一下,走近一瞧,竟是一大片的紅玫瑰,嬌嫩紅豔的花瓣上還沾著晶瑩的水珠。


    她記得以前這裏栽種的是一片稀有的國蘭,什麽時候,變成了玫瑰?


    這時,張嬸從屋裏出來,見葉傾心盯著玫瑰發怔,解釋道:“這是剛開春那會兒,先生讓花匠移栽過來的,之前的蘭花都被挖走,後來我聽說被程先生給買走了。”


    “那些蘭花長得好好的,怎麽忽然給賣了?”


    “先生說,太太喜歡玫瑰。”


    葉傾心朝玫瑰花伸出手。


    “太太小心刺。”張嬸慌忙提醒。


    葉傾心指尖輕撫在玫瑰花瓣上,入手的感覺嬌嫩柔軟,好似稍稍一用力,就能弄壞。


    她和景博淵鬧矛盾那段時間,景博淵曾在地鐵上給過她一場浪漫。


    她被歡喜衝昏了頭,也被那束玫瑰迷了眼。


    景博淵問她是不是喜歡玫瑰,她不記得自己怎麽迴應的,但也知道,她一定是表現得很喜歡玫瑰,所以,景博淵後來才會一而再給她送玫瑰。


    現在,他直接把院子裏的名貴花卉換成了玫瑰花,他可知道,女人鍾愛玫瑰,並非因為花本身,而是送玫瑰這件事所表達出來的含義。


    並非所有玫瑰她都喜歡,她喜歡的,隻有他送的那一束。


    和,眼前這一片。


    葉傾心拿出手機,翻出通話記錄,看著景博淵的號碼,她似乎有滿心的話想要跟他說,指尖觸到屏幕的瞬間又收迴來。


    好像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那個男人總是不動聲色給就把東西給她。


    這世上有很多男人,善於給女人口頭承諾,比如:等我有錢了,就怎樣;又比如:我將來,怎樣怎樣。


    可是時間往往輕易就能改變一個人的想法,當初承諾那些話的語氣、表情再虔誠,等心境變了,一切承諾就都成了空頭支票。


    葉傾心覺得,一切美好的承諾,都不如一句實實在在的:這給你,拿著。


    不管所給的東西價值千金,還是輕如鴻毛。


    吃完晚飯,葉傾心跟幾位老人家聊了會兒天,迴到主臥洗了個澡,站在陽台上俯瞰院子裏那片嬌豔的花朵,在昏暗的地燈下,火紅的花兒隨風搖擺。


    吹在臉上的夜風,恍惚間變成景博淵溫柔卻粗糲的手掌。


    看了一會兒,她迴房靠在沙發裏繼續未完成的晚禮服設計圖。


    不知過了多久。


    手機鈴聲響。


    葉傾心抬頭看向茶幾,是須盡歡的號碼。


    須盡歡問她關於葉傾國的事考慮得怎麽樣。


    葉傾心說:“還請你以後多多照顧小國。”


    電話那頭的須盡歡聲音染了笑意,“我會的,一定會。”


    掛了電話,葉傾心欠身將手機放迴茶幾,肚子有點被撐到,就在她腰部用力想迴到沙發上時,葉傾心明顯感覺到肚子裏有什麽東西劃了她一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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