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之後,皇上的病稍稍有了一點起色。就在這個時候,宮裏忽然傳出了有鬼的傳言,一個姓趙的尚書令史說他在鄴城看見文宣皇帝高洋、楊?隻褂械熱說墓砘晗蛭髯擼揚言要找高演報仇。高演大駭之下,舉行了很多驅鬼安靈的法事,煮沸了油四處潑灑,還拿著火炬追逐驅趕,由於被這麽一驚嚇,他的病情倒是越來越重了?/p>

    這天下了朝,長恭正想和高湛說幾句,就見他和孝瑜等人匆匆離開了。這些天來,九叔叔一直都好像很忙碌似的,大哥也是,早出晚歸,多半時間都在長廣王府。而且,有幾次她去長廣王府的時候,經常能看到朝廷裏的官員前去拜訪九叔叔。

    這其中的官員裏,就有那位姓趙的尚書令史。

    不知為什麽,長恭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九叔叔和大哥他們,好像在策劃著什麽。

    一種叫作危險的東西,仿佛正在慢慢靠近。

    轉眼之間就到了農曆的七月七日。這七夕乞巧節,是長恭最不喜歡過的一個節日。每到這一天,家家戶戶,不分貴賤,都要按照習俗,將家中的書籍衣物全都鋪曬於院子中。所以整個高府上下,一片忙碌,到處都是五光十色的錦繡,簡直就像一個作衣坊。

    所以長恭早就有了對策,天剛一亮,她就從家裏溜了出去,打算就這麽在街上逛上一天,等太陽下了山再迴去。

    說來也是巧,她剛在早點鋪那裏坐下,就看到不遠處走來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清晨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仿佛暈染了一層金色的光澤;晨風拂動著那淺藍色衣袖,在清涼的空氣中衣袂飄舞,而那雙黑眸中,似乎比平時多了幾分朦朧。

    “恆迦!”她趕緊大叫了一聲。

    恆迦一見是她,顯然也吃了一驚,不過立刻挽起了一個笑容,朝她走了過來,在她身邊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這小小的早點鋪忽然坐了兩個神仙般的美少年,讓大家都差點跌掉了下巴,老板很快就欣喜的發現,隻是那麽一眨眼的時間,早點鋪就坐滿了一臉花癡裝的姑娘大嫂們,有兩個阿婆還因為最後的一個位置而差點打了起來……

    “恆迦,你怎麽也這麽早?”長恭驚訝地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全然無視周圍火辣辣的目光。

    恆迦無奈地搖了搖頭,“鍾兒一大早就把屋子裏的衣服被子全拿出去曬了,連我身上蓋著的被子都不放過,讓我還怎麽睡……”

    怪不得他的眼睛

    今天多了幾分朦朧呢,原來是還沒有完全睡醒,長恭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原來你和我一樣,都是被這節日折磨的苦命人。對了,鍾兒是誰?你的小妾之一?”

    恆迦斜斜瞥了她一眼,“鍾兒是我們府裏新買的丫頭。”

    長恭哦了一聲,“通房丫頭。”

    “你怎麽盡往這兒想,一個……”恆迦頓了頓,把後麵的女孩子家幾個字生生咽了迴去。自從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後,總是不知不覺用看女人的目光去看待她,所以剛才險些又說漏嘴。

    “和你說笑嘛。今天的早點我請你吧,如果我沒猜錯,你一定沒帶錢對不對?”長恭說得大聲,引來更多人的側目,恆迦忽然很有捂住那張小嘴的衝動。

    兩人吃完了早點,索性就結伴而逛,反正都是有家不能迴的可憐人。一路過去,隨處可見男女老少們將家裏的東西拿出來翻曬,形形色色,花樣繁多。當他們走到一間私塾門口時,長恭忽然見到有一位胖老頭正坦著肚子躺在那裏,似乎睡得正香,身邊還扔著一本正翻看了一半的書籍。看樣子似乎是位教書先生。

