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決定再信老爺子最後一迴,他放下手裏切菜切到一半的刀,開車帶顧嬌嬌去醫院。


    路上沒有堵車,兩人很快就抵達了地方,管家在急救室外頭焦急的等待著,他看到江遇的身影,老淚縱橫。


    “我已經跟先生和夫人打過電話了,他們說搭最近的航班迴來,今天晚上就能到雲城。”


    “怎麽迴事?”


    江遇看向緊閉的急救室門,麵色難看。


    老宅常年備著藥,再怎麽樣情況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危急。


    “老爺子下樓梯時突然心髒病發作,一下子從幾十個台階滾到了地上,不止摔到了腿,頭也磕破了。”


    管家用手巾抹著眼淚,江老爺子一向活蹦亂跳的,誰也沒想到這次會這麽兇險。


    江遇聽到管家說的,手掌攥成拳頭,眼裏的情緒複雜到極點。


    顧嬌嬌拽了拽他的衣袖,輕聲安慰,“吉人自有天相,爺爺一定會沒事的。”


    “嗯。”


    江遇吐了口氣,他帶著顧嬌嬌到一旁椅子上坐下,垂著眼瞼,神情肉眼可見的緊繃。


    江遇可以說是老爺子一手帶大的,兩人平日裏看起來不對付,感情卻比任何人都要深厚。


    如果江老爺子真的遭逢不幸,江遇一定會消沉很久很久。


    顧嬌嬌知道江遇現在不需要多餘的言語,就默默的握住他的手,讓他知道自己一直在他身旁。


    一直到下午,急救室的門才重新打開,護士把江老爺子推了出來,醫生戴著口罩都能看出來表情凝重。


    “他現在怎麽樣?”


    顧嬌嬌第一時間去看望江老爺子,江遇則是去向醫生詢問病情。


    “病人雖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情況卻不容樂觀,他的腰椎及左腿粉碎性骨折,以後能站起來的希望非常渺茫。”


    醫生將江老爺子的病情如實全盤托出,若是年輕人,好生照顧說不定還有恢複的希望,江老爺子的身體已然不能夠再支撐得起那麽多場大型的手術了。


    江遇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他向醫生道了謝,這才抬腿往重症監護室那邊走。


    顧嬌嬌隔著玻璃看護士們拿著儀器擺弄江老爺子的身體,她感覺到身旁站了個人,不用抬頭就知道是江遇。


    “醫生怎麽說?”


    “目前沒有生命危險,隻是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


    江遇的聲音十分平靜,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隻要老爺子還活著,這是最好的消息。


    顧嬌嬌唿吸停滯了片刻,她點了點頭,沒再多問別的。


    晚上將近九點,江氏夫婦抵達了醫院,顧嬌嬌老老實實跟江慕陽和趙湘怡問好,便安靜站在一側,聽江遇和他們兩個交談。


    顧嬌嬌到江遇身邊這麽久,見江氏夫婦的次數滿打滿算不超過三根手指,因此對顧嬌嬌來說,他們是完全的陌生人都不為過。


    江老爺子在重症監護室裏昏迷了兩天,直到他的生命體征已經平穩,這才轉去的普通病房。


    顧嬌嬌跟導員請了假,江遇也沒去醫院,幾人都專心轉移在醫院裏陪護。


    第三天下午的時候,病床上的老人悠悠睜開雙眼,他看見江慕陽和趙湘怡時一愣,像是沒認出來自己的兒子和兒媳。


    “爸。”


    江慕陽尷尬的搓了搓手,他帶著老婆在外麵逍遙了這麽多年,著實算得上是大不孝。


    江老爺子用力的哼了一聲,“你們迴來幹什麽,怎麽不幹脆死在外頭,我看見你們就心煩。”


    江老爺子話說得難聽,江慕陽卻半個字都不敢頂嘴,隻低聲下氣的勸著讓他不要生氣。


    “還有你,你要是有嬌嬌一半懂事,阿遇也不至於從小活得像個沒爸沒媽的。”


    江老爺子轉而把矛頭指向趙湘怡,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這個兒媳婦是個賢惠顧家的,沒想到倆人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趙湘怡一聲不吭,任由江老爺子劈頭蓋臉的數落。


    說完江慕陽和趙湘怡,江老爺子又把目光落到顧嬌嬌身上,與麵對前兩人時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相比,他的表情簡直可以說是如沐春風。


    “嬌嬌,爺爺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應該二十歲了吧?”


    “對。”


    顧嬌嬌乖巧點頭,她二十歲生日的時候,江老爺子還送給了她一棟半山別墅。


    江老爺子眉眼越發慈祥了,“既然你已經到了法定結婚年紀,正好趁著阿遇的爸媽在,你和阿遇挑個日子把事辦了吧。”


    “這……”


    顧嬌嬌下意識看向江遇,事辦不辦,又不是她說得算。


    “爺爺,我和嬌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安心養好身體就行了。”


    江遇眼裏無奈,都這個時候了,老爺子怎麽還有心情想不相幹的事情。


    江老爺子聽見江遇話裏的不願,竟然濕了眼眶,“我一把老骨頭、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知哪天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想親眼看最器重的孫兒成家,臨了臨了這個小小的心願都滿足不了,我這一輩子,活得失!敗!啊!”


    如果江老爺子還好好的,絕對會配上他標誌性捶胸頓足的動作,而江遇也會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的裝模作樣。


    然而此時的江老爺子脆弱無助的躺在病床上,讓人哪裏忍心說出拒絕的話。


    江慕陽本就對江老爺子十分愧疚,見此情形,趕緊附和開口“阿遇,你今年也該成家了,我和你媽挑個良辰吉日,等看著你結婚了,我倆再走。”


    “不用挑日子,今天就合適。”


    江老爺子顫顫巍巍的讓管家迴去取戶口本,管家立刻答應,小跑著離開病房。


    “叔叔,現在怎麽辦啊?”


    顧嬌嬌往江遇身邊湊近,將聲音壓得極低。


    她對於領不領證其實是無所謂的,就是怕江遇逆反。


    畢竟他大權獨攬慣了,哪裏會任由別人壓迫,哪怕那個人是他的親爺爺。


    江遇微微側身,他對上顧嬌嬌藏著擔憂的瞳孔,黑眸仿若海平麵一般平靜。


    “你願意嫁給我嗎?”


    江遇這話一出來,頓時房間裏所有的人都看向顧嬌嬌。


    他們臉上都帶著喜色,篤定她一定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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