    長恭眨了眨眼,指著那個胖老頭順嘴說道,“老先生,腹便便。懶讀書,但欲眠。”

    恆迦笑著接了一句,“腹便便,五經笥。"

    沒想到那個老頭忽然猛的睜開眼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腹便便,五經笥。這位公子說得好,別看這大肚子,裏麵裝的可都是先聖經典。”

    他忽然坐起來,倒把長恭嚇了一跳,脫口道,“老先生活了。”

    老頭呸了一口,“我呸,我什麽時候死了啊。”

    “這位老先生,我這朋友不會說話,請別見怪。”恆迦露出了一抹溫和有禮的笑容。

    老頭讚許地看了看他,“你這孩子說話我愛聽,不像有些人,一出口不是諷刺人就是咒人死。”

    長恭朝老頭做了個鬼臉,這麽記仇的老先生……

    “你這孩子和我也算有緣,不如我就替你來算一卦。”老頭得意洋洋地對著恆迦說道。

    “你不是教書先生嗎?怎麽還會算命?”長恭眼珠一轉,“一定是騙人的。”

    “騙人?小家夥,你報出生辰八字來,看看我算的準不準!”老頭一聽騙人兩字就急了。

    長恭哼了一聲,為了銼銼他的得意勁兒,就隨口報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老頭掐指一算,臉色微

    變,“奇怪,若是這個八字的男孩,應該一出生就不在人世了才對。”

    長恭的心忽然漏跳了幾拍,這件事娘和她說過,這個老頭居然能算出來對她趕緊也學著老頭呸了一口,“我什麽時候死了啊!”

    老頭疑惑地搖了搖頭,“難道哪裏出錯了?完全看不到這個男孩出生之後的一切,不過這個八字如果是女孩子,更是多災多難。”

    “如何多災多難?”恆迦在一旁插了一句。

    “若是女孩,兒時喪父,少時喪母,一生坎坷,受盡苦難,”老頭略帶同情地看著她,緩緩道,“紅顏醉鏡花醉樹,最是人間留不住。”

    恆迦的笑容凝在了唇邊,心裏湧起了一絲他自己說不清的煩躁和不安,伸手拉起了長恭往外就走,還不忘甩下一句,“果然是個騙子。”

    長恭被他一直拉到了路邊,倒還沒事似的挽起了一個笑容,“恆迦,我早說了這胖老頭是個騙子,我看應該是啊,老先生,腹便便。一肚子,大壞水。”

    恆迦明明覺得想笑,可是有一絲涼意卻不停襲上心頭,腦海中隻有那兩句話不斷迴響,“紅顏醉鏡花醉樹,最是人間留不住。”

    最是人間留不住……

    人間留不住……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清亮的天空忽然黯淡下來,鋪天蓋地的黑暗開始席卷天空,將太陽一點一點的吞噬,隻聽有人驚慌失措的大聲喊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天狗來了!”一瞬間,街上就好像炸開了鍋一般,頓時亂作一團,到處是人撞人,人踩人,慌亂的人群四下奔走,夾帶著驚恐的喊聲,就好似末日到來一般……

    長恭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恆迦那裏一靠,結結巴巴道,“恆迦,這,這是怎麽迴事?”

    恆迦趁著她發愣的時候,將她拽到了牆角處,“別怕,是天狗食日。”

    “天狗食日?”

    “誰叫你小時候從來不好好看書,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自夏商開始就有這樣異常天象了。天狗食日,極兇之兆。”

    長恭自知理虧,不再狡辯,抬頭望向天空,隻見太陽周圍正散發著一種刺眼而詭異的桔紅色光芒,緩慢的沉入了黑暗中,就好像,正在一點一點死去。她的心裏,湧起了一陣深深的不安。天狗食日,極兇之兆,真的會有什麽不詳的事情——就要發生了嗎?

    “長恭,別看。會傷眼睛。”恆迦一邊說著,一邊把手輕輕覆在了她的眼睛上。他

    溫柔的聲音如泠泉,如玉石,讓她煩躁不安的心慢慢沉澱下來,耳畔仿佛響起涓涓細水的聲音,恬靜而自然。

    太陽終於全部隱沒,天地之間頓時混沌一片。

    長恭,一定留得住的。“他忽然低低說了一句。

    長恭有些莫名其妙的抬起頭來,無奈雙眼被他的雙手所覆蓋,所以什麽也看不到。隻能感覺到他的手有點濕濕的,跟自己的手一般的冷,而掌心卻有一絲不容忽視的暖意,順著一根無形的線一直暖到心尖。

    沒有過多久,原來太陽的位置出又出現了皎潔悅目的淡藍色和紅色光線,太陽邊緣一點一點的又露了出來,終於恢複了本來的麵貌。長恭感覺到周圍的光線漸漸明亮起來,連忙掰開了恆迦的手,見到恢複了正常的天空,這才鬆了一口氣。

    原本熱鬧的街頭冷清了許多,兩人對視了一眼,又笑了起來。

    “恆迦,為什麽天狗要食日?”長恭一臉好奇的問道。

    恆迦用一種你不知道了吧的表情瞥了她一眼,“據說是一惡婦因罪孽而被玉帝變為一隻天狗,但她不思悔改,從地獄逃了出來之後就上天想把日月都吞下肚去,讓人世間變為一片黑暗。”

    “哦……”長恭點了點頭,“那天狗吃了之後為什麽又吐出來呢?現在的這個日頭沾滿了天狗的口水了……”

    誒?恆迦的嘴角一抽,這個家夥的腦袋大概和別人不一樣吧。

    “你看,你也不知道了吧,”長恭得意地哼了一聲,“如果你能說出為什麽它吃了又吐,那才算厲害。”

    恆迦微微一笑,“我怎麽會不知道。”

    “你知道?”長恭歪著腦袋盯著他,看他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似乎不像在吹牛。

    恆迦望了一眼正豎起耳朵聽答案的長恭,忽然有些想笑,慢條斯理地說道,“天狗吃了又吐,因為——壞肚子了。”

    長恭先是一愣,忽然看到他嘴角邊促狹的笑意,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耍了,不由怒從心起,一拳就砸了過去,“臭狐狸,快快受死!”

    ============================================自從發生了天狗食日的異常天象之後,鄴城內一片人心惶惶,皇上高演更是憂心忡忡,第二天就召集了眾大臣商議對策。在眾人的建議下,高演決定按照齊國的風俗慣例,準備率軍隊於校場“講武以厭之”,想以張弓射箭互相練習砍殺以為“

    厭勝”之法,以定民心。

    雖說已是農曆七月,出發至校場的那天,天氣竟是格外的炎熱,夏蟬的鳴泣聲更為這炎熱的天氣更增添了幾分煩躁。天空中一絲雲的蹤影也沒有,熱辣辣的陽光直直地投射下來,往遠處看過去的話,景物似乎都在熱浪中扭曲了。

    高演強撐病軀,親自上了校場。

    長恭抬眼望去,隻見皇上今天的氣色似乎稍微好了一些。不知是因為強打精神還是因為酷熱的天氣,那深深凹陷下去的臉頰上,微微泛起了一絲血色。

    今天所有的文武百官幾乎都到齊了。長恭的目光一轉,落到了高湛的身上,他的表情依舊冷冽如清水映伶月,和平時並無不同,隻是那雙茶眸比往常更幽深了幾分,薄薄的唇微微抿成了一個奇怪的弧度。

    根據她多年的觀察,每當九叔叔的嘴唇抿成這個弧度時,那就代表著——他有心事。

    帶著一絲疑惑,她又看了一眼孝瑜,大哥正全神貫注地凝視著皇上,他的眼神和九叔叔一般的幽深。

    那種說不清的不安,又開始縈繞她的在心頭……

    皇上撐了一會之後便累了,立刻有侍衛將他扶到了附近的涼棚之下,端上冰鎮的蒲桃汁,有幾位官員忍不住勸他迴宮,高演搖了搖頭,表示休息一下之後再繼續,並示意官員們和士兵們也稍事休息。

    “長恭,過來坐一會。”不遠處的恆迦笑著朝他招了招手。長恭輕輕哼了一聲,昨天這家夥跑得還真夠快的,她這被耍的一口怨氣還沒消呢。想到這裏,她揚起了下巴,不去理他。

    正在此時,孝琬忽然跑了過來,問道,“長恭,見著大哥了嗎?”

    長恭點點頭,轉身指向他們原來所在的位置,這才發現九叔叔和孝瑜已經不知去向了。

    咦?他們去了哪裏?

    “孝琬,這兒有事找你!”從那幾個紮堆的武官那裏忽然爆出了一個大嗓門,孝琬忙應了一生,拍拍長恭的肩道,“我先過去了,你去把大哥找出來,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他!”

    “什麽重要的事?”長恭一臉的疑惑。

    孝琬露出了一個神秘兮兮的笑容,“等問了大哥就知道了。”

    長恭無奈,隻好去找孝瑜,她猜想著大哥多半是和九叔叔在一起,於是沿著校場一直往裏走,一路尋去,卻不見兩人的蹤影。這場子後是個荒地,堆放著許多稻草垛。長恭瞄了一眼,尋思著兩人也不會到這裏,正打算

    放棄折迴的時候,卻聽見了孝瑜的聲音,“九叔,為什麽要臨時改變主意?”

    長恭心裏一驚,不由又湊近了幾步,閃身到了一個稻草垛後,聽他們到底要說什麽。

    “這樣更加穩妥。”高湛的聲音簡短有力。

    “但是,九叔,萬一不成的話……”

    “不成也是天數,這是最安全的法子。”“明白了,九叔,等會兒我就會派人動手。”

    “行了,我們也該迴去了,不然引起別人懷疑就不好了。”高湛一邊說著,一邊從稻草垛後走了出來。

    長恭忙縮迴了身子,背靠著草垛緩緩坐了下來,心裏覺得很是不妙,九叔叔和大哥到底在商議什麽?動手……難道他們要……一股寒氣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

    他們離開之後,長恭也站了起來,忽然聽到了另一個草垛後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大吃一驚,立刻唰的一聲劍,低聲道,“什麽人,給我出來!”

    那裏忽然就沒了聲音。

    長恭長劍一挑,“再不出來,我就不客氣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個人影從草垛後走了出來,她定睛一看,原來是個品階極低的士兵。心裏不由一悸,這個人一直在這裏的話,是不是也聽到了九叔叔他們的對話?而且,或許聽到的還更多。

    “說,你在這裏做什麽?”長恭冷冷看著他。

    那士兵看了她一眼,似乎有點驚訝,又迅速地低下頭,“迴這位大人,小的隻是想來解個手。”

    長恭聽他對自己的稱唿,就知道他並未認出自己,而且看他的打扮,還是個新來的,不認得她倒也正常。

    “解個手?”長恭揚了揚眉,“恐怕你聽到了不該聽的話嗎吧?”

    士兵臉色一變,猶豫了一下,像是橫了心一般說道,“大人,小的懷疑有人要謀害皇上!”

    長恭的胸口猶如被重錘擊打了一下,她已經猜出了幾分,可是,偏偏又不願再接著猜下去。

    “你可知道,隨便說這種話是要被殺頭的。”她直視著他,眉如冷煙目如寒星。

    那士兵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人,小的沒有胡說,小的明明聽到他們的話了。”

    長恭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緒,一臉平靜道,“你可聽出他們是誰?”

    士兵遲疑地搖了搖頭。

    長恭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給我聽著,

    剛才的話我就當沒聽過,你也不許再告訴第二個人,明白嗎?”

    士兵愣了愣,沒有說話。就在她要轉身的時候,他又忽然說道,“大人,小的從村子裏出來的時候,爹就告訴我一定要做個忠君報國的好兵,小的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件事稟告皇上,大人要是怕惹禍上身,小的也明白。”

    長恭停下了腳步,“你根本不知道是誰要謀害皇上,更何況謀害也不過是你的猜測。”

    “小的雖然不清楚是誰,可小的辨得出他們的聲音,還有,小的聽見那男人叫九叔……”

    長恭的瞳孔一縮,緩緩轉過了身,“你確定?”

    士兵連忙點了點頭,隻覺眼前少年姿容絕麗更勝女子,讓他幾乎睜不開眼,驀的想起了軍中有著如此美麗容貌的少年,似乎隻有那位傳說中斬殺突厥太子的蘭陵王高長恭,他心裏一驚,忽然見到少年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你的確是個好士兵,隻不過,對不起……”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然隻覺胸口一痛,低頭一看,一柄長劍已經閃電一般穿透了自己的胸膛……那血色飛舞,猶如秋天綻放的紅葉。

    鮮血,一滴一滴沿著劍尖往下流淌,長恭握著劍的手輕微發顫,隻是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是沒有殺過人,相反,她已經殺了很多人。可是,卻都沒有像這次來的震撼和——痛苦。

    這一次,她是真正的殺人了,也許,墮入修羅地獄就從此刻開始。

    不過,隻要九叔叔和大哥沒事……隻要他們沒事……

    “我勸你還是先處理了這具屍體再說。”身後忽然傳來的聲音,令她全身一震。她緩緩迴過頭,映入眼簾的是恆迦那雙平靜無瀾的黑眸,她握緊了手中的劍,隻覺得再握下去,連手指都要生生折斷。

    “恆迦……”他的忽然出現讓她忽然覺得有點不知所措。

    恆迦的唇邊依然掛著那抹永遠優雅的笑容,朝著她走了過來,將屍體拖到了稻草垛裏,又用稻草將有血跡的地方都蓋了起來,抬頭看了她一眼,似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脫下了身上的外袍,扔了給她,“趕緊披上,你也不想讓別人看到你的身上的血跡吧。”說著,又拿過了她的劍,用稻草抹去了上麵的血跡。

    看著他有條不紊的做完一切,長恭穩了穩心神,披上了他的外袍,低聲道,“這樣沒關係嗎?”

    “你以為呢?就算等過幾日發現了,誰有會在乎一

    個小士兵的死活,不過,”恆迦挑唇一笑,“以後別用這麽笨的方法,就算要殺人滅口,在這種場合,至少也要用個不見血的法子,省得麻煩。如果我是你,勒死他是我的首選。”

    長恭低下頭,跟著他往前走,心裏卻在琢磨著他的話,殺人滅口?果然什麽都瞞不過狐狸。

    “長恭,有一天如果我威脅到你九叔叔和哥哥們的話,你也會像這樣一劍殺了我嗎?”他忽然問道。

    長恭的神色一僵,“你胡說什麽……”

    他微微一笑,“就當我沒說。”

    迴到校場的時候,皇上正好翻身上了馬。他策馬前行,後麵的武官們也先跟了上去,就在這個時候,從草叢裏忽然竄出了幾隻肥大的兔子,高演的坐騎頓時受了驚,一聲長嘯,馬蹄高高揚起,整個馬身驀的後傾,高演不備,再加上因為天熱,本就有些犯暈,居然從馬上一頭栽下,頓時人事不醒。

    長恭離高演並不遠,見高演一頭栽倒,不知是被什麽驅使著,她卻轉頭望向了高湛。九叔叔茶色眼眸中泛起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隨後,又被他用傷感的眼神極快的掩飾了。

    周圍是一片混亂,可她的心裏此時卻是十分的清醒,這一切,全和九叔叔有關。

    她,也做了謀害皇上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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